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扇臉,訓斥,親昵擁抱)
“吃吧。”五皇子看了他一陣,終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輕輕的偏過頭,眼里淚光盈盈一閃,投向深深夜色。 “殿下。”陸和低聲問他:“您剛給我上了藥,您看……” 要是筷子沾滿了藥味,便是不敬。 “怎么,讓我喂你?”側臉看著窗外的少年人沒有轉頭,只是懶懶擺了擺手:“你自己吃吧,我如今沒有心情縱你。不怪罪你失禮就是了。” “謝殿下。”陸和微微拱手,又吃了起來,只是動作小心了許多,吃的安安靜靜,不敢驚擾了他。 五皇子也不回頭看他,只是身子無意的傾了傾,燭火微微晃動了一下,陸和警覺地看了一眼,咽了rou,低首不語。 “給你倒碗湯喝,看你這幅驚弓之鳥的樣子。”五皇子不輕不重地斥了他一句。 陸和謝了恩,接過湯喝了一口,臉上帶了一點笑影兒:“殿下這里的湯還是一樣好喝。” 五皇子別開眼去,目光掃過他白皙的脖頸,突然低低笑開,說道:“你知道嗎,陸相彈劾我舅舅結黨營私的時候,我真恨不得拿刀剁了你。” 陸和微微一震,望著他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那雙清澈的眼睛里,終于現出了復雜的神色。 “過來。”五皇子微笑著對他擺擺手。 陸和跪在他身前,終于忍不住問道:“殿下為何……” “噓。”五皇子輕笑著托起他的臉蛋,輕輕地打了兩下他的嘴巴:“你就是我養的一條狗罷了,別亂叫。” 陸和怔了一下,隨即安靜地俯身把頭靠在他膝上:“是。” 這話五皇子說過很多次,他慢慢也看透了他的意思。 他一開始以為,五皇子就是想養一條聽話懂事的人形犬罷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五皇子這話從來不在人前說,裝出一副他和自己情義深重的樣子來。 旁人畏懼他的手段,更不敢親近他,連德妃到了晚年都覺得他的手段太過于酷烈。她甚至有些嫉妒五皇子對陸和的親密。 滿朝文武更是議論紛紛,若說暴君對他有情,也不至于不給臉面,若是無情,陸和也不至于一直不受猜忌。 陸和想到這,微微地笑了笑。 五皇子對親自認證了的狗兒,當然是分外疼愛。畢竟像他這么機靈的人也不多啊。他估量著五皇子今日心情不好,決定再賣賣乖。 小狗不聽話挨了打,自然得扒著主人的腿求饒。他蜷縮在五皇子腳下,輕輕的靠著他的身子,一語不發。 每每五皇子發怒,總會毫不留情地用下人做出氣筒,他的巴掌能扇在那些小廝侍婢的臉上,一樣能扇在陸和白皙的臉上。 但是唯有陸和在他盛怒的時候,還有爬到他身邊求情的資格。 他一直以為在五皇子心里他只是個無足輕重的玩物。 直到死前…… 他才震驚地看見,帝王竟然因他病重,形容憔悴。 想到這,他開了口,五皇子也回過神來。 “殿下消氣了嗎?”陸和終于微微地抬眼朝他看過來:“幸好您是五月中的生日,若您和我一樣在冬日里……我可要怕死了。” “怕我不讓你進來嗎?” 五皇子笑了一下,眼里卻是復雜的神色。 這個人無論怎么被他羞辱冷待,都要爬到他腳邊可憐地打轉兒。他不是不知道陸相的心思,只是,他也不是真的心硬如鐵。 就算陸和是哄著他裝乖,他也沒辦法不護著他。 若是不照顧他,那些世家子弟更看不上出身名門卻無依無靠的陸和,沒有他這么個高枝兒護著,他會被陸相磋磨死的。 他知道陸和或許有很多話想問,不過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所以還是用巴掌封了他的嘴。 比如為什么只是燙傷了他,為什么還讓他過府,為什么還要表達自己愿意繼續讓他粘著…… 這些問題他一時想不明白,只覺得一想到陸和要過上無依無靠的日子,心里就疼得厲害。 “嗯。”陸和笑著蹭了蹭他:“怕極了。” 五皇子就受不住這樣直白的話。 陸和口口聲聲說要做他的狗,就真舍得下面子說乞憐的話。 他神色和言語都是一樣的可憐又可愛。 便是天大的怒氣,也不由得舉重落輕。 他嘆息著唾棄自己,冷淡地道:“怕你還送什么禮,被我扔出來怎么辦。” 陸和懇切又直白地說:“不會的,您要是真的動了氣,我也活不到送禮。” “……”五皇子狐疑地看看他:“你是不是拐著彎的在罵我?” “……”陸和換了一種說法:“我不送,才是真的沒了依仗,您肯發火,不還是在意我的嗎。” 五皇子的表情仍然是狐疑的:“憑我對你的了解,這話像是在哄我。” “那么,就憑我對殿下的了解吧。”陸和無奈地回答他:“我只是賭了一把。” 五皇子總算收了狐疑的表情,點點頭:“嗯,這還像句真話。” 陸和:…… “小五究竟對陸和,是怎么個心思?” 聽說陸和又和五皇子重歸于好,皇帝百思不得其解地問德妃:“他就這么算了???不再申斥幾句?” 五皇子把陸和燙傷了,大家都以為他們翻了臉。 連陸相都以為他們翻了臉,所以陸和不回府他也不生氣,總歸是陸和被他害得沒了依仗。 但陸和一走就是兩個月,這兩個月里陸家矛盾越來越激烈,陸相的夫人終于死了心,決意和他和離。 父親都開始算計嫡子的前途了,這個家她住著還有什么意思? 誰也沒想到,陸相和離以后,五皇子倒是把人喊了去。 怕他們母子尷尬,又贈了個宅子。 陸相懷疑自己吃了暗虧,也沒處說理。 皇帝不可置信地叫了五皇子來問,敲打他千萬不可放下戒心,這才聽說,五皇子原來只燙傷了陸和的指尖。 “到底是他父親做的事。我也不好和他置氣。”五皇子淡淡地嘆了一聲:“其實那天他下車那副可憐相就讓我后悔了,前兒晚上親自給他賠了不是,他應該也原諒我了吧。” 皇帝扯著嘴角和他說:“你把他燙成那個樣子……賠個罪就算和好了?他的手……” “所以兒子喂他吃了一頓飯,又貼了他一個大宅子。”五皇子笑道:“我昨兒給他擦藥了,他快好了。真是剛泡好的茶,我還舍不得糟踐了。” 那水也涼了一刻鐘了,不至于燙出個好歹,就這,陸和在席上還要裹著白布對五皇子說:“尚未好全,不能飲酒。” “那茶是涼過的?”皇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你還往他手上澆?” “涼過了也是熱茶呀。”五皇子笑了笑:“我那天心情不好,隨便也就罰了。” 皇帝忽地笑了一聲。 若真是“隨便”罰的,也就不顧及這許多了。 恐怕澆在指尖的,也是仔細算過了的。 他點著五皇子說:“你說你到底圖什么……” “圖他哄我吧。”五皇子想了一陣,說。 “我把他燙傷了,他肯定在心里罵我,又不敢罵我,還得跑過來哄我。” 他說著說著心滿意足地笑了一下:“嘿嘿。” 皇帝:…… 他兒子有病,真的。 程和性子就是太好了,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