10、天道也不是那些會被種馬主角cao懷孕的弱雞之流
黃十三面色平靜,倒不是他養氣功夫十足,能做到泰山臨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是驟然得知自己命懸一線沒什么真實感:“你不會是逗我的吧?怎么突然就火成這樣?火到妖族都知道了。” 裴浩瀚的表情一時有些古怪:“說來,其中也有你的功勞。” “何出此言?” “葳蕤書軒將做大肆宣傳售賣,引得學子口誅筆伐。一位晉州的進士聽聞此事,也買了一本,卻買的是寒潭書齋出的,秉燭達旦以讀,釋卷后心潮澎湃,先寫絕句鳴州,后盛贊,與數十位批判的同窗文斗于湖畔。本將問魁,對手突將隨手翻開一頁放在他面前,進士當即跳進旁邊湖里,六十息方出,高呼‘此字辣眼,吾瞎矣’。之名,因而傳揚開來。” 黃十三看裴浩瀚表情古怪,也明白說不出什么的好來。但聽見有人看一眼就跳湖里,還大叫著辣眼睛,仍舊難免心情復雜:“天道,可裁過連本人都不知曉何人所做的文章?” 黃十三話鋒一轉,裴浩瀚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 “就例如,本人失憶了,不曾記得自己是否做下的文章,天道可裁定過?” 黃十三從原身繼承了些關于天道圣裁的記憶,說有一個叫天道的東西,能夠判定文章真正的筆者,叫所有的抄襲融梗剽竊代筆都無所遁形,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些諸如判斷一篇文文采高低的技能等等。但無論是哪種技能,以黃十三半吊子的唯物主義無神論,就覺得有些過了。 黃十三根本無法理解天道的運作原理,畢竟,穿越前,即便是有著這樣那樣的工具,有著為愛發電的粉絲和捍衛司法公正的律師,依舊很難裁定抄襲融梗剽竊代筆。 黃十三首先想到的第一個原因,天道是一臺超級測謊儀,能夠在電石火光的剎那勘探到抄襲者的心虛和原作者的正氣。而黃十三十分清楚不是自己寫的,只要他存有此念,天道就不會判給他。 裴浩瀚瞬間便明白了黃十三的意圖:“你的情況,與失憶之人又不同。失憶的,是當真丟失了記憶,你莫以為只滿心里想著不是自己,天道便會信你。” 黃十三撇嘴:“你只管答我,失憶之人的文章,天道可裁過?” 裴浩瀚無奈搖頭:“不曾。” 黃十三不死心:“你再好好想想。” 裴浩瀚仍是搖頭,斬釘截鐵:“失憶之事,本就罕有少見。還要恰好遇上失憶之人有不曾外傳的文章,又叫人覬覦,鬧得請天道圣裁,更是聞所未聞,反正我是從未聽過。” 連個前車之鑒都沒有,聽裴浩瀚這樣說,黃十三就不敢去冒險了。 雖然作為拜讀過許多網文的穿越人,黃十三對天道有許多瘋狂暢想,但看裴浩瀚等讀書人對天道的恭敬推崇,他估摸著這個世界的天道也不是那些會被種馬主角cao懷孕的弱雞之流。 萬一天道非把作者這身份安在黃十三身上,叫妖族曉得,他離死期也就不遠了。 黃十三又一轉念:“我們猜測妖族想殺吳承恩先生,不外乎是妖族擔心的盛名會讓吳承恩成大儒,甚至封圣。人族興旺,便是妖族禍事。但有一點我們需要知道,即便天道裁定我是吳承恩,那個,天道啊,他感冒又喝了酒,我是說假如,萬一,不小心錯把我判定成吳承恩先生。我連縣試都不曾考過,沒有文宮,無法容納盛名,大賣,我卻毫無察覺就是明證。這樣的我,是根本不可能成圣的。” “十三,”裴浩瀚給自己倒冷茶的時候,順便給黃十三倒了一杯,“你沒見過妖族吧?” 人妖兩族雖然一直關系緊張,但已是許多年沒有大戰了:“沒有。” 裴浩瀚一口吃了冷茶,一張俊俏的臉,因為瞳仁里瀲滟著冷淡疏離的光而顯得鋒利冷峻:“妖族以人為食,殺人何須真憑實據,你生而為人,于妖族而言便是原罪。” 黃十三下意識跟著裴浩瀚一起吃了一杯冷茶,正所謂一線喉,透心涼,黃十三激靈靈打了個哆嗦。 黃十三原先也聽人時不時談妖族,卻覺得又遙遠又奇幻,跟聽說書似的。甚至還想著人吃飛禽走獸,那飛禽走獸修成妖反過來吃人也是理所當然,不過一個完美的食物鏈閉環。 但等這妖的血盆大口對準了自己的脖子,黃十三拍桌而起:“守備軍是干什么吃的?!每年收老百姓多少賦稅,竟叫妖族這樣堂而皇之的摸到縣城來,置百姓安危于何地!置江山社稷于何地!” 話音未落,黃十三又去抓裴浩瀚的手:“卿卿救我。” 倒不是黃十三占裴浩瀚的便宜,卿卿是裴浩瀚的字,乃裴浩瀚已過世的祖父所贈。只是這字叫起來親密甜膩,悖于裴家公子一貫溫潤端方的謙謙君子形象,不肯讓人提,此時聽見,也忍不住挑了挑眉:“你我兄弟,我自是不會暴露你的身份,叫你身家性命系于他人一念。” 黃十三連忙點頭:“我信你。” “卻恐怕他人泄密。” “你是說家,怕他們請天道?” 裴浩瀚卻又搖頭:“先前說了,妖族殺人,從不需真憑實據。根本不需要天道圣裁,那葳蕤書軒的公子張三初來乍到,都能猜到吳承恩是你,不妨別人也做此想。但凡有一絲可能,妖族都是寧殺錯勿放過的。” 黃十三已經懶得再重申自己不是吳承恩,沒寫,充其量就算個速記員了。他捧著一團漿糊似的腦袋,崩潰:“太燒腦了,我想不動了,給我個痛快吧!” “鄙人或許能給黃公子一個辦法。”伴隨著一個突然出現的聲音,一群人出現在黃十三的住所里。 黃十三蹭地一下站起來,臉作慘白,下意識低喃:“我cao,這妖族來得也太快了。” 看見其中一人碩大的牛頭,裴浩瀚的臉色也談不上好看,但仍是文質彬彬的樣子:“公子既用得起妖仆,想是清貴人家,不知何事登門?所說的辦法又是何辦法?” 裴浩瀚一說,黃十三也反應過來,朝廷規定,有官職的舉人可以蓄養妖獸做門客,后來政令見松,一些大富之家也會用妖獸充門面。這堂而皇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牛頭人正是此類,看他肩頭刺青便知。 知道妖仆不會暴起殺人,黃十三這才看向其余幾人。除牛頭人外,有一名彪形大漢,一名美須中年,一名英俊青年,一名粉雕玉琢的少年。看那少年,黃十三目光一凝:“張三?” 粉團似的小公子應聲抬頭,看向黃十三的目光中盡是狠意:“黃十三!” “三兒。”旁邊的英俊青年攔住了暴怒著要沖上去的張三。 “二哥,你別攔著我,都怪他,都怪他這個混蛋!”張三大叫著,粉白的小臉脹得通紅,看黃十三的目光跟看殺父仇人似的兇狠,細看還能瞧見星星點點的淚意。 “要怪便怪你求勝心切,恣意妄為,怨不得別人。”青年的訓斥雖不委婉,卻也談不上嚴厲。 張三一下子垮了臉,雖只見過一次,但小公子給黃十三留下的飛揚跋扈的印象十分深刻,陡然露出這副喪家犬似的失魂落魄,實在叫人嘖嘖稱奇。張三面作慘白,眼里星星點點的淚意加深,眼看著便要凝成大滴的淚,從發紅的眼眶里滾出來,他不肯叫人看見,豁然轉身,拔足狂奔而去。 青年略一揚下頜,那留著美須的中年便緊隨著追了出去。青年回過頭,笑得和氣又文雅:“弟弟頑劣,叫兩位見笑了。尚未自我介紹,鄙人姓王,字草書,家中行二,兩人可叫我王二。” 王二?黃十三眼珠子一轉:“你小時候可出過麻子?” 王草書不明所以,還是如實作答:“倒是出過水痘,面上不顯,身上留了幾顆痘疤。” 如假包換的王二麻子,黃十三咧嘴就是個笑臉。 王草書見黃十三笑得蔫壞,也不追問,只又撿起最開頭的話:“黃公子,聽聞你正因妖族煩惱?” 這一個月被稱呼公子的次數,比之前一年都多,黃十三竟也習慣了:“你偷聽我們說話?” 王草書十分坦然,坦然得還有那么點嘚瑟:“隔墻有耳嘛。” 王草書如此坦然地承認自己就是隔墻的耳朵,黃十三倒緘默了,因為他不知王草書聽去了多少。 見黃十三默不作聲,王草書先開口:“我雖不能阻止家請天道圣裁,亦不能阻止妖族遣刺客暗殺,但有一法,能保公子身家性命無礙,黃公子可愿聽一聽?” 王草書此話一出,黃十三便知道他即便沒有聽全,也聽得十之八九,當下不推脫:“什么辦法?” “天元府有法陣,尋常妖物連城門都進不得,府文院更設有半圣文寶,非妖王親臨不能破。黃公子若能入府文院學習,妖族根本無法近身,自是安全無虞的。” 這個黃十三是知道的,崔子然備考府試去的便是天元府文院,曾得意洋洋地大肆吹噓過,的確是個極為安全的地方,但:“府文院的弟子,需過縣試,我尚非童生,府文院恐怕……” 王草書笑得意味深長:“需過縣試,要求的是尋常人。” 黃十三配合地接下去:“王公子并非尋常人?” “不才,”王草書又透出有幾分嘚瑟的坦然,“家中長輩曾向朝廷敬獻文寶,獲免考縣試之機,因本代子孫耽于商賈之道,不曾用過。只要黃公子拜過圣人,得筑文宮,便可進府文院學習了。” 這樣的設定倒是黃十三不知道的,下意識看向裴浩瀚,裴浩瀚無聲地點了點頭。得到裴浩瀚肯定,黃十三再次看向王草書:“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 “王公子與我非親非故,此前從未見過,你親自登門,自然不是白白來送我一個免考縣試之機的。” “黃公子果然快人快語,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王草書哈哈一笑,“。” “?” 迎著黃十三疑惑的目光,王草書仍是笑得嘚瑟坦然:“請黃公子將交由我葳蕤書軒獨家販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