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丟失的領帶夾1
凌郁飛醒來時只覺頭痛欲裂。 果然技藝生疏了,兩酒混喝一喝就倒……聞著身上尚未完全消散的酒氣,他腦中茫茫然閃過這一念頭。 一偏頭,一個身影驀地映入眼簾。待看清躺在自己身邊的這人是誰,凌郁飛頓時嚇得差點沒滾下床去。 “小、小小……冶?” 倒是頭一回聽他發(fā)出這么尖利又結(jié)巴的聲音……秦冶暗嘆,這才睜開惺忪的睡眼,一臉無辜地看向他。 凌郁飛早就睡意全無,瞪大雙眼緊盯著他,見他神色如常、并無異狀,隨即又查看下自己,襯衫雖皺皺巴巴但好歹尚在,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我……我沒做什么吧?” “沒有。”秦冶淡淡道。他終究沒敢做什么,趁人之危萬一引起對方的厭惡和怨恨,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他想要的,并不僅僅是簡單的rou體關系。 凌郁飛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覺心里的一顆大石這才落了地,不由暗自慶幸自己酒量雖淺、酒品仍在——萬一像某些人一樣發(fā)起酒瘋來,或者意識不清之下做了什么出格之事,那真是…… 想想都感覺冷汗直冒,看著和自己同躺一床的秦冶更是渾身不自在,趕緊跳下地來。秦冶見他眼神恍惚地環(huán)顧四周,便補充道:“你昨晚喝醉了,我便把你扛上了二樓賓館。” 凌郁飛點頭,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趕緊掏出手機。可惜手機早就因為沒電關機了,“昨晚?”他似乎這才發(fā)現(xiàn),趕緊快步過去拉開窗簾——一室陽光。 “完了!”凌郁飛心里低呼一聲。 秦冶看他不到一分鐘就把長褲、外套全都給套上了,心里不悅,口中卻柔柔地問:“不先洗下澡嗎?” “不用,我回去洗。”凌郁飛一口回絕。他沒想到自己會醉成這樣,居然在外頭過了一夜!甚至連個電話都沒給謝明打過,也不知這個傻瓜會怎么擔心。 忽聽秦冶輕聲笑道,“這么急著回去啊?” 凌郁飛歸心似箭沒有回答,徑自去了洗手間洗漱,出來卻聽秦冶繼續(xù)道:“我真的真的……好羨慕他,也好后悔。” 糯糯的嗓音里透出憂傷的哽咽,凌郁飛步伐一緩,愕然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當初我沒有去留學……或許現(xiàn)在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吧?那——” “千萬別。” 怎么也想不到對方會是這樣一副敬謝不敏的態(tài)度,秦冶瞬間呆愣住。 凌郁飛苦笑,自嘲道:“我已經(jīng)對不起前妻了,可不想在名單上再加你一個。”至今他在謝嵐面前都抬不起頭來,甚至看到她心里就有點兒打哆嗦,總是能避則避,再加一個,還是秦老爺子的寶貝孫子……簡直不敢想象! 秦冶頓時一噎,怔了怔,卻還是不甘心:“可是——明明我比他更早認識你的,如果是我在你身邊——” “這跟早晚沒有關系,跟誰在我身邊也沒有關系。”凌郁飛卻打斷了他,和緩卻堅定地道,“早也好晚也罷,不管我身邊的人是誰,我喜歡的人最后都只會是他一個——因為他在我心里就是特別的存在,獨一無二、不可替代。” 難道謝嵐不夠優(yōu)秀嗎?簡直是完美妻子的人設。然而他終究還是移情別戀了,碰上那個男人,他就像是著了魔一般毫無理智可言。對此他也幾度覺得不可思議,卻無能為力,只能時不時地在床上責罰一下對方…… 秦冶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瞬間涌起的柔情,知道和自己毫無關系,哪怕整個人正裹在厚實的被子里,仍只覺渾身冰冷。 凌郁飛一回神,見被子掩蓋下的那張嬌小面容已經(jīng)煞白一片,憐香惜玉的本能又占了上風,遂溫和地笑道:“不過,小冶你還用擔心沒人會對你好嗎?憑你的條件,有的是人愿意把你捧在掌心吧?” “可他們都不是——”都不是你,都不是我想要的! 然而他的話卻沒能說下去,因為凌郁飛再次堅定地打斷了他:“小冶。” “你會碰到那個人的,在那人心里你也會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存在。只是那個人,絕對不是我。” 不知過了多久,秦冶才掀開被子下床。 凌郁飛早就走了,卻像是把他的力氣也一齊帶走了,他有氣無力地穿戴著,忽然,地上一道閃閃的藍光劃過視野。 伸手撿起那個閃閃發(fā)光的小東西,秦冶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驚訝,半晌,被咬得如血般嫣紅的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獨一無二?不可替代?”他自言自語地小聲喃喃,“原來你是這么想的,可是……他值得嗎?他配嗎?” 凌郁飛連敲門都不敢,從皮帶上解下鑰匙。 他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了,為什么會有這么強烈的做賊心虛的感覺?好吧他是在外過了一夜,可——他明明什么都沒做不是嗎!看來莫大嘴也沒說錯,他是真的被圈養(yǎng)了…… 心里唾棄著自己,他卻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放得有多輕,仿佛怕驚動了里面的人似的——可惜剛把鑰匙插進去,門就“嘩”地一下打開了。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站在面前的人,一個身體已經(jīng)飛撲進自己懷里。 凌郁飛于是也不說話了,氣定神閑地站在那里,享受愛人的投懷送抱。他甚至有種歪打正著的感覺,現(xiàn)在對方這滿懷依賴的小模樣,比起昨日那副“善解人意”無動于衷的模樣可愛多了。 忽聽懷里那人悶悶道:“你喝了好多酒……”說著身體便掙動了下,似乎想從他懷里出來。 凌郁飛不知怎地就從對方口吻里聽出了嫌棄的意味,哪會如他所愿,一手環(huán)上男人腰間,另一只手惡狠狠地按著男人后腦勺就把這個腦袋壓進了自己懷里。又緊抱了好一陣,考慮到畢竟二人還杵在大門口,這才撒開了手。 男人抬頭控訴地瞪他,直到這時凌郁飛才看清了男人的臉,頃刻間便怔住了。 “你……”才說一個字,他忽想起二人還在外面,趕緊拉著男人進了屋,倚在門背上便捧起男人的臉細看。 男人的雙眼向來清澈,現(xiàn)在卻像兔子眼睛一樣,里面布滿了血絲。整張臉都顯得蒼白憔悴。 “你昨晚沒睡覺嗎?” 一開口就是質(zhì)問,看著男人有些委屈的表情,凌郁飛心里頓時一個咯噔,這家伙該不會真的等了自己一夜吧?忙解釋道:“抱歉,我——我昨晚被他們灌倒了,完全睡死過去了,就被他們抬到樓上賓館過了一夜……” “哦……”男人臉上有點泛紅,掙脫開他的手。 凌郁飛見他也不多問,仔細看他神色也沒什么異樣,頓時如釋重負,這時候他又對對方的“善解人意”“無動于衷”感恩戴德了。看男人滿臉掩飾不住的困倦疲憊,又問一遍:“你一夜沒睡?” “不,我睡了……”男人吶吶地,見對方一臉不信,只好老老實實道,“我想睡來著,就是……沒睡著。” “你這傻瓜!”凌郁飛心疼死了,又愧疚不已,抓著男人便在他額頭上、雙頰狠狠地啃了好幾口,又一口堵住那雙略微泛白的薄唇。 謝明萬沒想到這人居然一回來就發(fā)情,被吻得連氣都喘不過來,半天那霸道的唇舌才放過了他,見對方又虎視眈眈地盯上了他的脖頸,趕緊上氣不接下氣地制止:“唔……嗚!別!你、你快去……洗澡,要遲……遲到了……” 還上個P班!凌郁飛在心里爆了句粗口,又在男人脖子上種了幾顆草莓,這才意猶未盡地松開了他。 男人一臉松了口氣的表情,凌郁飛陰惻惻道:“等我洗完澡再繼續(xù)。”滿意地欣賞著對方瞬間僵化的表情,伸手去解之前匆忙間胡亂戴上的領帶。 然后——他自己也僵化了。 瞪著這條布上下摸了一遍,摘下來又摸一遍,領帶上空空如也。 凌郁飛知道這上面原先是夾著一枚領帶夾的,那個東西價值不菲,因為它不僅是某大牌的限量版設計款,而且上面還鑲嵌了一枚天然無燒的高品質(zhì)藍寶石,足有二克拉。 如果只是因為價格高,東西丟了他還不至于如此緊張,最要緊的是,這是男人半年前送他的生日禮物。 這枚領帶夾是他們某天偶然在一個展示窗里看到的,當時陽光明媚,那璀璨的優(yōu)雅藍光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小東西確實挺美,他多看了兩眼。只可惜那個價格即便是他也覺得高了些,便也沒打算購買,很快便拋諸腦后。 他并未放在心上,走在他身邊的謝明卻默默記下了。不久后他生日時,便收到了這樣一個禮物,即便這小小的東西可能會耗費對方幾個月的收入。 這男人向來如此,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他都會想方設法地滿足自己;只要是自己喜歡的東西,無論多貴他都會弄來給他,哪怕他自己只能節(jié)衣縮食、吃糠咽菜。試探幾次后他就明白了謝明的想法:他是把自己當媳婦兒來疼著寵著的。當時凌郁飛有著和謝嵐一模一樣的心聲:你究竟有沒有自知之明?究竟誰才是誰的老婆啊?當然這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只是在心里一邊笑得想要就地打滾,一邊又心疼憐惜得恨不能把對方拴在身邊,時刻不離視線。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男人明明是個苦出身,卻會有這種為討愛人歡心就可以一擲千金乃至傾家蕩產(chǎn)的特性,凌郁飛卻暗自慶幸,幸好自己趕在有女人發(fā)現(xiàn)這家伙的優(yōu)點之前先把這人給截胡了,畢竟——這可是所有女人最喜歡的特性之一!同時,為防患于未然,也就更加堅定了要把男人的經(jīng)濟狀況全權(quán)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決定。 沒過多久他就真的做到了,以至于現(xiàn)在男人身無分文只能依賴于他。只是男人從未有一星半點對不起自己的地方,他自己卻做了些什么? 在外過夜甚至沒通知對方導致對方一宿未眠,與發(fā)小同處一室還睡在同一張床上,現(xiàn)在還弄丟了對方送他的這么貴重的東西……凌郁飛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