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得死與絕境)
“夫人,維利索爾少爺的調教,恐怕要停一停了。” “怎么了?”安特吉夫人探究的望向侍女,面上隱有責怪之意。 這幾日城堡里又新進了一批流鶯,她一時抽不開身,便將管教維利索爾工作委派了下去,心想著那么一個嬌貴的孩子也翻不出什么浪來,因此不曾多加過問。 “他身子太差了,稍用點厲害手段,就要丟命,好幾次都眼瞧著不行了,我們拿藥頂過去了。如今呼吸機是早就用上了,連強心針也用過了幾次,再以這個強度下去,恐怕就救不回來了。” “他還熬著呢?”安特吉夫人皺了皺眉,隨著侍女朝訓導室走去。 訓導室內,維利索爾安靜的躺在床上,面上帶著呼吸機,卻仍不時像無法呼吸一般的喘息著,身體的掙扎與抽動都已變得極其輕微。 安特吉夫人走近維利索爾,高立著俯視他。幾日不見,他面色更蒼白了下去,仿佛下一秒便要碎裂般的蒼白著。可與此同時,或因為高熱,他兩頰卻驚人的嫣紅了起來,像是要燃盡生命最后的顏色。 或許是察覺到了探查,他疲憊的睜開了眼,湖水一般澄澈的眼眸,已在云翳中暗淡下去。 “我要死了”,他仿佛有所預感,帶著幾分快意的開口,發出的卻近乎只是氣音。這樣一個孱弱的身體,宛如原罪般,在如此多年里,帶給他無盡的枷鎖與苦痛。 而今日,或許應該感謝這份孱弱,他的魂靈終得以逃離這日漸yin賤的軀殼,以及無時無刻不在洶涌的情潮,便是在此刻,這可憎的情潮仍然在試圖支配他。 安特吉夫人讀懂了他的唇語,面色顯而易見的難看了下去。她經手過這么多的玩物,沒有幾個不想要尋死的,可哪個也不像他,重也重不得,輕也輕不得…… 沒有這么簡單,沒有這么簡單便容他逃離的道理…… 安特吉夫人緩和了神色,坐在了維利索爾的身邊,輕輕縷了縷他濕漉漉的頭發。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之前的時候,你一直很聽話。突然鬧得這樣厲害,是知道meimei要嫁進來了對不對,不想被meimei看到這個樣子對不對?如果你聽話,這些事情都可以商量。” 維利索爾偏過頭去,試圖避開安特吉夫人的手,只有高聳的腹部,與因鎖鏈大開的四肢卻束縛了他的動作,使他避無可避。 安特吉夫人并沒有因此顯露出什么惱怒來,仍是勸慰的口吻,卻說著這世上最殘忍可怖的話語。 “死亡從來都不是終結,不要再愚蠢的抵抗了。你沒有想過嗎,真要是惹惱了家主,或許你的尸身會送到你母親那里。聽說她改嫁了,改嫁的女人總是很難的,我猜你不忍心讓她更艱辛一點吧。 要知道,舊貴族不比從前了,德卡茲家的面子,想必大多數貴族都要顧及一二。你的meimei,也還在這里呢。” 聽到這些話,維利索爾憤怒的望向安特吉夫人,卻見她氣定神閑的笑了笑,是那種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樣子,使這個從前嬌養著的少年,瞬間便被無力感所淹沒。 他確實是無能為力的,命運扼住他的喉嚨,沒有給他留下一絲半點喘息的余地,連死亡也沒有留下。只容許他苦熬著,苦熬到掌控者厭倦他,消耗盡所有可笑又荒yin的價值,而后像扔掉一張廢紙,一個破布娃娃一般的扔掉他。 他又一次的妥協了,妥協總是會變得越來越輕易,而反抗的勇氣,卻終像天邊一閃而逝的焰火,無可奈何的在無窮的夜幕中,永久的消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