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虐
河下村的后山不大,山上林木錯落,野草叢生,村里很少有人往山上去,山腳下橫亙一條穿越村莊的河流。白天黑夜,后山總是荒涼。 今夜無星無月。天空暗得所有光都消失,漫天烏云遮蔽,空氣里悶熱潮濕。 陳鶯被扔在了一片雜草里。 他頭發凌亂,孕裙臟兮兮地貼在身上,腿和膝蓋都擦出了傷口,沾了泥灰的雙臂惶然護住肚子。緊接著嘴里的布塊被扯掉,他不再需要被堵住嘴,在這片山林里再怎么叫也沒有用。 就在離陳鶯幾步遠的地方,兩個男人騎在一個少年模樣的人身上馳騁,一個是田嫂的丈夫,一個是在村里賣了十多年豬rou的老徐。兩人中間的人骨架小,瘦,身上臟得不成樣子,頭發像雜草一樣糾結在一起,手臂、背上和腿上到處都是淤青和傷痕,舊的傷結了痂,新的傷還在往外滲血。一只手怪異地垂在地上,像是折斷了。老徐從前面捅著他的嘴,每捅一下就擠出一點血,暗紅的痕跡流得他滿下巴都是。 田嫂的丈夫跪在那人后面cao他,那雙細瘦斑駁的腿間一根蜷縮的yinjing被粗暴的動作撞得前后晃。瘦骨嶙峋的胸口上墜著兩團軟rou,上面同樣布滿了被性虐后的傷痕。 陳鶯看著那個人,忘記了呼吸。 劉屠戶父子把陳鶯扔到地上后,對那邊兩個人說:“忙著呢?!?/br> 老徐抓著身下雙性人的腦袋,看到陳鶯,有些吃驚:“怎么把老陳的媳婦給拐來了?” 田嫂的丈夫也不再cao那個死尸般的人,只盯著陳鶯不放。 “老陳這個菩薩做得好啊?!眲⒔鸷吞崞痍慂L的腳,掀開他的裙子給那兩個人看,“還以為他娶了個漂亮姑娘,沒想到竟然撿了個雙回去養著,哈哈哈哈,真有意思?!?/br> 田嫂的丈夫抽出yinjing,他還勃起著,卻看著陳鶯的腿間走過來:“他是個雙?” “你看啊,仔細著看。” 陳鶯掙扎著想爬開,“不要,求求你們......” 劉二屠又給了他一耳光:“乖乖呆著!” 陳鶯被扇得幾近耳鳴,他縮在地上,硬刺的雜草和斷木茬扎進他的后背和手臂,他也感覺不出疼,恐懼和絕望已經占據他全部感官,他渾身劇烈發著抖,只能任劉二屠按著他的頭,劉金和把他的腿高高拽起,像是在展示一個怪異的動物。 “真的是個雙啊。”田嫂的丈夫蹲過來摸了一把陳鶯的yinjing,粗短的手指擠進女xue,陳鶯頓時疼得慘叫一聲,田嫂的丈夫卻在那一刻完全興奮起來,手指在陳鶯收緊的xue里用力攪了攪,“媽的,媽的,真他媽緊?!?/br> 他的臉上露出扭曲的表情,“老陳娶了個怪種回來?還他媽......還他媽把怪種cao懷孕了?哈哈哈哈!” 劉金和在一旁跟著笑,露出黑黃的牙,“虧老子還真以為老陳是個好人,對他客客氣氣的,cao,沒想到他還有這種癖好,養怪種,媽的?!?/br> “咱們村里就他一個醫生,村里誰是男的,誰是女的,誰是怪種,還不是他陳常勇說了算?誰知道他私底下藏了幾個?”劉二屠拍了拍陳鶯的臉,“小怪種,你說,你老公家里還放了幾個你這樣的?” “我說他怎么防得那么嚴,我和老爹就去了他家后院一回,他們就把后院的門換了?!?/br> 一旁的老徐說:“這就是老陳不地道了,東西都讓他一個人嘗了,咱們成天只能幾個人搞一個,這算什么事啊?!?/br> 陳鶯低頭緊緊捂著肚子不說話。田嫂的丈夫看著他的動作,忽然從旁邊撿起一根生銹的鐵管,那根鐵管不粗,面上銹跡斑斑,沾了道道陳舊的血痕。他抓著鐵管點了點陳鶯的肚子,“你他媽都不是個人,還想生孩子,生個什么出來,生個怪物出來嗎?老子現在就把你肚子打爛?!?/br> 陳鶯拼命捂著肚子往后縮,哆哆嗦嗦地求,“別,別碰小孩,求求你......” “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能生出人來?!碧锷┑恼煞蚺e起鐵管就要砸,陳鶯尖叫一聲側身躲開,劉金和卻擋住他,“嘖”了一聲,“怎么一點趣味都不懂?你以為大著肚子的哪里都能找?大不了等我cao完你再打,反正我要嘗嘗孕婦的滋味?!?/br> 劉金和說著樂起來,手又伸到陳鶯的女xue里攪了攪,“這么嫩的逼,老陳每天晚上肯定都cao得很爽吧?哈哈哈哈?!?/br> 劉二屠已經迫不及待解開褲腰帶,彈出的yinjing打在陳鶯的臉上,他揪著陳鶯的頭發把粗短的yinjing往陳鶯的嘴里塞,“吃,快吃!” “這個你們不搞了?”老徐在一旁望著他們,一副想加入又舍不得眼前這個的表情,“等會兒啊,我馬上搞完。” 他飛快換到那個雙性人的后面,抓著人的頭發提起來按在樹上,挺著yinjingcao進那個人的屁股里瘋狂聳動起來。那人被壓在樹上,干瘦的身體幾乎被擠碎成rou塊,終于發出沉悶的喘氣聲,那聲音像是被生生從破損的胸腔里擠出來的。老徐干到興頭上,漸漸大叫起來,“媽的,爽啊,好爽!” 他面色通紅,青筋爆在太陽xue上,手在那人的頭上揪來揪去,接著嫌不夠味似的,把那人的腦袋用力往樹上一嗑,“跟老子夾緊點!” 那人發出一聲悶哼,額頭在樹上砸出血來,身體卻始終軟垂著動也不動,像一條沾了灰土的面團。老徐開始砰砰地抓著那人的腦袋往樹上撞,一邊叫著“好爽”,大聲謾罵,一邊一下一下用力地砸手里的腦袋,樹被他撞得葉子簌簌響,血濺出來,滲進樹皮里,流了那人滿臉,越流越多,順著下巴往下滴。那個人沒有聲音了,老徐臨近射出來,愈發cao得用力,手下也越來越狠,直到最后一下射出來,一邊滿足感嘆著,一邊順手把那個人往樹上一甩,那人身體扭曲著滑到地上,rou體砸下來,臉朝著陳鶯的方向。他的頭被砸變了形,頂著一個凹進去的窟窿,眼睛還睜著,嘴角流著血和jingye。 陳鶯看著他,看著他頭上黑洞洞的窟窿,和睜著的眼睛。 劉家父子沒有在那個牛棚里強暴他,因為他們發現他是個雙性人。 河下村的男人不會在村里強jian雙性人,雙性人不是人,是怪物。人們覺得怪物死在村里會給村莊帶來晦氣,所以所有雙性人都被堆在河下村出口的河邊,村外的后山,出生以后在這些地方,死的時候也在這些地方。 那個人像一攤臟兮兮的rou落在地上摔碎了,臉貼在大地上,身體下的草堆里埋著一小截白骨。陳鶯看到了白骨。 “給我cao后面?!碧锷┑恼煞蛎摿搜澴訑D過來,把劉金和往旁邊推,“后面緊?!?/br> 劉金和捏著yinjing抵在陳鶯的女xue口,被他擠得一歪,罵道:“沒說不讓你cao。” 陳鶯忽然推開劉二屠,掙扎著要逃開,劉二屠揪起他的頭發把他按在地上,“媽的,動什么動!” “放開我,你們這群人渣!禽獸!”陳鶯大哭起來,“你們殺了這么多人,你們會遭報應的!” “什么屁話,我們殺的是人嗎?那叫動物,和人不一樣?!?/br> 陳鶯被拽著腰拖回去,兩根腥熱的yinjing抵在他的腿間,他哭得渾身發抖,終于崩潰,”爸爸......爸爸救救我!” “爸爸?你爸要是能救你,還能把你扔給老陳?” “等下,他別是就在喊老陳吧,床上不都喜歡這么喊嗎,媽的,老陳那狗娘養的看起來規規矩矩的,私底下也愛這么玩。” “說不定真是他爸,哈哈哈哈哈——” “cao他媽的,你說老陳和怪種搞luanlun?” “廢話這么多,你們不搞就給我先搞......” 男人們在荒山里放肆大笑,陳鶯被扭住手腳,肚子壓在地上疼得他滿頭冷汗,他被那些循環震響的聲音和在自己身上滑來滑去的手和yinjing壓迫得幾乎發瘋,“救命!救命——!” “還挺帶勁......” 一個包飛過來,砸在了劉金和的頭上。 幾個男人都是一驚。那包里不知裝了什么,又硬又重,劉金和猝不及防被砸得身子一歪,連帶著田嫂的丈夫都摔在一邊,老徐和劉二屠忙看過去,就見不遠處幢幢樹影里,站著一個呼吸起伏的男人。 夜色很深了,黑暗只模糊勾勒出那人的輪廓。但田嫂的丈夫認出來了,那是他的鄰居陳常勇。 他說:“這不是咱大圣人嘛。” 陳常勇疾步過來,腳步踩在柔軟的腐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劉二屠叉著腰站起身,說:“還挺厲害,這都能被你找......”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陳常勇沖到他面前,手中刀光一閃,刀刺進了劉二屠的喉嚨,鮮血噴灑出來。 陳鶯怔怔仰頭看著陳常勇從劉二屠的脖子里抽出刀,那是一把用來剪紗布的剪刀,陳常勇總放在包里,混著藥、紗布和其他工具放在一起。血噴在陳常勇的臉上。 劉金和被脫下的褲子縛住腳,慌忙爬起身的時候站都站不穩,“你他媽——” 陳常勇抓住劉金和的肩膀,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握著剪刀扎進他的頸動脈。扎第一下的時候鮮血瘋狂噴涌出來,劉金和慘叫一聲,接著第二下剪刀捅進他的喉嚨,幾乎將他的側頸整個劃開。 “媽的,瘋了,這個人瘋了!”田嫂的丈夫提起褲子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撿起之前的鐵管,對著陳常勇瘋狂揮舞,老徐也從地上撿起一根粗木棍,和田嫂的丈夫站在一起,沖陳常勇吼:“陳常勇,你一個醫生!你現在干什么?你殺人了!” 陳常勇扔了剪刀朝他們沖去,田嫂的丈夫揮著鐵管一邊叫罵一邊后退,老徐一木棍打在陳常勇的頭上,一個血口出現在陳常勇的額角,接著鐵管砸在他的肩膀,砸出一聲悶響,但陳常勇沒感覺似的,他雙手捏住田嫂丈夫的手腕,抬腳踹在他的腹部,田嫂丈夫被他踹得彎腰,陳常勇又一頭撞過去,把人撞得鼻血長流,老徐的木棍抽在他的肩上和背上,他也不管,只奪過田嫂丈夫手里的鐵管,一管子抽在男人的頭上。 老徐扔了木棍轉身就要跑,陳常勇舉起鐵管掃他的腿,打得人大叫一聲摔在地上,接著陳常勇揮著鐵管猛力往老徐的腦袋和脖子上抽,很快血漫出來,連接著腦袋和肩膀的脖頸椎被生生抽斷。 地上傳來破風箱般的喘息。陳常勇看過去,看到田嫂的丈夫還倒在地上,睜著眼睛。陳常勇就走過去,男人看到他走過來,眼睛睜大了,卻無法發出更大的聲音,“別,別殺我,咳咳......我沒cao他,我還沒cao進去!” 陳常勇舉起鐵管,長管的一頭塞進男人的嘴里,男人頓時恐懼地蹬起腿,雙手胡亂揮著抓住鐵管,但陳常勇已經把鐵管往下按,再往下按,鐵管穿過田嫂丈夫的喉腔,男人的喉嚨里發出嘔吐和扭曲的聲音,他憋得滿臉通紅,目眥盡裂,下一刻他的后腦被貫穿,鐵管插進松軟的土里,血和rou順著管子流下來。 夜色寂靜,天空中烏云愈發深重,空氣悶熱得幾乎要擰出水滴。濃重的血腥味蓋住了植物和土壤的苦味,野地里荒蕪,空曠。 陳鶯已經扶著一截斷木撐起身體。他始終怔怔看著陳常勇,淚痕干在他的臉上,長發凌亂搭著,裙子也卷了邊,上面沾滿了灰土和草葉,露出他擦傷的小腿和膝蓋。 陳常勇抓著鐵管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扔掉管子,撿起地上的包,轉身朝陳鶯走過來。 他的額角流著血,人還在喘氣,卻走過來單膝跪在陳鶯身邊,把包放在陳鶯身邊。 兩人一個呆呆坐著,一個沉默跪著,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陳鶯抬起手,輕輕用手指擦掉陳常勇臉上的一點血跡,陳常勇才抬手摸了摸他的臉,低聲說:“鶯鶯,你不怕?!?/br> 他把背包拉開,從里面取出棉簽和藥水,放在陳鶯手里,說:“自己把腿上的傷擦一下?!?/br> 然后握著陳鶯的手,又說了一遍:“鶯鶯,不怕?!?/br> 陳鶯捧著棉簽和藥水,眼睛望著他,終于輕聲開口:“我不怕?!?/br> 陳常勇這才站起身。他第一個彎腰把死在陳鶯身邊的劉二屠拖起來,往山下走。從這里往下去,經過一個有些陡峭的山坡,就可以穿過河灘,走到河邊。山上樹木掩映,雜草叢生,但陳鶯還是可以借著一點點夜色,透過錯落的樹影看到陳常勇拖著劉二屠下了坡,走到河灘上。暴雨過后河流漲水,河灘被淹了不少,陳常勇沒有走很遠,水剛淹到他的膝蓋,他就就把劉二屠放下,推進水里。 接著陳常勇上山,下山,一個個把劉金和,老徐,田嫂的丈夫拖下去,推下河。河灘上被他拖得全是血跡,陳常勇就把沾了血的石頭全部撿起來,扔進河里。最后把那孩子也抱起來,撿起木棍和鐵管,一起沉進了河里。 做完這些后,陳常勇上山來抱起陳鶯,往山下走。 路上很靜,河流從橋下奔涌而過,水浪一遍遍淹過河灘??諝馓珴裉珢灹?,陳常勇的身上都是汗,混著淡淡的血腥味,很不好聞。但陳鶯抱著陳常勇的脖子,看著他的爸爸在黑夜里模糊的輪廓和五官,又抬頭看了眼天上蒙蒙的云層,腦袋靠到陳常勇的肩膀上,耳邊是他們從生到死都永恒不變的河水聲。 河下村在沉睡,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陳常勇抱著陳鶯一路回到家里,鎖門,開燈,把陳鶯放在椅子上。 他打來熱水,毛巾泡在熱水里擰干了,給陳鶯擦臟兮兮的身子。他擦得很仔細,先把陳鶯的臉認真擦干凈,然后是胳膊,腿,腳。他換了幾回水,最后提著陳鶯的裙子,說:“衣服脫了?!?/br> 陳鶯舉起雙臂,陳常勇幫他脫掉裙子,胸衣和內褲,扔到地上,陳鶯便赤裸著身子坐在椅子上,暖黃的燈光落下,將他雪白的身體籠罩在光里,泛起光暈時像一座美麗的人體雕塑。 陳鶯的皮膚很敏感,胸口到現在還留著紅痕,脖子上也布著青紅的吻痕,他的嘴角破了口子,臉也始終腫著。陳常勇剛拿毛巾按在他的胸口,陳鶯忽然緊張地捧住他的手腕,手指按在他的手背上,細微地發著抖。 陳常勇停下動作,看向陳鶯,陳鶯也抬頭看向他,腿緊緊并攏,雙手擋在胸前,背微微弓著,是一個保護自己的姿態。 “不要摸?!标慂L說,“不舒服?!?/br> 陳常勇拂開他垂落在肩膀的頭發,手上握著毛巾,說:“要擦干凈,然后上藥。不然傷口會感染。” 陳鶯卻還是搖搖頭,聲音輕而弱,“不要?!?/br> 陳常勇沒有勉強他,只把毛巾放到他手上,“那你自己擦干凈,上藥,我去給你拿衣服?!?/br> 陳鶯接過毛巾,陳常勇就起身去屋里給他拿衣服。他翻出干凈的內褲和睡衣,放到陳鶯手邊,又回去鋪床。陳鶯慢慢把自己擦干凈,用棉簽蘸了藥水涂在傷口上。他身上細碎的擦傷很多,陳鶯彎腰不方便,腿上的他自己擦不到。陳常勇在里屋靜靜看了一會兒,走出來先把內褲和睡衣給他穿上,然后接過棉簽,給他涂腳上的傷口。 陳鶯茫然看著陳常勇半跪在自己面前,捧著自己的腳上藥。他看著看著,眼眶就忽然泛了紅。 “爸爸?!标慂L叫了一聲。 陳常勇停下動作,抬頭看他。 “我覺得惡心。”陳鶯看著陳常勇,眼睛里聚起水霧,纖長的睫毛在燈光里落下默然的陰影,“想吐?!?/br> 陳常勇就放下棉簽,把他抱到廚房里,讓他站在水槽前,說:“想吐就吐出來?!?/br> 陳鶯扶著水槽,手指沒力氣地捏著瓷磚邊緣,細瘦的身體哆嗦半天,低頭在水槽里吐了起來。 他難受得厲害,胃連著胸腔都在翻滾,到后來吐得只剩下胃水。陳常勇就站在他的身邊,一直到陳鶯吐得手腳虛軟站不住,才把人抱起來,抱回里屋,放在床上,拿被子蓋著他的腿。 陳常勇揉著陳鶯手腕內側脈搏處,問他:“好些沒有?!?/br> 陳鶯蒼白著臉坐在床上,說:“想喝水?!?/br> 陳常勇又回到廚房倒水,從冰箱冰柜里取出冰塊倒在盆里,拿了兩條毛巾在里面浸了水,擰干,然后回到床邊,把水遞給陳鶯,把陳鶯紅腫的腳踝用毛巾裹住,另一條敷在陳鶯的臉頰上。 他按著毛巾,始終沉默坐在床邊。陳鶯看向他,他卻低頭看著陳鶯的手臂,沒什么表情,既沒有很悲痛,也沒有充滿恨意,好像之前那個接連殺了四個人的不是他,而是住在他身體里的另一個靈魂。 陳鶯從床上跪起身,陳常勇就扶著他。陳鶯跪坐到陳常勇身邊,拿給自己敷臉的毛巾擦陳常勇臉上的血,血有些厚,陳鶯用了點力氣才擦干凈,然后把毛巾放到一邊,用棉簽沾了藥水,輕輕抹在陳常勇額頭的傷口上。 上完藥后,陳鶯撫摸著陳常勇的臉,仰頭看著他,小聲說:“背上也讓我看看?!?/br> 陳常勇便脫下汗衫,側過身安靜坐在床邊。陳鶯看到他的背上都是淤痕。老徐十多年如一日的在豬rou攤前剁rou砍骨,臂力比常人大,打陳常勇的時候更下了狠勁,陳常勇的背上有的地方甚至被抽出了血痕。但陳常勇一句話沒說,抱著陳鶯回了家,一直到把他重新弄得干干凈凈,放進溫暖柔軟的床里。 陳鶯抖著手指摸他的背,聲音輕而顫,“怎么也不說痛?!?/br> 陳常勇只是一手環過他的腰摟著,低頭把臉貼在他的耳邊,溫熱的呼吸落下,像一塊沉默的,發熱的,會呼吸的石頭。 陳鶯摸到他肩上的淤青,抬起雙手捧著他的臉摩挲,“這兩天去縣城醫院看看,不然傷到內臟就不好了?!?/br> 陳常勇低低“嗯”了一聲。 “對不起?!标惓S掳粗慂L的腰,抱著他,聲音壓抑。 陳鶯的臉色依舊蒼白,殘留的作嘔感還留在身體里,但他像個溫柔的母親揉著陳常勇的頭發,輕柔的吻云一般落在他的額頭,“說什么對不起呀。” 陳常勇說:“沒有陪著你。” “陪著呢?!标慂L說,“一直陪著的?!?/br> 陳常勇抬起雙手,抱著陳鶯,臉埋在陳鶯的手臂上。陳鶯就摟著他的腦袋,慢慢梳他的短發和耳背,目光有些茫然地看著床邊的墻壁,燈照在上面,映下一片奶白淡黃的光區,和兩個依偎的人影。 他的爸爸殺了人,他該怎么辦呢。 如果被人發現了,爸爸會被帶走嗎。 陳鶯絲毫沒有覺得陳常勇犯了罪,他只是在想,如果沒有陳常勇,他根本一刻也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