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本命年為什么要穿蕾絲珍珠內褲
高三前夕的暑假比之別人的暑假在時間上縮水了一半不止,在作業上卻也同時膨脹了一半不止,就算是于寶,旅游回家之后也得安安心心關起門來做作業,通常埋頭題海從早到晚,連中途休頓的閑暇都擠不出。 等他終于把作業不摻水老老實實做完,開學的日子也到了。于是于寶背上擦拭得一塵不染的書包,乘上前往九中的公交車。 于寶屁股還沒挨回熟悉的座位上,劉娉婷早已恭候多時,游刃有余拽下于寶的書包翻出滿當當的各科五三,龍飛鳳舞抄完空出來大片留白的題,在課代表收作業前及時交差。 于寶問:“新學期的課表出來了嗎。” 劉娉婷躬著腰吃辣條,吃得滿嘴油籽,呼哧含糊道:“說是明兒貼出來呢,我剛在王禿頂那兒瞄了一眼,這期語文課賊多,其他小課都取消了。” 于寶一愣:“體育課也取消了?” 劉娉婷:“你還想上體育呢!除了咱們要高考的那幾門,其他啥也甭惦記,全取消干凈了。就算課表上寫上去那也只是走個形式,照樣全給你占了一節不剩。” 于寶周身冒出黑糊糊小煙團,不語,低頭整理課桌。 ”老大,今兒我在五樓看見于寶那小子了,要不咱喊上弟兄們去教訓他一頓?”胖子抖動著滿臉橫rou,拿打火機給江靳語點燃了煙。 江靳語冷笑:“他就是欠收拾,等你們老大我這把搞定了,少不了你們幾個好處。” 小弟甲狗腿地跑上去給江靳語捏肩:“謝叻老大!欸對了,我記得你上學期讓胖子每天去給那小子送過了期的蛋糕,那小子吃壞肚子沒?” 胖子啐聲:“甭提了都,提起這個就瞅人,他那同桌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天天搶著吃,于寶那小子一口都沒中招!” 小弟乙撓頭費解:“不對啊!老大不說那都是過期蛋糕嗎,他同桌怎么屁事兒沒有。” “咳……”江靳語抽煙給抽嗆著了,嗆得一張臉通紅,眉宇緊皺怒喝:“媽的那男人婆金剛胃唄。話怎么這么多,去去去,一邊兒去,熱死了,圍這兒不嫌擠得慌?” 幾位給江靳語又是點煙又是捏肩捶腿的小狗腿悻悻后退,江靳語吞云吐霧著,耳垂上純黑色的耳釘扎眼,眸底詭譎:“呵,于寶,你丫逃不出老子的手……啊啊啊痛!!” 江靳語耳朵忽被大力拉扯著,驚叫著吐掉嘴里的煙,垂落下來將薄薄的哈倫褲燙出道破口子。 小弟們面面相覷,躍躍欲試想上前解救江靳語于水火,卻躍了半晌仍舊原地踏步沒有勇氣跳出安全圈。 江靳語的耳釘被不慎硬生生扯下來,他怒發沖冠掙脫,對著付野明不由分說一拳砸過去,付野明毫不費力用大掌包住了他的拳頭,另一只手把玩著掌心里的耳釘,樂道:“要抽煙去學校外面抽,還跑教師宿舍樓底下躲著抽,我看你小子純粹是找抽。” “付大明兒,你有毛病吧!老子抽煙你要管,把妹你也管,老子是你爹啊!”江靳語咆哮如雷。 付野明將耳釘歸還,掏著耳朵嫌棄道:“嘿,誰樂意管你,耍酷別處耍去,正睡午覺呢被你幾個大嗓門吼醒,王禿頂可也住里頭,今兒要下來的是他,你幾個兔崽子吃不了兜著走,還敢跑這兒聚眾抽煙。把你耳朵上那東西趕緊給我扔了,影響校容,娘們兒都不戴你這土不啦嘰的東西。” 江靳語鼻子里冒出重重兩聲哼音,耳釘揣回褲袋里,運動鞋踩滅煙頭,惡狠狠對小弟道:“還不抄家伙,堵于寶去!” 小弟們愣愣點頭,跟上江靳語踏出這道宿舍小區門,頃刻又從慫包恢復成頤指氣使的大佬。 付野明好笑地目送一眾人出去,也無所事事點了支煙,無奈搖頭。心道,這臭小子,追人這么個追法,換誰都給嚇跑。 “喲,于寶,準備回家呢。” 江靳語雙手揣兜一腳踢開于寶教室后門,學子見了是隔壁班這位混世魔王,皆噤聲屏息,默默收拾書包弱化自己的存在。 劉娉婷今天家里有事走得早,沒人幫于寶擋著點,即使是不喜歡于寶的同學也替他捏了把冷汗,糾結要不要告訴老師。 于寶將文具盒裝進書包,拉上拉鏈,挎在肩膀上:“嗯,有事嗎。” 江靳語氣不打一出來,老子在威脅他霸凌他呢!他咋老是感覺不出來我的滔天惡意呢!共情力也太差了吧! “出去說,這你的班,我給你個面子。”江靳語冷酷揚起唇角,自帶齊全了亂世巨星伴奏和七零年代港風光圈。 于寶徑直略過他走出教室,江靳語趕緊加快腳步跟上去:“欸你等著!” 江靳語遣散了身后一眾狗腿,跟在于寶身后,趁四下無人吞吐悄聲道:“那什么,我送你的…蛋,蛋糕,你吃了沒……好,好吃嗎?” 于寶想起劉娉婷說好吃,還讓他問蛋糕在哪買的,順口道:“好吃,在哪買的?” 江靳語耳朵發熱,不答反問興奮道:“你喜歡哪種口味兒的?我還給你買!” 于寶坦然:“我沒吃,我不喜歡吃甜食,婷婷喜歡。你可以告訴我在哪里買的嗎,我讓婷婷自己去買。” 江靳語頭上飄出朵烏云,咬牙切齒道:“我才不要告訴你。” “好吧。”于寶無能為力,總算有機會提出疑問:“你為什么要每天給我送蛋糕。” 江靳語目光閃躲:“因為我…討厭你,我霸凌別人都是送蛋糕的,不信你去打聽!” 于寶沒能參透其中奧妙,想或許校霸的世界跟他們普通人不一樣,自有一套不成文規則。 天忽地陰了大半,開學第一日起就有入秋暴雨的架勢,江靳語沖到超市買了兩把傘,對于寶說這是超市打折買一送一,賞賜給于寶的,于寶真誠道謝,江靳語聞言慌亂無措地紅了臉,打了傘一溜煙兒消失在雨幕里,逃竄得比火箭還快。 雨勢是陡然突增的,即使打著傘也很難沖出重圍,公交車肚子里塞得人滿為患,于寶決定找地方先躲躲。這還沒站多久,就有一條紅內褲順著風雨飄下來拍打在了于寶臉上。 付野明匆忙踏著涼拖鞋下來撿被狂風卷走的內褲,于寶正懵懵地將內褲取下來,型號很寬大,眼看著都快干了,又被雨打濕了大半截,他從兜里摸出紙巾擦拭臉上的雨水。 見了付野明,于寶眼睫震顫著,如果不是手里捏著條紅內褲,頗有點雨中幽蘭的朦朧美。 付野明大驚,走過去一把奪回內褲:“寶二妹?你怎么在這兒?” “躲雨。”于寶看著付野明:“這是付老師的嗎?” 付野明干笑道:“這不是本命年嗎?哈哈,警告你,別到處拿出去跟人說。” “本命年需要穿蕾絲珍珠內褲嗎。”于寶費解。覺得付野明在模糊重點,直言拆穿。 付野明石化,將內褲藏進衣服內袋里僵硬道:“關,關你屁事啊!小孩兒家家的,十萬個為什么成精了嗎!” 只要我氣場夠強,勢頭捏足,尷尬的就不是我,付野明堅持著想。 于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給足付野明臺階,仰頭望了望生活氣兒十足的擺滿盆栽的窗口,忽問:“付老師怎么搬到教師宿舍了?你不是和陳叔叔住在一起嗎。” 于寶語氣控制得很好,語速也很平穩。 付野明神色一黯,沉聲道:“我跟你陳叔叔分手了,以后別在我跟前提他,晦氣。” 于寶攢著褲縫的手指輕動,眼睛里閃爍著星光點點,尾調止不住揚出來一把小鉤子:“真的嗎,那太可惜了,付老師別難過。” 付野明本來正傷著神呢,被他給氣笑了,揪了揪于寶的臉:“你這臉就差把恭喜倆字寫腦門兒上了,咱假客套也走點心成不?行了別擱這兒吹風了,我正煎雞蛋呢,內褲吹下來了我跟著跑下來找連拖鞋都沒換,鍋里得有人看著。” 于寶跟上付野明的腳步,每行一步都像踩踏在軟綿綿的云朵上飄飄然,復蘇雀躍的心臟節奏紊亂地跳動,似有萬物彈指間于荒野生長。 付野明分手了。陳決山滾蛋了。而他現在即將要去付野明的家。這意味著什么?于寶頓覺前所未有的緊張。 他想離付野明更近,近到此間距離能自成一個具備排外性的圈,陳決山搶不走,任何人都進不來。他知道自己肯定做不成付野明的唯一,但他希望付野明能最把他放心上。但付野明要怎樣才會喜歡他呢,這太難了,比數學全國卷的最后一道大題要難千倍萬倍,至少連于寶也只能做那個寫完“解”字就擱筆等死的普通學生。 門沒關,付野明給于寶找了雙新拖鞋,眼看著鍋里冒了煙泛出糊氣,急連圍了圍裙去廚房給雞蛋翻個兒。 于寶環顧四周,付野明的家里東西不多,空落落的,茶幾上只有一個水杯和一盒剛吃完的泡面,辣油凝固在一堆浮于表面。與生機勃勃的窗臺格格不入,付野明的窗臺從外看去像開了個春天,而房間里卻蕭瑟似能卷出枯黃楓葉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付老師,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于寶問。 付野明加了點油進鍋里,應和道:“沒什么事兒,來者是客嘛,你坐著就行……” 忽然想到什么,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將火關小了些:“得,去給我把內褲吹了,我洗完澡還要穿呢。寶寶乖,年輕人多勞動做點家務活兒,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