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的嫉妒
“他之前受得傷都痊愈得差不多了。但是,”陳昱十指交錯扣著,抿著嘴沉默了一會兒,“情事不要太激烈。” 莫茴一頓,不好意思地松開了緊握著楚瑜的手。 小澤啃著蘋果,笑得一臉曖昧。 “我知道了。”楚瑜面不改色地收回自己的手,“需要開什么藥嗎?” “……不用了,沒什么大礙。”陳昱眼睛看向右邊的地面,不安地眨著眼睛。 不過是一個基舍人,沒必要浪費楚老大的資源,這個時代能吃飽飯就已經值得感恩了;一個隨便玩玩就可以扔掉的小玩意兒,身上的傷也是她用命換來的藥物才好得那么快。 嗯,就是這樣,這個時代的憐憫一文不值。 “在這邊吃個晚飯吧。”楚瑜從果盤里拿了一個梨順手塞給莫茴,轉而又對他說道,“麻煩你跑這一趟了,吃水果。” “不用了。”陳昱看著她對少年處處關心的樣子,勉強笑了笑,“也沒幫上什么忙,我先回濟世館值班了。” “行。”楚瑜倒也不跟他客套,在她眼里,推辭就是拒絕,根本沒有客套這一選項。 “你送送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提著匣子的陳昱直接道。 楚瑜抬頭看向他,確認了他這不是個問句,繼而起身,“我送你。” 殘破不堪的斷墻隨處可見,遠處橘紅色的太陽感受不到暖意,衣不蔽體的基舍人蹲在街拐角狼吞虎咽地將剛發的硬質饅頭塞進嘴里,巷子深處有年輕的男男女女將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帶著虛偽奉承的笑伸手拉過今晚的客人。 兩人一路沉默。 “楚老大,你……”陳昱看著將近的濟世館,沒忍住開口,“怎么對那小孩那么上心?” 見楚瑜良久未言,他雙手不安地攥緊了木柄,有些似是而非地圓場道:“我聽大廳的人說,你最近一直在接單人任務給莫茴換藥,想著你對他還蠻好的,之前因為也沒見你這樣就有點好奇。” “就算頹敗的玫瑰也要好好照顧。”盯著濟世館墻角長出的白色野生小雛菊,楚瑜答非所問地說。 楚瑜整個人體現出來心甘情愿喜歡的情感灼傷了陳昱,他快步走進濟世館,卻在推門時遲疑了一下,側過頭偏向楚瑜,余暉下的他神情溫和猶如神祗,冷眼悲憫。 “上次開的藥,你要是能搞到的話,再給他吃兩劑。” 他想,他沒有違背希波克拉底誓言。 在轉身走進館內時,他腦海里閃現的是柯院長說的雙玉成玨、好事成雙,陳昱苦笑了下,院長說錯了,他不配做玉。 楚瑜斂眸,看來只能再接一些單子了。她倒是沒深想為什么陳昱為什么發言前后不一致,畢竟陳醫生的信譽在楚瑜這邊是拉滿的。 “是個值得深交的人”是楚瑜對陳昱的評價,其實很多時候,在這個崩壞的時代待久了楚瑜自己都覺得會被權力熏心,但陳昱卻一直保持著自己做人的底線,即使在末世初期,身為醫療者的能力還沒有現在這么重要,陳昱處境艱難,卻也沒有影響他現在待人平等。 可惜的是,不是人人都是陳昱。 她踩著斑駁的光影向駐地走去,背影被拉長,一陣風吹過,墻角的野雛菊只留下一根細長的莖和一朵未開放的花苞。 吃過晚飯,楚瑜洗完碗從廚房出來就看見小孩乖乖巧巧地坐在沙發上,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睡不著?” “嗯。”莫茴看向她,他想知道剛剛楚瑜送那個醫生回去做了什么、說了什么,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窺探欲,這讓他羞愧且害怕。 楚瑜從褲子口袋里拿出被自己用風圍繞封存的雛菊,有些羞赧地遞給他:“送你。” 少年怔愣,他不是沒有收到過花,一區的老大收到過別人送的一束帶刺玉蘭,那朵嬌艷的花被他插在了莫茴的后xue里,后來在暗樁因為頂撞了異能者,他甚至當過一段時間的“花瓶”,被插入各種花點綴裝飾。 可是他從沒有收到這么脆弱且無害的花,沒有任何折磨和羞辱,送花的人隨意又鄭重。 “看星星嗎?”看著少年執著地盯著自己送得隨手一摘的花,楚瑜有些懊悔地轉移了話題,“我帶你去樓頂看。” “好。” 跟著楚瑜走的少年悄悄地攥住了她的衣擺,樓道里昏暗沒有燈光,狹小陡峭的空間里,對于莫茴而言,只有走在前方的女人可以信賴依靠。 坐在天臺的圍欄上,深藍色幕布上擺上了細碎的星子,美好靜謐。 莫茴手里還小心翼翼地拿著那朵雛菊,即使在黑夜里依舊可以看清的楚瑜被少年纖細的手指吸引,她想牽他的手。 伸出的手被少年抓住。 “我怕高。”莫茴的手因為恐懼不安地輕顫,好像不僅僅是怕高,更怕自己的行為招來懲罰。 他想試一試,試試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容忍度和底線,陳醫生的態度讓他有了危機感,畢竟一個干干凈凈的醫療者,他連比較的資格都沒有;他能拿什么比,一具被玩壞隨時都可以高潮的身體嗎?還是被搞松了什么東西都塞得進去的洞?他除了一張被劃傷的臉還能勉強看看,是了,女人不就是為了這張臉才帶他回家的嗎? 少年舔了舔發干的唇,將自己沒有傷疤的右臉露向楚瑜。 如果賭輸了,不過只是一頓毒打或者毫無快感的性交;如若不是,那他也許可以奢求女人的憐惜,最起碼不要和陳醫生在一起之后就把自己丟回去。 “別怕,我牽著你。”楚瑜握住少年的手,冷暖相交,“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承諾擲地有聲,以星河為證。 嗯,賭贏了。 少年抬頭仰望星空,女人卻目不轉睛地看著少年。 雛菊的花語是—— 希望你永遠快樂、純真且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