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等待紅燈的空檔,陳榷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安靜坐在后座上的瘦弱少年,手指無意識地在方向盤上輕敲著,腦子里思路千回百轉。 少年名叫樓榭,是陳榷表哥的獨生子,今天下午剛把戶口轉到陳榷名下成為他的被監護人。 陳榷的家族人丁并不興旺,他和唯一的表哥相差十歲,對這個十幾年前被外祖父斷絕關系掃地出門的表哥早已沒什么印象,昨天收到法院通知時才知道表哥有一個十三歲的兒子。而他,是除去因為故意殺人罪等幾項罪名剛剛被判入獄的表哥之外,這個少年唯一的在世親屬。 陳榷在市社會福利院辦公室里見到樓榭的第一眼,少年發質細軟的過肩長發在腦后隨意扎成一束,在陽光下看起來是金棕色。他穿著又丑又不合身的舊衣服,垂著頭安靜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沒有對他和院長的談話表現出絲毫反應。 “陳先生,您不是小樓的近親屬,法律是不會強制您承擔監護義務的……但是小樓這個孩子,性格很好,長得也漂亮,乖巧聽話又聰明懂事,很討人喜歡,我們院里都還是希望他能夠過得更好一點、接受正常的教育……這是我的一點看法,您參考參考,具體還是您自己決定。” 陳榷翻完手里的一沓資料,側頭看了幾秒表情毫無波瀾的樓榭。 “我去走廊抽根煙。煙癮犯了。”陳榷摸出褲袋里的煙盒,對桌子那頭的院長抱歉地笑了笑。 他經過樓榭時,對方抬頭看了他一眼,窗外投下的陽光在他深色的眼睛和蒼白的皮膚上鍍了一層高色溫的光暈。那雙眼睛的虹膜顏色很深,原本看起來稚嫩而了無生氣,像雨后黑色路面上積攢的水洼,卻因為光照而顯得波光粼粼。 陳榷拿著煙的手指頓了頓,彎唇對樓榭輕點了點頭,把煙含到唇里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支煙畢,陳榷把煙頭碾碎在立式煙缸里,靠在欄桿上散掉身上的味道后才開門走回院長辦公室。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考慮了多少東西或者做了哪些掙扎,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飄渺或者完全沒有思考。他簽了領養協議,在沒有女朋友并且靠外賣喂飽自己的25歲正式成為了一個13歲少年的監護人。 樓榭沒什么行李,跟陳榷離開時只帶了一盆據說是他自己從家里帶來的微型月季。陳榷帶他去優衣庫買了三套衣服和內褲,兩雙鞋子,然后去沃爾瑪。樓榭依舊全程安靜地跟著他,換衣服時也任人擺布,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 “喜歡吃薯片嗎?”陳榷轉頭問,余光看見一個孕婦推著購物車往這邊過道走。過道有些窄,他伸手拉住樓榭的小臂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沒吃過……薯片。”樓榭抓住陳榷的袖子穩住身子,低著頭咬了咬唇,白而細膩的臉頰難得地暈出點紅。 “我最喜歡蜂蜜黃油和黃瓜的。”陳榷笑了笑,蜂蜜黃油和黃瓜各都拿兩包,其余每種口味各拿了一包,“雖然感覺我在教壞小朋友,但是薯片真的很好吃。你聽話的話我就獎勵給你。” “嗯。”樓榭垂眸輕輕應了一聲。 陳榷逛超市一向有計劃性,采購完備忘錄列表里的零食和生活用品后帶著樓榭在吉野家吃了頓晚飯,大概八點時就到了公寓樓下。 “這是我的家,以后我們就是室友了。”陳榷領著樓榭回到自己的公寓,從玄關的柜子抽屜里找出大門的備用鑰匙遞給樓榭,“這是你的鑰匙,好好保管不許丟。” 樓榭盯著鑰匙看了幾秒,沒有接過,突然抬手把身上的衛衣脫下折好放在地板上,咚地一聲跪在陳榷面前。 陳榷一臉懵逼地看著樓榭折衣服,然后猝不及防地后退半步撞到墻上,鑰匙掉在地上旋了幾個圈。就在他以為樓榭感激得對他行大禮剛要彎腰扶他起來的時候,樓榭微歪過頭,隔著棉質的休閑褲和內褲舔了一下他的yinjing,圓翹的鼻尖有技巧地輕蹭著他軟軟的guitou。陳榷后背一陣發麻,腦子當機一秒之后立即捏住樓榭的胳膊把他提了起來。 “我……聽話。”樓榭又伸手揉了揉陳榷的二兩rou。“爸爸,喜歡的。” “樓榭!”陳榷喉口緊得破音。樓榭肌rou緊繃地垂頭站在他面前不再動作,深褐色的細軟頭發垂在肩上,遮不住遍布皮膚的燙痂、淤紫和頸部的勒痕。 “……先把衣服穿上,別感冒了。去客廳,我們聊聊。”陳榷咬肌緊了緊,彎腰撿起地上的衛衣和掉在一邊的鑰匙丟進樓榭懷里,打開客廳的燈,拎著零食和衣服先往沙發走去。 “過來,坐。”陳榷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樓榭已經重新穿好衣服,拘謹地坐下。 “一起吃。”陳榷從塑料袋里翻出蜂蜜黃油味的薯片,打開封口放在樓榭緊繃的大腿上。“樓榭,我們是親人,你不需要刻意來討好我,也不需要給任何人koujiao,明白嗎。” 樓榭的手揪住腿側的褲子褶皺,一滴眼淚奪眶而出,落入面前的薯片袋里。他小口吸著氣忍住更多的淚水,用衛衣的帽子揩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