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晚上夜最黑最濃的時候，卡蘭一個人漫步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整座圣城安靜極了，半個人影也不見。

    在他無所事事地第三次經過一個同樣的街角時，那個他熟悉的氣味終于朝他下手了。

    而他也果然……

    沒能避開對方的攻擊。

    肩膀中了一擊，血濺了出來。

    卡蘭捂住傷口，忍住痛，用一副震驚的樣子問出十分老套的問題：“你是什么人！”

    對方緩慢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張公爵級別的臉。

    是他的哥哥，一個和他同父異母的強大吸血鬼。

    卡蘭很討厭血族的血，連自己出血的味道也是。

    公爵卻舔了舔指尖沾著的他的血，并由此得出了一個準確的判斷。

    “哦，你已經吸食過人類的血了啊。”

    公爵露出一個十分虛情假意的震驚表情。

    隨后向他發出了一個十分虛情假意的道歉：“真抱歉，我的親愛的弟弟，我起先還以為你已經背叛種群投向人類的懷抱了呢。”

    卡蘭木著臉，掌下這種程度的小傷口正在默默恢復著。他同樣虛情假意的回應：“我原諒你，哥哥。”

    瞧，血族之間就是這樣，有著相互殘殺為樂趣的傳統，又有著比人類階級更嚴明守禮的地位劃分，并且因此每個血族都如此虛偽做派。

    “感謝你還記得我。我親愛的弟弟沒有迷失在人類溫暖的rou體上。”公爵走近他，毫不約束地散發著自高階血脈中迸發的威壓與力量。

    他看著身形愈加瑟縮的卡蘭，臉上的笑愈發溫和，“那么，把人類圣城的城防情報交出來吧。種群中現在可是無人不知你已經混入到了那么機密的位置呢。”

    “雖然，是靠著和人類婊子一樣出賣rou體的行徑。”

    卡蘭抬頭望著身形幾乎能籠罩自己的強大吸血鬼，決定為這場最后的訣別說點什么符合氛圍的話。

    他強迫自己不要牙齒打顫：“哥哥，你是不是，一直嫉妒我。”

    公爵的瞳孔頓時縮成了線，極度危險的氣息不受控制地發散出來。

    “你說什么，好弟弟？”

    卡蘭被純凈血脈完全壓制著，縱使此時已經腿軟得站不穩了，他還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你，你們都嫉妒著我。”他竭力用平靜的語氣訴說著。“你們嘲笑我的微弱力量，私下里把我看作笑料和玩物。另一方面又嫉妒我能夠走在陽光底下。”

    “總是在我面前，拿我和人類相提并論，千方百計想將我趕出種族。卻又因為嫉妒得發狂，想盡辦法展露我作為吸血鬼有多么弱來折辱我，不愿意放我逃出黑暗的巢xue，走到太陽底下。”

    “我曾經害怕無家可歸，因此百般忍讓。這更讓虛偽卑劣的你們覺得好笑。”

    “而你，哥哥，終于無法忍受外人談論我這個敗類，給家族蒙羞。利用我的不甘心，將我騙去圣城尋教皇的血——這和自殺沒什么兩樣。”

    他直視公爵怒不可遏的眼，輕聲說：“人類已經將什么都告訴我了。”

    公爵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頸。“很好！卡蘭，看看人類都教了你些什么！”

    “如果你不交出圣城的城防情報，我現在就帶你回去，宣布你已經叛逃種族，將你交給親王審判！”

    卡蘭親眼看見他眼里的陰狠，還有虛偽被戳破那一瞬間的心神大亂。

    他被捏著脖頸，呼吸有些困難，聞言笑了一下，“吸血鬼種群……即使奪取、占領了圣城，又能怎么樣？”

    “你們能夠在白天自由地行走在圣城的土地上，沐浴圣城的陽光嗎？”

    他咳嗽了一聲，因為氣管被壓迫或者是被笑意嗆到。

    無視威壓越來越高，臉色越來越差的公爵，他說出了最誅心的那一句話：

    “你們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