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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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女士在第二天下午才悠悠轉(zhuǎn)醒。醒來時兒子兒婿都在她身邊。 阮霽低聲和醫(yī)生交流著母親的狀況,另一個,看模樣是阮霽發(fā)給他的照片上的年輕人,手握著一只蘋果正認真削皮,看樣子不很熟練,皮連著果rou削下來厚厚一層。 黎女士冷眼旁觀,要不是暫時還說不出話來,很想打斷這個年輕人讓他停止糟蹋水果的行為。 還是阮霽注意到她睜開的眼,低低驚呼一聲:“媽!你醒了!”引得房間里另外兩個人將注意力轉(zhuǎn)到她這邊來,郁歡刀一錯,險些割到手。他連忙站起來,讓開位置讓醫(yī)生上前查看情況,自己和阮霽站在床邊,關(guān)切地問:“媽,您怎么樣了?” 這聲媽叫得無比順口,聽得出在心里演練過無數(shù)遍,黎女士險些以為自己生阮霽時還在醫(yī)院丟過一個兒子。 她嗓子渴,喉嚨干得要冒煙,于是只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隨即眼神一瞥,阮霽一愣,立刻心領(lǐng)神會,繃緊的心放松下來一點,乖乖端起床頭柜上的溫水,手扶著她小心一口口地喂。 黎女士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醫(yī)生給她做了常規(guī)檢查,讓她躺回去好好休息,又回頭數(shù)落站著的家屬:“病人本身的身體狀況不算太好,你們做兒子的,平常就要多注意,這次幸虧來得及時,要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黎女士聽得心里一抽抽,她才五十多歲,走出去別人都說看著像三十的,怎么就成老人了?她還沒力氣說話,無奈地閉閉眼,其實也不怪孩子,前段時間例行體檢,檢查出來這個毛病,醫(yī)生說是良性的,長期注意著就行。 也是年齡大了,過年的時候阮霽上門來看她,在沙發(fā)上乖乖坐著的樣子她一看就心軟了,大把年紀了,跟孩子慪著這口氣,還不是怕他過得不開心嗎? 看阮霽站在醫(yī)生面前乖乖點頭聽訓,旁邊高大俊朗的年輕人攬著他的肩,眼睛一刻都沒離開過他,黎女士勉強放下心來,在心里嘆了口氣。 還強求什么呢,人這一輩子,不就是怎么開心怎么過嗎?當年她和阮霽爸爸頂著來自父母的壓力,不也過得挺幸福的。黎女士放下心中的郁結(jié),靠在床頭,眼神復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看著看著,眼神卻停留在他小腹處不動了。 醫(yī)生絮叨了注意事項終于走了,走之前還交代她要好好休息,阮霽不敢在這時候再給母親刺激,抽張椅子在床邊坐著,躊躇著還沒開口,黎女士扭過頭來淡淡掃一眼他的肚子,開口就拋下一個驚雷:“有寶寶了?” 阮霽猛地抬起頭,支支吾吾,只嗯了一聲,臉漲紅了,母親奇怪地看他一眼:“醫(yī)生怎么說?” 等他把檢查時醫(yī)生的原話復述給母親聽完,黎女士才點點頭,又問:“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嗎?” “還,還沒呢,阿姨。”郁歡一直站在阮霽身后,聽到阮霽母親提到懷孕的時候整個人繃直了,明明快到二十四孝準爸爸的水準了,這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愣是給他整出了一種糟蹋良家婦女既視感,剛才順嘴叫出來的媽也改口了,生怕給丈母娘留下壞印象。 “現(xiàn)在叫阿姨了?”黎女士挑挑眉毛,“剛才叫媽不是叫得挺好的嘛?”果然,黎溫玉女士就是不走尋常路,在病中仍有氣勢,醒來的短短半小時后,已經(jīng)開始抬抬下巴,使喚兒婿給自己削蘋果了。 郁歡不敢不從,耐心把蘋果切成小塊,又倒了杯溫水放在床頭:“媽您多喝點水。”阮霽坐在旁邊,看母親慢悠悠喝了口水,嘆了口氣才說:“好好過日子。” 阮霽一愣,心里明白,黎女士這是原諒他,也接受郁歡了,眼睛又有點酸。郁歡倒是答得飛快:“媽,我們會的!”獲得黎女士對于刀工的一頓奚落。 病人要多休息,母親說了沒一會兒話就又睡著了。她還得住一陣子院,盡管安排的是高級病房,配套用品都有,阮霽怕黎女士用不慣,還是回家收拾了趟東西。 車停在小院子門口,阮霽牽著郁歡走進家門,離上一次回家已經(jīng)過去好幾個月了。 但這次他在家里發(fā)現(xiàn)一點小小的變化。地毯洗過一遍,電視柜旁的綠植換了新的,葉子油綠生機勃勃,甚至是洗浴間,也多了一套成對的洗漱用品。 阮霽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看,越發(fā)覺得鼻子酸脹,黎女士面上不顯,卻悄悄在家里,為他們來看她做了準備。 郁歡對他小時候長大的地方顯然很感興趣,站在阮霽的房間門口笑著招呼他:“老婆,你還喜歡小狗玩具啊?” 小狗玩偶,阮霽心里一動,那是是他小時候在那條狗狗被送走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睡不好覺,母親為了安撫他特意買的陪睡禮物。小小一只,白白軟軟的,跟被送走的那只小狗其實一點都不像。 但阮霽小時候還是經(jīng)常抱著它睡覺,直到五六年前從家里搬出來時,他記得這個小狗玩具已經(jīng)被弄丟了。難道? 阮霽屏住呼吸,推開了門。 沒有想象中的灰塵,他的房間甚至窗明幾凈,床單平平整整的,還是他上高中時用的天藍色被套,上面印著一只巨大的藍鯨。床頭安靜地躺著一只白色的小狗玩偶,鼻頭黑亮,眼睛圓溜溜。 書柜里沒看完的還整整齊齊碼在一起,書桌上阮霽喜歡的模型罩上了玻璃罩,甚至墻上還有他當時迷戀某個樂隊主唱時,貼上的巨幅海報。 阮霽呆呆站在原地,黎女士悉心照料著和他有關(guān)的一切東西,房間的陳列擺設和他離家之前甚至沒有區(qū)別。這個房間安靜地停留在阮霽的少年時期,鎖著有關(guān)叛逆、沖動、相互難以理解的秘密,如今阮霽再次踏足,中間已經(jīng)間隔無限漫長的六年。六年。 阮霽蹲下身子趴在床邊,床單上是黎女士慣用的洗衣液的味道,薰衣草摻著太陽的馨香。他聞著這種味道,好像暫時走回了自己的年少時光,伸出手來輕輕地,碰了一下那只小狗的鼻尖。 郁歡站在他身后,沒有出聲打擾,安靜地看著他趴了一下之后起身,轉(zhuǎn)身撞進自己的懷里,攬著他的腰,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回醫(yī)院的路上阮霽都很安靜。直到看見育華中學的牌匾,才興奮地敲了敲窗戶,轉(zhuǎn)過頭來提議:“歡歡,我們?nèi)W校看看好不好?”眼睛閃亮亮。 學校是走讀制的,這個點學生剛好下課,成群結(jié)隊嘻嘻哈哈著走出來,背著書包風一樣跑過他們身邊。趁著人多,他們干脆直接混在人群里,溜進了校園。 很久沒回母校,阮霽牽著郁歡的手一邊走一邊好奇地四處張望。 教學樓翻新過一遍,學生們從前課間打鬧弄上的籃球印子被墻漆覆蓋掉,圖書館挪了地方,田徑場的塑膠跑道上三三兩兩走著穿校服的孩子,身上的制服已經(jīng)不是當年被他們嫌棄的那一件。但不得不說配色還是一樣一言難盡。 足球場上的少年把球砰地一聲踢進門框,守門員嚎叫一聲,攔不住對方球員歡呼著擊掌。學校里,最不缺的就是少年朝氣,滿滿的,都是蓬勃怒放的活力。 阮霽拉著郁歡走到紫藤廊,這是他們學校有名的一個情侶圣地。紫藤花開的時候很浪漫,小小的,漂亮的紫色花瓣有的時候會飄落在人的發(fā)上,大發(fā)慈悲為少年們提供一點紅著臉親密接觸的機會。 快要到花期,已經(jīng)有小簇的紫云聚在一起。但阮霽拉他來不是因為要看花,紫藤廊里還有一面照片墻,歷年來活動時候有紀念意義的照片都會貼上去。 其中不乏一百周年校慶時老校長的講話,運動會上某位老師拼命拔河被學生偷拍下來的臉,甚至還有某位少女讀書的背影,為了紀念高他們幾屆的一段校園佳話。 阮霽拉著郁歡在一張照片面前站定。是那次樂團最后一次的演出。 照片的邊緣已經(jīng)有點發(fā)黃,畫面里少年們的笑容還是敞亮。個個打著領(lǐng)結(jié)西裝革履,卻散發(fā)著青春氣,阮霽懷念地隔著玻璃去觸照片上人的臉,看到自己被圍在正中央,靦腆地沖著鏡頭笑,旁邊朋友嘻嘻哈哈攬住他的肩,舉著傻里傻氣的剪刀手。 他笑著回過頭,想叫郁歡來看看,余光卻掃到一張熟悉的臉。阮霽停住了動作,愣在原地,仔細看了看,指尖拂過冰涼的玻璃。那是高中的時候,十幾歲的郁歡。 和他一樣穿著表演的正裝,十六歲時,郁歡已經(jīng)身材高挑,挺拔成一棵稚嫩的松,站在最后,眉目俊朗,應該會是后來的學妹犯花癡的主要對象。 但是這樣的郁歡沒有看鏡頭,阮霽的手指順著他的視線往左滑,滑著滑著,連上了自己笑瞇瞇的臉。 郁歡站在最后一排,站在他背后,卻只專注地盯著自己的后腦勺看。 郁歡輕快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啊,被你發(fā)現(xiàn)了。”郁歡也俯下身子,伸出手指戳戳照片。 “我從這個時候,就很在意你了,學長。”終于叫出口這聲學長。 阮霽直起身子來,像很意外,又意料之中地盯著他,愣愣地,抿著嘴伸手牽住了他的小拇指。 他忽然覺得有點遺憾,只有一點點。 阮霽聲音軟軟地,問他:“你從這時候就開始喜歡我了嗎?” 郁歡故意抬頭想了想,拖長聲音道:“啊——,其實只有一點點。”故意逗他,看阮霽氣惱又馬上低下頭把腦袋埋在他肩窩,故作委屈:“但是我大學還特意和你考了同城,后來有一天去你們大學剛好遇見你,你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 “我只能黯然退場了。” 聲音低低的,真的帶了點失落。其實他說得也不假,等真正從混沌中意識到自己的悸動時,看到阮霽和男友在一起的畫面,確實讓他有一瞬間想要落荒而逃。 阮霽被他摟在懷里聽他講述自己的暗戀往事,迷迷糊糊地從記憶里撿起一點東西。 記起來了,大二的某一天,他和宮擇在湖邊散步時,遇到過這樣一個身影。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他們正要過馬路,而那走到馬路的另一邊,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好像有點奇怪,慌慌張張扭頭去找些什么,卻沒注意他兜里掉出來的那張校牌。 上面印著育華中學的logo,是他的校友,校牌因為摩擦,有的地方有點發(fā)白,名字被擋住了一半,模模糊糊印著一個歡字。 阮霽想叫住他,但那個人走得飛快,連喊了幾聲都沒有回頭。看起來樣子也像是大學生,校牌也許只是順手留作紀念,不很重要,阮霽想了想,干脆沒有追上去。 后來那張校牌也許是在某次搬家時弄丟了,也許還靜靜地躺在他房間的抽屜里,但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頭頂郁歡的絮絮叨叨還在繼續(xù),他摟緊了阮霽,耍無賴:“學長要怎么補償我?” 郁歡本意暫時只想討一句告白,最好是幼稚得像青春期,無厘頭又讓人面紅耳赤的那些話語,而回答他的卻是貼在他唇上的,一個綿長又溫柔的吻。 阮霽閉著眼,小心翼翼地伸出舌頭舔舔他的嘴唇,又退開來,盡管有紫藤的遮掩,這樣的場合還是讓他害羞,他臉頰紅紅,明明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寶寶,看起來仍像是羞澀的少年, “你想怎么補償都可以。” 盡管九年前,他還完全沒有意識到,在這個春天里和他擦肩而過的某某,會成為自己生命里如此重要的意外軌跡。 郁歡逆光站著,俯下身來親親他的額角,眷念溫柔地多停留了幾秒,鄭重道:“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