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鐵牛瘋了
李高登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里許久,默默盯著眼前那些做得很漂亮的賬本,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悶氣,把所有的財務報表一把都摔在了地上,那些洋洋灑灑的整潔紙張,瞬間天女散花一般胡亂灑了滿地。 假的就是假的,做得再漂亮,不過是給別人看的廢紙。 門外不適宜地響起敲門聲,李高登癱坐在辦公靠椅上,不想開門,可是敲門聲不斷,更令人意外的是,門口的傳聲器居然響起了蕭鄴辰的熟悉聲音。 “小高!開門!是我!” 他不該在這兒,他最好離開,李高登暗自想。即便不想見到任何人,經不住蕭鄴辰在外面軟磨硬泡,李高登心有不忍,還是按了桌上的按鈕打開了門。 隨后,李高登走到門口迎接他,滿地的廢紙被他一踩發出“嘎嘎”的聲音。蕭鄴辰站在門口,而且他不是一個人,身后站了一群拿槍的武警。看到這番陣勢,李高登并沒有感到多么詫異。 該來的,總會來的。 帶頭的隊長似乎很著急,往前走了兩步,又是眼神示意蕭鄴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蕭鄴辰對他說:“隊長,你們在外面等一會準備出發,我跟小高聊幾句。” 等門關上了,李高登和蕭鄴辰兩人在會客廳單獨相處,李高登看了一眼關上的門,想到門后嚴陣以待的武警們,不由嘲諷似的說道:“這么大陣仗啊!” “小高,你太急了。” “你也是來找李高琪的吧。” 李高登嘴角一撇,目不轉睛地盯著蕭鄴辰的雙眼,質問道:“我家給人洗錢的事,你早就知道了是吧,瞞著我有意思嗎?” “我說過要保護你,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就算李高琪該死,也不是通過這種方式。” “你是在怪我嗎?”李高登那股倔強的勁頭直沖腦門,氣得眼淚都掉出來了,“每次都說要保護我,每次都不在。我只能靠自己,小心翼翼找出他的破綻,等待反擊的時機。” “我沒有任何一句話在怪你,這不是你的錯。” 說著,蕭鄴辰朝他走近了幾步,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可李高琪卻往后退出了他的安慰。董事長辦公室的會客室擺了一幅約兩三米長的明朝的潑墨屏風,這是李父身前收集的藏品,墨色渲染飄逸,如同一條靈活的蛇在屏風中穿梭來去。兩人身著黑色西裝,站在這幅水墨屏風前,沒有一絲色彩,似乎融入進了畫卷中。 蕭鄴辰接著說:“上面已經收集了他投機倒把,給人洗錢等多種證據,你再相信我一次,事情真的有了眉目,只需要在等待一段時間,釣出李高琪背后的大魚,這件事就能徹底收網了。” “收網?收什么網?” 李高登的眼神冰冷決絕,連蕭鄴辰一時都愣住了。 想到神秘的Master,盡管不知道具體,但通過洛昆到來的蛛絲馬跡,多日來的暗中分析,李高登已經明白Master是如何來影響和控制世界,就如高夫人所說的那樣,Master不是一個人,而是頂級資本者的聯合體,他們分布于各行各業,無孔不入地滲透了整個世界,大到一國總統,小到一部電影,一張海報,都是他們想要給眾人呈現出來的樣子。 越了解真相,便越是絕望。李高登并不想對抗那些人,對于他們來說,李高琪不過是個工具,可偏偏連拆掉這么一個工具,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李高登搖了搖頭,聲音愈加冷漠,他接二連三地質問蕭鄴辰,“如果那條大魚,是你和舅舅都無法處理的人,那你該怎么辦?或者說,整個池塘都是他的人,你能把池塘都端了嗎?你敢嗎?” “走一步算一步,你先別想那么多。” “你就別管我了,會連累你的……你還有大好前途,可我都快忘記怎么活著了。”李高登嘆了一口氣,目光呆滯著低頭苦笑說,“我也沒你們想得那么傻,我還能怎么辦?就算我會和李高琪一起死,我也要他先我一步。” “不,不該是這樣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要好好活著,你還有朋友,有自己堅持的事業,要實現的夢想。” 與此同時,蕭鄴辰從西裝口袋中拿出手機,滑開屏保交給了李高登。他定睛一看,手機上是東野賜發給蕭鄴辰的消息。 “Shaw,我必須要去做一件事,我想要救小高,救鐵游,我有自己堅持的事,如果我出事,請你告訴他不要自責。不僅鐵游有罪,李高琪有罪,就連我和你也是有罪的,有小部分可以由世俗的法律來審判,可大多數是沒法判刑的,也許只能交給上帝或者誰做出判決,如果這個世界不存在上帝,命運也會暗中替人安排的。我不認為一個有罪之人能夠逾越去審判別人,可是現實中發生無數暴行,無一不是有罪之人妄想去審判他人,負罪一層一層加重,這會積重難返讓他陷入更深的絕望中,我見過許多那樣的人。而真正的救贖,在我看來,只存在于人的內心,來自于人進化出的感情。” 在給蕭鄴辰的消息中,東野賜說明了一切,李高登明白他的意思,眼睛酸腫泛出眼淚,滴在了手機的屏幕上。 “可這樣是沒用的啊,如果每個人都遵從原則,自然就不需要審判,但世界上存在那么多人,那么多誘惑,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自省,還是改變不了的。” 蕭鄴辰也沒有主意,他和李高登一樣,并不認同東野賜這種唯心的說法,他只好閉上了眼睛,輕輕說道:“我們都在你身邊,你不要一個人想那么多事,就算外面再怎么殘酷,不管是東野先生還是我,永遠都是你能夠相信的人。” “東野先生……”李高登抽了抽泛紅的鼻頭,喃喃自語道,“他對我來說,是個特別的存在,我有時候覺得他傻傻的,追著實現不了的夢,可我經常覺得他很可靠,任何項目到他手上,一件件都解決得很好,明明是個很踏實工作的人嘛。” 此時,李高登在說,蕭鄴辰只是安靜地聽著。 “鄴辰,我以前從來沒覺得活著這么難,我每天都在做噩夢,甚至只想要一朝一夕的生命,我就不會這么累了。”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你想那些朝生夕死的生物,說不定羨慕我們這種能活很久的人。”蕭鄴辰關切地說,“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犧牲,就幫我這一次,告訴我鐵游在哪好嗎?” 李高登又不做聲了,蕭鄴辰倒也不逼著他說出來,蕭鄴辰伸出手,摸著他的腦袋安撫著。感受到他的觸摸,李高登的心緒逐漸寧靜了下來。 突然他們的手機同時猛烈地響了起來,打破了兩人間剛平靜下來的氛圍。 李高登打開手機,又看到了李高琪,這次是來自于一個直播平臺的視頻。他的眼睛胡亂地裹著幾層沾滿灰塵的破布,那布在被剜去的左眼滲出血來,染成了個不規則的血色圓形。鐵游依舊套著麻布袋子,走上前一把扒去了他的褲子,可以看到軟綿綿的yinjing垂在下身,鐵游又是掰開他的腿,露出后xue的褶子。 然后鐵游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根鋼筋,沒有一絲猶豫,徑直捅向了他的后xue。本已經痛得昏迷的李高琪立馬挺直了上身,下意識呻吟起來,那鋼筋又狠狠抽插好幾下,粉紅色腸rou被鋼筋拉出來,接連帶出了許多血,順著股間流到了椅子上。 “呸——”鐵游一口口水吐到他的眼睛上,然后給了他一巴掌,“還不是個爛屁眼,封了省事。” 周圍很吵,李高登心下一驚,這聲音他永遠不會忘記,是水泥的攪拌聲。 在視頻中,鐵游罵完他,丟下手上的鋼筋,緊接著拿起沾滿水泥的導管,不由分說便插入那還在流血的后xue中,李高琪再次因為疼痛劇烈顫抖了起來,又是昏厥了過去。 在屏幕外,李高登想起過去的噩夢,同樣驚得渾身顫抖。他從屏幕前抬起頭,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全身都麻了。 “鐵游瘋了。”李高登輕輕地說。 “別耽誤了,快走,東野先生會有危險的!不管怎么樣,他是無辜的!” 蕭鄴辰一把抓起他的手往外走去,同時感到他渾身都軟綿綿的。外面武警早已經準備好了,蕭鄴辰一把將李高登推到車上,此時他還是軟綿綿的,看上去失去了全部的生命活力。 但蕭鄴辰此時還顧不得他,同一組的行動隊隊長馬上來匯報工作,告訴他那個直播的IP地址是在日本,顯然是轉播的,壓根找不到人。 蕭鄴辰立馬轉向李高登,正想詢問鐵游的下落,卻看到李高登狀態有異,便打住話題,關心地問:“怎么了?在害怕嗎?” 李高登輕輕搖頭,只是重復著一句話:“鐵游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