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祭拜完父母從新城回來，一切又回到正軌。放學的時候韓靖陽剛準備回家，就被高年級的男孩子們攔住了，他退后了幾步，撞到了一個結實的身體上。

    轉過身就被揪住了校服領子，男生發育的很好，都要比他高一頭了，他只能踮起腳維持著身體平衡。

    “你叫韓靖陽？”

    他點了點頭，“你們找我有事嗎？”

    男生們在他身上翻找了一通，他根本無法反抗，幾乎把書包都翻遍了才在筆盒找到了季茹琳送的發帶。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控制住了他，為首的男生從自己的書包里掏出一把梳子，站在他面前溫柔地把發帶給他帶上又整理了一下頭發。

    他不理解男生的意思，抬起頭去看，眼神和對方對上了。對方扎好后彎下身與他平視，捏了捏他的臉，“剛才嚇到了吧？我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而已？不會介意吧？”

    介意，很介意。他不能浪費太多時間，晚上還有舞蹈課要上。

    “我不認識你，并且我一會還有事……”

    “現在不就認識了？我叫凌云。”男生打斷他的話，“不就是兩節舞蹈課？”

    凌云使了個眼色其余的人都走了，學校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自然而然地攬住了他的肩膀硬要和他一起走。

    “我送你去，不就在南河路上嗎？我回家的時候遇見你好幾回了。”

    他的肩膀被捏得有些疼，凌云的力氣很大，生怕他跑掉一樣，他一直在找機會溜了，只能被迫聽著凌云自言自語。

    “你們是不是去過新城啊？你有一件紫色的T恤真好看，下次能不能穿那個給我跳個舞啊？給我一個人跳，別人看不到沒事！”

    “你學的什么舞啊！開學典禮你也跳了吧？我們班一群人都傻了，你知道我們學校藝術生很少的，你這算是……鶴立雞群了。”

    “我剛剛把你嚇到了吧？我們班那群小伙子說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就得這樣，我是真的想跟你交朋友！”

    他的語氣輕飄飄地，時而又有些認真，韓靖陽并沒有惱怒，只是覺得他像極了聽英語聽力放磁帶的復讀機。

    “為什么想和我交朋友？”他冷不丁這么一問，凌云被噎住了。

    “沒……沒有原因啊……”凌云看起來有些緊張，連手上的力道都松了不少。

    韓靖陽走到他面前，把發帶摘下來遞給他，“我不想認識你，也不想跟你交朋友。”

    說完轉身就走，凌云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了，急切的問：“為什么啊？”

    “那你又為什么呢？”韓靖陽停下來，甚至有些絕情地說：“我不需要朋友。”

    “你不是不需要朋友，是不需要我這樣的‘朋友’吧？”他的聲音有點傷心，“你忘了剛才那件事吧，我們重新換個認識的方式！你喜歡什么樣的朋友啊！我們還小，我可以學啊！”

    他沒有理會凌云的話，自顧自往前走，一直到舞蹈室樓下，凌云還是跟著他。

    舞蹈教室在洛錚宇租的房子附近，他一側身就看到了街對面的洛錚宇從小區的超市里出來，提了一大包菜往回走。

    是要做他喜歡的菜嗎？韓靖陽想，還是做小叔叔喜歡的菜吧！又要考證了，得多吃一點。

    他這樣想著，看著，完全忘了身邊還有個觀察他的凌云。

    不知道過了多久，洛錚宇終于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

    耳邊冷不丁飄過一個聲音“韓靖陽同學，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啊！”

    他震驚地轉過頭，只見凌云的眼里盛滿了笑意，急忙說出了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我知道！你不是。”凌云鄭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那你現在要跟我做朋友嗎？”

    “你……你……”韓靖陽支支吾吾了半天，終于敗下陣來，說了句“好吧！但是……”

    “我保證，我剛才什么也沒看到！”

    韓靖陽不信他的話，上了樓梯還聽見他在下面嚎了一句“等你結束了我送你回家！”

    他以為凌云只是說說，可當他上完課，揉著發漲的腿準備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好在只有幾百米的路程就能到家。

    凌云從月光照耀的梧桐樹影下走過來，遞給了他一瓶酸奶，“現在我送你回家。”

    說來也奇怪，從那以后，兩個人的關系就好了起來了，雖然凌云在上初三，但是學業拉了很多，經常作業都是韓靖陽幫他寫。

    一模下來之后，他還跑到學校年級前一百名里去找，還拉著韓靖陽一起去找，找了一圈發現沒有。

    “不可能啊！我這次發揮特別穩定！”他信誓旦旦地講，“這要是還有科舉，老子那妥妥的狀元！”

    “就你？做夢吧！”

    “我怎么了？我賊棒！”

    熟了之后，他說話也就放開了很多，甚至連帶著韓靖陽的性格也跟著活潑了不少。

    幾個月以后的中考，凌云在意料之內考的不怎么樣，整天癟著個嘴在周六日找他玩，有時候還等他放學陪他去舞蹈室。

    去的多了凌云也有點蠢蠢欲動了，也報了舞蹈班，因為開肩開胯丟了半條命。說來奇怪，可能在這方面他天賦異稟，過了一陣除了身體柔韌度還是不行之外，舞蹈跳的有模有樣的。

    放暑假那天晚上洛錚宇學校有事，臨時回不來，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剛從學校出來。凌云叫了他一聲，也沒來得及去看手機。兩個人就去舞蹈教室了，上完課凌云說想去他家里歇一會。

    他想著洛錚宇沒在也就同意了，畢竟最近訓練量很大，兩個人都很累。

    這是凌云第一次來韓靖陽家，本以為是他一個人生活，誰知道房子還很大。

    凌云在玄關處換了拖鞋，那雙鞋很大，比他的鞋還大一些，他確信這個房間里還住著另一個男人……能是誰呢！只能是韓靖陽的爸爸！

    凌云從沒聽過他講家里的事，自動腦補出一個嚴厲的高個子男人，每天讓他頭懸梁錐刺股般地學習，于是乎目光立刻轉變成了慈愛的老父親。

    兩人換完鞋去了他的臥室，很干凈，也有不大的地方能練習舞蹈。韓靖陽被他盯得有些毛，一轉頭就對上了他奇怪的目光。

    “你又想到了什么？你這樣好惡心！”

    凌云被噎了一句，反駁道:“哥懂你，你被壓迫的日子總會過去的，不管發生什么事哥都站在你這邊。”

    說完還鄭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他當然知道凌云又在腦補，凌云盯著自己腳上的鞋問:“你爸爸很高吧！鞋子這么大。”

    青春期的男生已經開始抽條，聲音也開始發生改變，凌云這一年長了將近10cm。

    “是我叔叔的鞋子。”他把書包放在椅子上，對凌云說，“隨便坐。”

    凌云坐在他的單人床上，看到一個占據了半個床的大玩偶，快要和韓靖陽一樣高了。

    凌云心里暗暗地想，原來他果然喜歡這種可愛的東西。

    凌云又有些嘴欠，卻又想多了解他一點，從來沒聽他說過家里的

    事，他和叔叔關系怎么樣？嬸嬸會為難他嗎？借住在別人家里不好受吧？

    “你為什么不和爸爸mama一起住呢？”

    正在脫外套的韓靖陽愣住了，他轉過去用一種凌云看不懂的眼神望著他，“我沒有爸爸mama了……”

    房間里很安靜，連窗戶里滲出的風都有了聲音。眼前的韓靖陽倔強又悲傷，凌云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他面前抱住了他，他溫順地待在自己懷里，既沒有反抗也沒有像平時一樣與凌云斗嘴。

    過了一會，凌云T恤胸前的一塊濕了。糟了！他把韓靖陽弄哭了！怎么辦？他就不該問！

    韓靖陽揚起頭，紅著一雙眼說:“在我6歲的時候……我好想他們。”

    “你有哥哥嗎？”

    韓靖陽搖搖頭，凌云又腦補了一場大戲，他慈愛地摸了摸韓靖陽的頭說:“那你現在有了。”

    韓靖陽幾乎都要被他逗笑了，“你不要告訴別人好嗎。”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因為我也沒有爸爸mama。”

    韓靖陽詫異地盯了他很久，最終嘴角有些不自然地張開喊了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