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晴可沒忘記這里是古代，在現代你看老板不爽你炒老板，老板看你不爽老板炒你，可這TM的是古代，尊卑有別，主仆有分的古代！他很幸運在廚房遇到一伙好同事，沒有職場冷暴力和抱團欺壓，每天干完活兒就可以閑坐聽聽八卦了解這個時代，調到書房看似高升了，可面對的是主子，主子不比上司，賈寶玉那樣一個主子氣急了還踹門把襲人踢到吐血呢，他要是哪里惹主子看不順眼了，就算沒有賣身契在人手上，給你點苦頭吃吃so easy，別跟他說人權那一套。

    雖然這藍公子看起來不像會苛待下人的人，可他真的不想當書僮。

    “我笨手笨腳的，恐怕干不好。”他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去拒絕。

    “可以學。”藍公子頭也不抬。

    “我怕學了也不會。”

    “再學。”藍公子放下碗筷。“等會把你的行李搬過來。”

    拒絕不了，顧晴很無奈，為什么一定要他當書僮呢？書僮不應該像剛才那個小屁孩一樣是丁點大的小孩子嗎？難道藍公子是怕原身的親人找來時發現自己廚房打雜傳出去對他的名聲不好？所以讓他到書房比較體面？

    “你的名字想起來了嗎？”藍公子漫不經心地問。

    “沒有。石蓮大哥給我起了名字叫小宣。”

    “小宣？不好。”藍公子目光看向窗外，窗外正對著花園，園中有個很大的池塘，驟雨初晴，水面煙霧迷茫。

    “煙淡雨初晴，我帶你回來時也是這樣的天氣，你暫時就叫晴兒吧。”

    “我覺得小宣挺好的。”顧晴心中一跳，自己名字里剛好也有個晴，可是晴兒這名字真不是逗自己？那老佛爺在哪？簫劍在哪？

    “那就叫小晴吧。”藍公子在顧晴的名字上展現出他固執的一面。

    顧晴不明白為什么他要給自己改名，而且還揪著晴字，煙淡雨初晴，明明可以叫初晴，雨初，小初小雨……算了，寄人籬下，他愛怎么叫就怎么叫，只是小晴聽起來好像女孩子名字啊，不過小宣也是半斤八兩。

    于是顧晴當了幾天小宣又改叫小晴了。

    他沒有什么行李，落水時穿的衣服不適合干活，早被他收到箱子里了，現在兩身衣服都是石蓮命人拿給他的下人衣服，顧晴一個小包袱就全帶上了。

    他以為書僮只是負責磨磨墨沏沏茶收拾收拾書本，但是當素薇帶著他走到一個小而素雅的房間時，他才發現原來藍公子要他當的是貼身書僮，要負責照顧他日常起居的，頓時傻眼了。

    “少主房間就在隔壁，你動作輕點，可別吵著他，夜里警醒些，少主有什么吩咐要隨傳隨到。”素薇不明白少主為什么放著一眾忠心耿耿的侍衛不要，而要挑顧晴當貼身侍從，但是少主的吩咐她只需要聽從就好。

    顧晴苦著臉，他這是當保姆啊！

    “知道了，素薇姐。”心里再苦逼，臉上還得笑嘻嘻，顧晴把自己當社畜那一套拿出來了。誰讓自己是下人呢。

    看來他得想當法子讓這個書僮當不下去好被趕回廚房打他的雜去。

    “小宣，你怎么在這里？”石蓮有事來找藍公子，在他房門口看到提著包袱一臉無奈的顧晴，拍拍他的肩膀問。

    “少主升我的職了。”顧晴笑笑。“我現在是他的書僮。”

    “那先恭喜你了。”石蓮雖然訝異但并沒有表現出來，微笑著恭喜顧晴。

    但在他到了書房面對藍公子后，他的疑惑就表現出來了。

    “少主，你把顧晴調到身邊當貼身書僮了？”

    “是的。”

    “為什么？”你不是對沐家兄弟都有成見嗎？

    “因為我對他很感興趣。”藍公子給了他一個答了等于沒答的答案。

    “可是他會服侍人嗎？唉算了……”他不想干涉主人的私事，正色道。“少主，屬下接到信報，魔教教主已經掃清了原左護法的大部分勢力，但左護法和萬蠱堂堂主花霄不知所蹤。”

    “知道了。”藍公子淡淡應了一聲。

    “少主，花霄失蹤，你身上的蠱……”石蓮看他似乎漫不經心的樣子，忍不住提醒他。

    “等發作再說。”藍公子還是那副處之淡然的模樣。

    “如果不是步蘇那個叛徒，少主又怎么會中蠱……”石蓮一想起步蘇就忍不住咬牙切齒，那個叛徒受花霄cao縱，對少主下蠱，但步蘇死前的懺悔歷歷在目，他原本也算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但仍屈服在萬蟲噬心的酷刑下，不得不叛主求生，花霄cao控他給少主下蠱，目標當然是要得到少主背后的整個勢力。

    可惜自己學藝不精，不能把少主體內的蠱毒解掉，只能以毒攻毒推遲發作時間，但是這對少主的身體傷害很大，而且見效越來越小，蠱毒發作是遲早的事。

    他們竭盡全力幫助魔教教主清洗魔教，就是為了活捉花霄為少主解蠱。結果還是讓她給逃了。

    “木已成舟，無須多言。”藍公子依舊泰然自若，仿佛中蠱的人不是他。

    花蓮忍不住一拍椅子把手：“許神醫在外游歷行蹤不定，他又擅長易容，除非他主動現身，否則要找他比登天還難；金蠶蠱王剛一現世就被神秘人奪走……都怪我學藝不精。”他又是用力一拍椅把。

    “說了你無須自責，下去吧。”

    藍公子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

    石蓮退了下去，藍公子靜靜坐了一會，然后看著剛才顧晴看的那幅畫，畫是他們還沒有和沐王府翻臉前沐念景送給他的，上面的落款就是沐念景的字，沐顧晴應該沒有看到上面的題跋，上面有憶之贈自己的小詩，不過就算他看到了也沒關系，他連自己的哥哥都忘了，自然更不會記得自己。

    高燒失憶，落水失憶，兩次都忘記自己的身世，沐顧晴就這樣排斥自己的身份嗎？那還真是有趣。

    “少主。”說曹cao曹cao到，顧晴的聲音適時在門外響起。

    “進來。”

    顧晴走進來，看上去十分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會磨墨嗎？”

    “不會。”顧晴老老實實答。

    “磨給我看。”

    這話說反了老兄，說了我不會了，該你磨給我看才對！不過顧晴當然不會以下犯上。

    他看向書案，一方硯臺端端正正地擺在書案右上方，旁邊的錦盒里放著一塊墨錠，墨錠上用金漆畫著月宮蟾桂，看上去十分名貴。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一塊消耗品的墨也弄得跟藝術品似的，那配套的硯自然更加名貴，可惜他不會鑒賞，就覺得是一塊雕工精美的石頭罷了。

    顧晴本來打著一不小心用力過度把墨錠折斷，硯臺摔地上的念頭，但拿起墨錠就反悔了，這些東西價值不匪，自己肯定賠不起。再且這么精美的工藝品弄壞了多可惜，擱自己那時代妥妥的文物啊！

    他拿著墨錠小心地往硯臺上磨。

    “加水。”藍公子看到他的舉動，及時開口阻止。

    顧晴直接往硯堂上倒水。

    “水多了。用硯滴。”硯池都滿了，藍公子眼神看不出情緒。。

    顧晴把水倒掉，再次往硯堂滴了少許水，然后拿著墨錠去磨。

    只要磨出墨來就行了吧？他拿著墨錠來回磨。

    “姿勢不對。”藍公子搖頭，站了起來握著顧晴的手，幫他糾正拿墨錠的手勢，然后握著他的手伸到硯堂上慢慢轉著圈磨動。

    他和顧晴靠得極近，幾乎整個身體都貼在顧晴背后，修長的手指握著顧晴的水，一圈圈在墨堂上慢慢磨出細膩油亮的墨汁來。顧晴在他貼上來的一瞬瞬間跟炸毛的貓似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對方貼得太近了，近得他能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氣，然后他恍如大夢初醒，連忙從他身前離開，蹬蹬蹬地退后好幾步，心跳得跟要蹦出來似的。

    他不喜歡和人靠這么近。

    “少主，我想我會磨了。”他訥訥地開口，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反應這么大，就算不喜歡他靠這么近，也不應該跟落荒而逃似的那么狼狽，坐公交車時比這更貼身的情況也不是沒發生過，自己也沒覺得有什么啊。

    顧晴只能把原因歸咎于藍公子握著自己的手的舉動太奇怪了，磨個墨而已，有必要手把手嗎？

    “磨給我看。”

    藍公子仿佛絲毫沒察覺自己剛才的舉動很不妥，稍為讓開，讓顧晴自己磨墨，這次顧晴不敢裝傻了，拿著墨錠按剛才藍公子示范的方法慢慢在硯堂上轉著圈磨，但是墨錠質地堅硬，他的手用力一個不當，咔嚓，墨錠斷成兩截，一截落到硯池里，把剛磨好的墨水都濺了出來，案上鋪好的紙頓時多了一個個小墨點。

    “嘿嘿嘿……”顧晴干笑著：“少主，我笨手笨腳的，要不你還是讓我回廚房里去吧。”

    “這是賀州徐氏制墨一族制的墨，每錠十兩銀子，從你的工錢里扣。”

    藍公子淡淡說。

    我去！這也太坑爹了吧？自己那點微薄的薪水得干多少年才能賠得起這一方墨錠。再說這墨只是斷了又不是化了，再磨不就行了？

    “這紙是上等宣紙，一張兩錢銀子。”藍公子又一句話讓顧晴嘴巴張大合不攏了。

    “少主，其實你可以在上面畫一幅畫，那這紙就不算浪費了。我覺得墨梅就很不錯啊。”

    顧晴殷勤地出謀劃策。

    這書房果然不是他待的地方。

    “給我沏杯茶來。”藍公子不動聲色，繼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