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秘密
二十二 宋諆昧的傷口恢復得很好,期末考試前就摘了線,日常生活也基本沒什么問題,不用處處被許琗烆照顧著了。但許琗烆似乎很樂意這么做,就算宋諆昧手好了,他也還是會跟在他身邊,也不用宋諆昧主動開口,幫他拿這個做那個的,弄的宋諆昧心里很過意不去。 傷是自己沒事找事搞的,到頭來真正受罪的卻是許琗烆。 學校放假后,梁旭儒跟著父母回了老家,宋諆昧整日待在家里,除了睡覺就是吃飯,上秤一看,果然長了兩斤rou。 過年這段時間是許琗烆一年中最輕松的一個月,公司都放了假,不可能有緊急事務突然出現讓他處理。父母死的早,也沒有任何親戚,連串門拜年都省了。許琗烆不像那些老一輩的生意人,過了大年三十兒初一初二,就開始挨家挨戶地送禮問候。他從不做這些事,別人想來問候他,也只會被拒之門外。用他的話說,這是只屬于他的時間,不想別人來打擾。 這個規矩剛立下時,還有不信邪地非要去許琗烆家里,自然是被他關在門外面,連許琗烆的影子都沒看到,灰頭土臉地拎著禮物回家去了。吃的閉門羹多了,來的人也就少了。 算下來,這還是宋諆昧從小到大第一個不和父母一起過的年。爺爺奶奶還在的時候,家里還熱鬧些,親戚朋友帶著自家小孩兒,下頓館子或者在誰家里做一桌子豐盛的年夜飯,全家其樂融融地看春晚,晚上還要出去放炮。后來爺爺奶奶去世了,親戚們也不來往了,過年就是互相發幾條微信,關系好點的打個電話說幾句。但宋諆昧很喜歡這個節日的原因,就是家里只有他和父母三個人,至少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只有他們三個。 而現在,就算宋諆昧想要熱鬧,也無處可尋了。 從許琗烆的只言片語中,宋諆昧大概了解到許琗烆的父母去世的早,也沒聽他再提起過別的親人,所以推斷可能會有一兩個至親好友來家里一起玩吧。 不過,到了大年三十兒當天,家里也沒來一個客人。許琗烆賴了會兒床才爬起來,他表現得很平常,好像這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而已。到了下午,宋諆昧按耐不住了。上次那件事讓他不怎么敢面對許琗烆,話也說得少了很多。兩個人的關系明明該是更親密的,都怪自己一時的意氣用事。 打著這個幌子,宋諆昧坐到了許琗烆旁邊,問道:“許哥,今晚就我們倆嗎?” 許琗烆看著小心翼翼的宋諆昧,好像一只想要博得母親關注的小老虎,用那還沒長成利爪的rou墊拍打地面。 “你還想有誰在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我們倆的話,那就太棒了。” 宋諆昧的嘴沒能剎住車,一下子把心里話抖露了出來。 “諆諆,這是我們倆一起過的第一個年呢。我從小到大沒過過幾次年,也不知道都有哪些習俗,唉,想想還有點遺憾。” 到了宋諆昧擅長的領域了,他清了清嗓子,做演講一般地將過年時吃什么、每天干什么、都有什么講究說了一遍,說完自己不好意思起來了,好像他在炫耀些什么似的。 許琗烆饒有趣味地聽著,見宋諆昧忽然停了口,笑著問:“怎么不繼續說了?這些事上,我還是得聽你的呀。” 晚上,許琗烆打開電視,宋諆昧下了點冰箱里的速凍餃子,還當真有了幾分節日的氛圍。b城今年不讓在市區內放炮,但他們的公寓樓層高,能聽到從郊外傳來的鞭炮聲。 過了十二點,七彩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炸裂開來,宋諆昧站在落地窗邊,感覺和那些煙花站在了同一條水平線上。看著看著,眼眶就變得濕潤了,淚水撲簌簌地順著臉頰往下滾。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和母親擠在那個又窄又小的出租房里,父親不知道又去了哪兒,也不知道是為了躲債還是求情。搬到那個房子后,父親在家的時間少之又少,甚至比以前還更忙了。 母親包了不少餃子,在宋諆昧面前還是笑容滿面的,晚上回了臥室,宋諆昧卻聽見了她的低聲嗚咽。 “又哭了。” 許琗烆從背后抱住宋諆昧,將他臉上的淚滴吮吸干凈。他也是最近才發現宋諆昧原來是個小哭包的,許琗烆很開心,在他的心里,這說明宋諆昧真正放下了心中的結,把許琗烆當作了自己人,所以才能放肆地發泄情緒,不用在意會被他抓住把柄。 臉上被許琗烆的唇磨得有些癢,宋諆昧偏了偏頭,反而被撈住了腰,“我永遠,永遠也不會拋棄你的。” 宋諆昧破涕為笑,他握住了腰間作怪的手,笑嗔道:“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說這么幼稚的話。” “我肯定要裝得幼稚點啊,不然到時候我老了,你嫌棄我了,可讓我怎么活呢。”許琗烆越說越夸張,他抱緊了宋諆昧,渴望從他身上汲取更多的安全感。 難得的,這天晚上兩個人什么也沒有做,就只是相擁著睡覺而已。 宋諆昧是被一陣震動聲吵醒的,許琗烆還保持著從背后抱住他的姿勢,平穩地呼吸著。 響動是從他這邊的床頭柜傳來的,宋諆昧以為是自己的手機,沒多想就拿到了眼前。 【魏潭:許哥,新年快樂。新的一年,祝你早日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我們之間用不著講什么太客氣的話,不過既然見不了面,那還是和你說聲謝謝吧】 宋諆昧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壓根兒沒去深究為什么他的臉可以刷開許琗烆的手機,而許琗烆的手機又為什么會放在他這邊的床頭柜上……那兩個字在腦海中飄飄沉沉,他仿佛在一片問號中遨游,看不見個盡頭。 魏潭....... 所以他們都是認識的…… 不可能的啊...... 他的動靜不大,但許琗烆還是緩緩睜開了眼睛,臉頰在他的脖子上膩歪地蹭了幾下,懶懶地說:“早上好。新年好。” 宋諆昧沒回話,他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厭惡自己的性格,為什么,為什么每次遇到這種事情都要做無謂的糾結?!聽許琗烆的就好了,許琗烆已經付出了這么多,他還想要什么?許琗烆的工作性質,手下有人在警察局臥底也很正常吧。 “看到什么了,”沒什么能瞞得過許琗烆,他從宋諆昧的手里輕巧地拿過手機,瞥了眼屏幕,波瀾不驚道,“啊,魏潭啊。” “之前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說呢。他確實是我手下的人。” 宋諆昧翻了個身,幾秒內他堅定了內心,細長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狀,滿不在乎地說:“沒事的。我答應過你,許哥,我會無條件相信你的。有些事你不想和我說,就沒必要說,我本來也沒必要知道。放心吧,我不會再做出那樣的事情了。” “別這樣。”許琗烆一把將宋諆昧的腦袋按到了胸前,不斷地親吻著他頭頂的發旋,聞著那股清香的洗發水味,柔聲解釋說,“我不是不想你知道的。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就趁現在,都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