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前往藍湖

    “藍湖事態緊急，飛梭已經啟動，不能停下來浪費時間。”清晰而迅速的說完，寧錄總結道：“總之，情況就是這樣，我決定帶他一起藍湖。”

    “……讓亞沙接電話。”話筒另一邊仿佛傳來一聲頭痛般的嘆氣，寧錄把手機轉給坐在他對面的亞沙，年輕人神色堅定卻又帶著一絲隱藏不住的慌亂焦慮。

    “……”亞沙定了定神，強迫自己的注意力從遠在藍湖的洛伊身上轉向手機，他打定主意不管以諾怎么說，他都要去藍湖找洛伊。

    然而手機那頭的以諾卻沒有如他預料中那樣苦口婆心勸他放棄。

    “亞沙，偷聽巡游司機密會議這件事我就先不追究了，等你們回來再說，羅迦幫你的對不對？”

    亞沙摸了摸鼻子，羅迦在他耳邊得意地哼哼。

    “我等下讓人給你準備一個巡游司特別行動員的身份證明，方便你在那邊行動，有問題多問寧錄，你可以信任他，逃命的時候也可以多聽聽羅迦的，他天性擅長這個，但不要信任他。”

    “以諾司長我……”亞沙愣了一下，一時沒能理解以諾話中的意思，以諾這似乎是……不反對他過去？

    手機那邊的聲音停頓一下，最后半是嘆息般說道：“亞沙，記住，為了洛伊，首先你要保護好你自己。”

    電話掛斷了，不狹小但也不算寬敞的飛梭內，亞沙和寧錄相對而坐，一時無言。

    亞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臟還在激烈的鼓動，他腦中思緒紛亂，一時間好像有無數念頭閃過，又好像空白一片，什么都沒有在想。

    洛伊在藍湖，藍湖有鬼災，洛伊在藍湖，藍湖很危險，洛伊很危險，我要去救洛伊。

    對，他要去藍湖找洛伊了。亞沙默念著這幾句話，混亂的思緒漸漸平定下來，只剩下這一個堅定不移的念頭。

    “我就說以諾鬼鬼祟祟的打發我們走心里肯定有鬼吧！”羅迦在他耳邊聒噪嚷嚷，亞沙下意識看了眼對面的寧錄，沒有反應。

    “早說了他聽不見，本尊可是護法大蟒神，想讓誰聽到誰才能聽到，小鬼快感謝我！”羅迦繼續洋洋得意的喋喋不休。

    “謝謝。”亞沙說道，這句話卻是誠心的。被以諾打發走之后，如果不是羅迦鼓動他回去偷聽，他也不會一時心動，借著系統給的視覺擬態透明藥劑和羅迦的協助回去偷聽，也就不會知道洛伊和藍湖的消息，如果……如果洛伊出事了，他卻在綠林一無所知無所事事，亞沙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不用謝。”回答他的卻是寧錄，亞沙一怔，旋即反應過來聽不到羅迦聲音的寧錄誤會了，但他確實也應該跟寧錄說一聲謝謝。

    “我應該感謝您的……”亞沙搖了搖頭，說完又低下頭沉默著，盯著自己的鞋尖。他有些心不在焉，腦中不斷閃過當初新月鎮被異鬼襲擊的慘狀，不存在的血腥氣和腐臭味在鼻腔彌漫，那些熟悉的面孔被撕碎，被砸爛，然后腐敗融化，他們都有著洛伊的面容，掙扎著向他伸出手……

    “亞沙、亞沙…救我、救我們…為什么不救我們，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來，憑什么你能活下去！！”

    “亞沙？”

    一股柔和的魔力在肩膀化開，溫暖了他僵硬的身體，仿佛被人從冰窖中撈出裹上毛毯，亞沙一下從幻覺中清醒過來，他哆嗦了下，猛地抬頭，看見寧錄靠了過來，半彎著腰，一手搭在他肩上，散發出柔和的乳白光芒。

    “亞沙？你還好嗎？”寧錄關切說道，灰色眼眸目光擔憂。

    “謝謝，我沒事……”亞沙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干澀的像是塞了滿嘴青柿子。

    “沒事就好。”寧錄笑了笑，沒有追問，收手坐了回去。

    亞沙看著自己止不住發顫的手指，一把握住拳頭，強迫自己暫時不再去想洛伊和藍湖，不去想自己已經失去洛伊的可能，不去一秒一秒地數著時間，轉而將注意力投射到寧錄身上。

    寧錄在低頭專心致志擦拭他那把樸素的長弓，動作輕緩而仔細。

    和渾身寫滿危險這個詞的烏利亞完全不同，也和游戲里的“無名之人”不同，身為天災的寧錄相貌普通，氣質平和包容，一件灰色的長外套已經洗到發白，衣角邊緣散開細線，看上去安靜無害，甚至有些落魄。

    亞沙觀察著他鬢角的白發，下垂眼角邊緣的細紋，和眉心郁結不散的淡淡愁苦，他不年輕了，卻也不會讓人覺得蒼老，像是歲月沉淀后色澤溫潤的琥珀。

    亞沙看到他用骨節分明的手指保養和他一樣色澤溫潤的長弓，注意到他的左手中指上帶了一枚同樣樸素的戒指，他……訂婚了？

    留意到亞沙的視線，寧錄抬頭笑了笑，笑得甚至有些靦腆——這個詞用在一個37歲的成年男性身上似乎不太合適，但卻是亞沙最直接的感受。

    “很多年了，一個紀念品。”寧錄摸了摸戒指，隨著他的動作，亞沙才注意到那枚戒指上細密布著些劃痕，看起來確實已經有很多年頭了。他想，寧錄看起來是個念舊的人。

    寧錄看著戒指，灰色眼眸中透出溫柔的懷念：“我們婚禮之前她離開了我，這枚戒指也一直留下了，我們沒有機會為彼此戴上婚戒。她是個很好的人，她選擇忠于自己的理想和愛。”

    “……抱歉。”亞沙張了張嘴，頓了頓，問道：“您為什么要幫我？”

    他利用系統給的視覺擬態透明藥劑隱去身形，加上羅迦自告奮勇的幫忙，跟在寧錄他們后面潛回以諾房間，竟然真的騙過了寧錄的感知，直到聽見洛伊的消息，才差點失控露餡，之后幾乎沒有猶豫，他再次跟著寧錄，坐上了這輛前往藍湖的飛梭。

    只是他沒想到，他剛踏進飛梭，寧錄就看著他的方向，嘆著氣戳破了他的偽裝。

    他更沒想到的是，寧錄不僅沒有把他丟下去，還答應帶去藍湖。

    “我也年輕過，”寧錄看著他溫聲說道，灰色眼眸有些迷散，似乎正在懷回憶什么，他輕柔而認真地說道：“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覺，自己的朋友陷入危險生死一線，自己卻只能待在安全的地方干等著，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他笑了笑，“就算我不帶你去，你也會自己想盡辦法過去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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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斷電話，以諾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眉心微皺，手指不住敲打桌面，節奏略顯急促。

    他盯著手機看了一會，深藍眼眸愈發幽邃，曲起的手指停住，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既然水已經渾了，那就再加幾把土，讓水更渾一點吧。

    “喂，烏利亞嗎？是我，你的以諾叔叔。”以諾翹起腿，用耳朵和肩膀夾住手機，拉長了尾音的語氣慵懶而欠揍。

    “你的嗓子怎么了？年輕人啊，享受生活也要注意身體。”

    “再說廢話就掛了？叔叔關心后輩身體的事怎么能說是廢話呢……好吧好吧，我是想告訴你，你想要的東西，‘父親的肋骨’，”以諾笑了幾聲，“我答應送給你了，就當是提前的生日禮物。”

    “問我有什么陰謀？這話問的可太讓人傷心了，以諾叔叔難道不是一直都這么疼你嗎，我親愛的小烏利亞？”

    “只不過現在出了點小問題，我的快遞送錯了地址，禮物送到了藍湖。”

    “烏利亞，想要你得自己去拿了。”

    “嘀嘀嘀……”

    “年輕人啊，缺乏耐心。”以諾搖頭，放下被對面干脆掛斷的手機，毫不真心地嘆氣：“明明以前是個安靜禮貌的孩子。”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視線再次投向墻上油畫，輕聲笑道：“但比起你還是好多了，如果是你，在去藍湖之前會先來砸了我的樓。”

    對著畫像自言自語幾句，以諾閉眼搖頭輕笑。他手指輕點屏幕，又撥通一個電話：

    “呦，白馬，好久不見了，有想念我嗎？……別急著罵人，我可是很想你和你的小馬。”

    “我這邊有一批魔具的采購訂單，你的精靈之擁魔具有限公司有興趣嗎？……再加上精靈瘋王曼弗雷德的冠冕和400立方的98純度高濃縮魔石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