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還單身的年輕女性，生活環(huán)境總不會太差，但是孫美玲將幾人迎進來之后，眾人面對的卻是一個亂糟糟的屋子，家具都被移了位，縫隙里的積灰來來回回拖鞋一踩，地板到處都是斑駁的痕跡。

    “我們是A城警局的，你凌晨報案說最近有人跟蹤你，是怎么一回事？”紀(jì)明勇和李非凡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干脆站著做筆錄了。

    “我都說過一遍了……”孫美玲看起來很不安，抱著胳膊手指還在摳胳膊上的血痂，也不太敢和人對視，李非凡轉(zhuǎn)身這樣的動作都讓她縮了一縮。

    “李哥，我來吧，女警察可能好一些。”魏嵐試探著去拉了拉孫美玲的胳膊，對方?jīng)]有太過掙扎，為了安撫她的情緒，魏嵐帶著她坐到了沙發(fā)上。

    “我們這是回訪，只是想再和你確定一下情況，不用緊張，二次敘述也可能會想起一些之前沒注意的小細節(jié)呢。”魏嵐語氣溫和，手搭在她手上，是一個很親切的姿勢，孫美玲突然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會相信我的，對吧？”

    她發(fā)覺自己被人跟蹤，和周圍的人說他們都不信，她一個不愛出門的女人，誰會跟蹤她呢？沒人知道她的恐懼和不安，那些警察也一樣，從來不把她當(dāng)回事……

    魏嵐也沒催她，陪著她坐了好一會兒，孫美玲才回神，把整件事從頭說了一遍。

    她平時確實不愛出門，宋權(quán)海的哥嫂夫妻關(guān)系好，自從宋友海死了之后，大嫂就整日食不下咽，人也瘦了一圈，她那天去嫂子家看她，吃了晚飯才回家，外面已經(jīng)很黑了，她住的那棟樓又在很里面，因為兩年前的兇殺案，豐隆小區(qū)一到晚上七八點就沒人了，但她走著走著分明聽到有兩道腳步聲。

    “我以為是同路的人，結(jié)果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好幾次我都感覺他就離我?guī)撞竭h，我不敢回頭，走著走著就忍不住跑起來，結(jié)果那個人也跑起來了！”孫美玲像是回憶起了什么恐怖的東西，把魏嵐的手抓得死緊，“快到家的時候我撞見了樓下出來倒垃圾的鄰居，那個聲音才消失，我本來以為沒事了的。”

    孫美玲笑得特別難看，眼淚不停流下來，整個人也抖起來，“我回家之后不放心，關(guān)了門之后我就看了一眼貓眼……”

    就是鬼使神差的一眼，她眼睜睜看著一道黑影慢悠悠地走上樓梯，在她的房門口站定，隔著一道門，她都能聽清對方和跟蹤她那人一樣如影隨行的腳步聲。

    “后來我出去買菜，大白天的我也覺得有人看著我，我實在受不了了……”孫美玲恐懼地顫抖起來，魏嵐只好抱著她，有了依靠，孫美玲整個埋在她懷里哭起來。

    “怎么不第一時間報警？”紀(jì)明勇語氣有些重，如果盡早報警說不定還能有更多新鮮的線索。

    安驕神色不虞地看了一眼被魏嵐抱著柔聲安慰著的孫美玲，聽到紀(jì)明勇這句話，嗤笑了一聲，“報了警說不能破壞人家夫妻和諧，不報警又懷疑人家是不是因為家暴殺了丈夫，我也好奇啊，怎么不第一時間報警呢？”

    當(dāng)年孫美玲報的兩次警都調(diào)解的不了了之，后來宋權(quán)海被害，她又因為被家暴的事情被列為懷疑對象，現(xiàn)在不信任警察也在常理之中。

    “安驕。”魏嵐叫了他一聲，渾身冒出刺來的安驕又變成了乖乖巧巧的嬌嬌，也不管紀(jì)明勇和李非凡臉色如何，自己往里面衛(wèi)生間的方向去了。

    紀(jì)明勇臉色不好看，魏嵐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心里給拉仇恨的安驕又記了一筆。

    孫美玲被紀(jì)明勇質(zhì)問的語氣嚇得瑟縮了一下，報了幾個她當(dāng)時覺得被跟蹤時的地點，警局那邊也正在查監(jiān)控，不過豐隆小區(qū)是一個攝像頭對著好幾棟樓，她住的地方又偏，所以現(xiàn)在還在排查。

    至于當(dāng)時不報警的原因……孫美玲又開始摳自己身上的血痂，眼神不自覺地游移起來，她把屋子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還沒找到那個東西，她怕是那些人又在報復(fù)她。

    魏嵐敏銳地察覺到孫美玲神經(jīng)的緊繃，她試探著說，“我們警方那邊懷疑，是不是和宋家兩兄弟的死有關(guān)系，你知道他們有什么仇……”話還沒說完，孫美玲整個人驚弓之鳥一般彈起來，兩手抓著沙發(fā)，嘴唇的血色一下子就沒了。

    有情況。紀(jì)明勇和李非凡對視一眼，干脆把本子一合，“孫美玲女士，要不然我們回警局聊聊吧。”

    孫美玲絕望的搖頭，“我不去，求求你們，給我留條活路，別逼我，行嗎？”

    “只是問問情況，沒事的。”魏嵐覺得有些奇怪，只是例行詢問而已，何至于會怕成這樣，她正想再說些話安慰一下孫美玲，衛(wèi)生間的方向轟隆一聲響，把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安驕把衛(wèi)生間的天花板捅了個大洞，被粉塵揚了一腦袋，手里舉著一個塑封袋，跑到魏嵐身邊不著痕跡地擠開了孫美玲，“嵐嵐，內(nèi)存卡。”

    孫美玲被安驕擠開，整個人也失去力氣的癱軟在地，找到了……原來在那里啊，找到了……

    她竟然有了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

    重大發(fā)現(xiàn)！紀(jì)明勇趕緊給同事打電話，馬上要到下班時間了，得把技術(shù)人員留一下。

    孫美玲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生氣，當(dāng)著眾人的面突然脫了衣服，紀(jì)明勇和李非凡剛想回避，就被她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疤震驚了。

    “是鞭子。”安驕輕聲說。孫美玲的后背、大腿，布滿了愈合的傷疤，魏嵐也曾經(jīng)在安驕身上打過，但孫美玲身上的每一鞭都打得很深，才在愈合后留下無法消退的傷疤。

    “這都是那個畜生打的，他不僅打我，還拍照，給他那些所謂的同好看。”孫美玲看了一眼紀(jì)明勇，眼神沒什么重量，紀(jì)明勇卻覺得心里陡然沉重，“警察不管，他就變本加厲。”

    魏嵐的手緊了緊，她想起安驕求過的，就是這樣破壞性的疼痛，如果她哪一次下手重了，就會像這樣，軟組織被徹底破壞，增生成疤痕。

    “我跟你們?nèi)ゾ郑菑垉?nèi)存卡里，還有別的東西，你們看了之后，一定要查到底。”孫美玲一反瑟縮和頹然的態(tài)度，哭過的眼睛水潤中透出幾分堅毅。

    她又想找到這張卡，又害怕找到這張卡，在這座困住了她的房子里渾渾噩噩了兩年多，可結(jié)果總會到來的，至少現(xiàn)在，她也沒有想象中那樣絕望和痛苦。

    魏嵐將人披上衣服帶上車，紀(jì)明勇和李非凡覺得，確實有些時候女警比男警要好些。

    內(nèi)存卡設(shè)了加密，技術(shù)人員在破解，李非凡找了幾個女民警陪著孫美玲，魏嵐則向紀(jì)明勇申請了單獨行動。

    安驕在外面乖乖坐著，見魏嵐出來急忙上去牽她的手，偷偷瞧著魏嵐的臉色，心里忐忑地琢磨她此時的想法。

    如果找到了線索，她會開心一點嗎？

    “你怎么知道衛(wèi)生間天花板會有內(nèi)存卡？孫美玲找了兩年都沒找到，你一來就找到了？”魏嵐等著軟件叫車，突然說了一句，安驕剛想開口，魏嵐打斷了他，“也是，你知道的多著呢，畢竟是忠實的觀眾。”

    安驕無措地看著她，明明還牽著她的手，卻瞬間覺得心涼了半截。他有心想解釋，可他能說出口的都是蒼白的謊言，他想說的和魏嵐說的，沒什么不同。

    直到上了車，魏嵐也沒能從安驕那里聽到一字半句的解釋，她斜瞥了他一眼，安驕低垂著眼眸，看起來有點落寞和可憐。

    “我以為……你會高興的。”安驕小聲說到，“找到線索，嵐嵐不高興嗎？”

    “不要偷換概念。”魏嵐突然變得不近人情起來，“你最好想好了萬全的說辭，A城警局沒人護著你。”

    安驕的手心之前還是熱乎乎的，現(xiàn)在濕涼一片。

    魏嵐頓了頓，“我們兩個的交易，別交易到一半，把你自己跌進去了。”

    安驕的眼睛又亮起來，挨著挨著又貼上了，“嵐嵐，找到線索，高興嗎？”

    魏嵐看著不依不饒的安驕，他這樣急迫地詢問通常只有一件事。

    “我給你買的東西怎么都堵不住你呢？”魏嵐覺得自己幸虧沒長作案工具，不然遲早在安驕身上精盡人亡。

    安驕扯了扯她的胳膊，“不是嵐嵐親手塞的，堵不住。”他的心情飛揚起來，魏嵐這樣說，那晚上就能討到好處。

    “晚上再說。”魏嵐甩了甩被他壓麻的胳膊，在手機上刷著宋家兄弟的婚紗拍攝基地。

    孫美玲家并沒有發(fā)現(xiàn)性虐的工具和地點，如果說內(nèi)存卡里真的還有秘密的話，魏嵐偏向于這個拍攝基地有古怪。

    畢竟一個花了那樣大價錢的基地，還是專門用于拍攝的地點，占地面積大，地點頗多，能玩的花樣也不少。

    她覺得這個地方，有必要單獨帶安驕去一趟。就像下午那樣突然在外人面前找到線索，對于安驕來說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