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化敵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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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放下了一直以來壓在心頭上的沉重負擔,皇甫軻這一覺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穩。他雖然被玄鶴重傷,但是并非傷重難愈,只需靜心調理休養上一陣子便能慢慢恢復好轉,只不過他如今內力全無,因此康復的過程也比以往要慢得多。 皇甫軻再次睜開眼時,身上已經多了一件衣裳,那是謝問把自己的長袍脫下來披在了他的身上,除此之外,幽暗的洞窟之中已經燃起了熊熊火光,謝問背對著皇甫軻坐在火前,火上架著一鍋熱湯,烤著幾條不知從哪兒抓來的魚。 皇甫軻側過身子,一只手枕在臉頰下,輕輕地把衣服往上拉了一拉,隱約聞到的是一股令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四下里靜悄悄的,仿佛連時間也靜止了一般,只聽得到火苗子噼里啪啦的跳躍聲,皇甫軻一言不發地凝視著謝問那高大的背影,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涌上心頭。他甚至有一種錯覺,仿佛眼前的這一切只是一場隨時可能醒來的夢。如果可以,皇甫軻希望這場夢永遠不會醒,然后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這樣一來,他和謝問就可以不必再理會俗世的那些紛紛擾擾,也再不會有人打破這份只屬于他們二人的平靜。 然而平靜終究還是要被打破的,當一碗透著nongnong藥味的藥湯端到自己面前時,皇甫軻這才回過神來,迎上謝問那雙明亮的眸子。 “師尊,你醒啦。這是我用前天找到的那個丹瑤草磨成了粉之后熬的藥湯。” “前天?”皇甫軻坐起身來,接過謝問手中的碗,一臉茫然的表情,“我竟昏睡了一天么?” “是啊。我可擔心了,差點以為師尊醒不過來了。” 謝問細細端詳皇甫軻,見他眼神清明,氣色相比之前也好了許多,白皙的皮膚不再是毫無血色,而是隱隱地透著點紅潤。 “師尊,你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感覺好了很多?” 皇甫軻暗自提了提氣,感到有一股暖流在體內周流,四肢百骸暢通無阻,不禁有些意外:“氣息確實比前些天順暢了許多……似乎連內力也恢復了些許。” “那是因為師尊睡著的時候,我已經喂你喝了一碗藥湯。”謝問調皮地沖著皇甫軻眨了眨眼,“師尊,你不知道你睡得有多沉,就連喝藥也沒有知覺。要不是我嘴對嘴地喂,你根本就喝不下去。這下可好了,看來師尊的身子很快就能養好。” 面對謝問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神,前天發生的一切仿佛歷歷在目,皇甫軻倏地羞紅了耳根,低聲罵道:“你這孽徒,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謝問卻一臉無辜地答道:“師尊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只是想說師尊身子快些好,這樣我們就能盡快離開這里啊。” 皇甫軻沒有答話,只是低下頭去,默默地喝了一口藥湯。藥湯甫一入口便帶著難以言喻的苦澀,一如此刻他的心情。是啊,就算他再怎么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此刻,就算他對于外面的世界仍有抵觸與抗拒,他們也不可能永遠待在這里。尤其是謝問,他還有許多未了的心愿,外面的世界也還有許多令他牽掛的人和事。 想到這里,他心念一動,開口問道:“說起來,謝琞這次沒跟你一起來洞庭湖么?” “來是來了,不過他身份特殊,不宜拋頭露面,況且他在這兵荒馬亂的地方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就把他安置在了一個極其隱秘但十分安全的地方。” “極其隱秘但十分安全?那是什么地方?” “等我們從這兒出去,師尊就知道了。”謝問笑道。 皇甫軻轉頭四顧周遭:“這洞窟暗不見天日,可有出路?” 謝問指著背后的一條小徑道:“當初我們是從那條小路進來的,不過那條路的盡頭就是懸崖峭壁,也就是我們一開始摔下來的地方。師尊昏睡之時,我曾經返回到那入口查看過,可是那里不但非常狹窄,而且山勢十分陡峭,腳下一個不穩就很容易摔下去,非常危險。” “看來我們還得另尋出路了。” 皇甫軻說著,將喝完的藥湯放在一邊,起身便要站起來,謝問連忙上前扶住他的身體道:“師尊,你現在傷勢還未徹底痊愈,不必急著趕路,待養好傷再走也不遲。” “可是照你說的,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你的朋友們若是見你遲遲不歸,一定會擔心你的。”皇甫軻站穩腳步,淡然一笑,“為師已經沒有大礙了,雖然現在還無法施展輕功,但走幾步路還是沒有問題的。” 謝問見皇甫軻如此堅持,便也不好再拒絕,點頭道:“也好。師尊若是身體有任何不適,一定要說與我聽,千萬不要自己撐著。來,先吃點烤魚,填飽了肚子好上路!” 皇甫軻不由得噗嗤一笑:“瞧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也忒不吉利。” 謝問凝視著皇甫軻:“師尊,你笑起來真好看。” 皇甫軻立刻低頭默默地吃起了謝問遞過來的烤魚。 謝問見他沒有說話,心中不禁有些擔心,湊過來小心翼翼地探頭問道:“師尊,你的心病是不是還沒好?” “胸口時不時還會痛,不過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痛不欲生了。”說著,皇甫軻輕輕按住謝問的手背,安慰他道,“別擔心,為師有什么苦吃不得?從小到大,早就習慣了。” 謝問聽了這話反而越發心疼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伸出胳膊將皇甫軻摟入懷里。只一個動作便聊勝千言萬語。皇甫軻依偎在他肩頭,心滿意足地閉上雙眼。 兩人稍作休整,一切打點妥當之后,向著洞窟深處繼續前進。洞窟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謝問一手拿著火把,一手牽著皇甫軻的手。兩人一邊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這山洞還真挺深的,走到現在還沒看到出口。” “師尊,你說萬一我們迷了路,永遠被困在這里的話該怎么辦?” “那就在這個山洞里做個野人也罷。”皇甫軻想也不想地答道。 謝問心領神會地哦了一聲,道:“師尊,從剛才開始我就覺得,其實你根本就不想離開這里,對吧?” 皇甫軻垂下眼簾:“為師只是覺得,比起外面的那些爾虞吾詐,待在這里無憂無慮的反倒開心得多。” 其實謝問何嘗不想多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所以方才皇甫軻主動提出離開這里時,他的心情還有些小小的失落。不過他很快便意識到,這就是皇甫軻,他的性子向來如此,比起自己他總是優先考慮別人,與謝問相處時更是處處替他著想。這樣的皇甫軻,怎能不讓謝問又愛又憐。 黑暗中,謝問握著皇甫軻的手,思緒又回到了那一天皇甫軻在自己身下意亂情迷的姿態,那天他本就沒能好好發泄,現在竟又心猿意馬起來,情不自禁地伸手摟住皇甫軻的腰,在他耳邊低聲道:“師尊,我也是。” 皇甫軻剛回過頭,還來不及反應,唇已經被封住。 接下來便是一陣水rujiao融般的唇舌交纏,寂靜之中,只有呼吸與津液細膩交織的聲響。 唇分后,謝問低聲道:“抱歉,師尊,但我實在忍不住。 皇甫軻伏在謝問胸口微微喘著氣,輕輕拽著他的衣襟,謝問低頭看他,只見他在幽暗的火光下顰著眉,一副微慍薄嗔的表情。 “你都忍了這么久了。還差著一時半刻么?眼看出口就在眼前了……” 謝問一愣:“出口?哪有出口?” “你怎么如此心不在焉。”皇甫軻好氣又好笑地指著一個方向道,“你看那邊。” 謝問順著皇甫軻的眼神望去,見那邊果然有模模糊糊的亮光。若是在平常,他應該早就發現,可是現在他的心思全在皇甫軻身上,以至于對周圍的變化毫無察覺。 雖然溫存被再一次打斷有些遺憾,但所幸的是他們找到了出口。 “看來我們做不成野人了呢。” 謝問打趣地說道,話音未落,忽然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沙沙聲響,謝問與皇甫軻幾乎是同時注意到了異樣,空氣瞬間凝固起來,兩人都不再說話,而是屏息凝神地注意著周遭的動靜。 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響聲驚飛了一群烏壓壓的黑影,仔細一看,那竟是一只只蝙蝠。皇甫軻一聲低呼,驚訝地望向前方,謝問順著他的眼神望去,一個龐然大物瞬間從黑暗中疾馳而出,直撲兩人而來。 謝問下意識地挺身而出擋在皇甫軻面前,那龐然大物身上長著一對翅膀,撲扇之間著刮起一陣狂風,緊接著,一道寒光倏然劃過,謝問條件反射地提劍一擋,耳畔響起一陣刺耳的撞擊聲,劍刃上倒映出一雙尖銳的利爪。 那利爪陡然轉了個方向,徑直向皇甫軻襲去。 “師尊!抱緊我!” 話音未落,謝問已經搶先一步俯下身去,攔腰抱起皇甫軻,一躍而起。皇甫軻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只見謝問身影頻閃,堪堪躲過了對方的一連串攻擊。隨后提氣于丹田之上,將一股磅礴劍氣匯聚于刃尖,陡然間釋放出來,爆發性的沖擊力掀起一陣飛沙走石,那龐然大物來不及躲閃,剎那間被凌厲劍氣被擊飛出丈外,轟然倒地不起。 塵埃落定之時,洞窟重歸寧靜。 半晌過后謝問將皇甫軻放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觀察動靜。 “小心!”皇甫軻擔心地拉著他的手,謝問揮著火把往地上一團黑影上照去,只見一只體型足足有一個成年男子般大的黑色大雕躺在地面上,它全身羽毛凌亂,傷痕累累,沾滿了血跡,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見謝問緩緩走近,大雕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拍了拍翅膀,喉嚨里發出凄厲而嘶啞的叫聲,竭力做出一副威嚇的模樣。 “它好像傷得不輕啊。”謝問臉色黯然,似乎后悔自己下手太重。 皇甫軻也走到謝問身邊,細細查看了大雕的傷勢,安慰謝問道:“你不必自責,這傷口不是方才你的攻擊造成的。” “不是我造成的?”謝問有些意外。 皇甫軻點點頭:“你看它身上的這些傷口,痕跡形狀都不太一樣,顯然并非單獨一種兵器留下的痕跡。我猜,在我們之前,它定是經歷了一場惡斗。” 謝問一聽這話,心中頓時生出憐憫之意:“莫非它之前遭到了人的攻擊?難怪這大家伙方才一見著我們就如此暴躁,一定是誤以為我們也像攻擊它的人一樣會加害于他。” 見謝問似乎想要靠近那只大雕,皇甫軻立刻拉住他的手:“這只雕如今受了重傷,對人抱有強烈敵意,你若靠近他,恐怕會有危險。” 謝問拍拍皇甫軻的手:“師尊放心,我自有分寸。” 說罷,謝問放松全身,將肅殺之氣盡數褪去,從行囊中掏出方才烤好的幾只烤魚,丟在大雕的面前。大雕本來已經是精疲力盡,又餓又累,因此當誘人的烤魚香味傳來之時,大雕的注意力立馬被吸引了過去。它拼命地伸長了脖子去夠地上的烤魚,夠到之后便不再理會謝問,而是自顧自地啄食起來。 謝問趁此機會走了過去,皇甫軻雖然擔心謝問的安危,但也知道謝問似乎有所盤算,便也不貿然出聲阻止,只是屏息凝神地在一旁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正所謂吃人嘴軟,吃烤魚吃得津津有味的大雕似乎打消了對謝問的敵意,本來因緊張而豎起來的羽毛也漸漸服帖下來,喉嚨里發出咕咕的聲響。 謝問走到大雕面前蹲下來,大膽地伸出手去撫摸眼前這個大家伙的羽毛,大雕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而是乖乖地任由他撫摸著。 看到這一幕,皇甫軻又是驚訝又是好奇。他沒想到謝問收服這只受了傷的大雕的方法竟如此簡單——只用了幾條烤魚。 這時他倏然想起謝問曾在信中與他說過自己正在修習七竅玲瓏訣,傳說七竅玲瓏決是一種能通世間萬物之靈的奇術。大雕能夠這么快打消對謝問的戒備心,多半也與謝問正在修行七竅玲瓏決有關。 “師尊……我想……” 謝問轉過頭來,剛要開口,皇甫軻已經搶過了他的話頭:“你想救他,對不對?” 兩人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于是兩人立刻分頭行動起來,謝問去附近找了些水,為大雕清洗傷口,皇甫軻則就地尋找可以治療外傷的草藥,碾碎了之后輕輕敷在大雕的傷口。上藥的時候,大雕似乎因牽動傷口而感到疼痛,忍不住撲騰著翅膀拼命掙扎起來,一對利爪毫不客氣地就往皇甫軻身上招呼,謝問見狀連忙撲上去緊緊地抱住它,一邊溫柔地撫摸著大雕的羽毛,一邊反復安慰它道:“大家伙,你受了重傷,師尊在給你治療,你要乖乖聽話,不要亂動,知道嗎?” 在謝問耐心的安慰下,大雕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雖然它仍然在拼命忍耐,渾身不停地顫抖,喉嚨里溢出沙啞的嘶鳴。 “這遍體鱗傷的樣子,要不是遇到了我們,恐怕就得交代在這里了。”謝問嘆了口氣。 皇甫軻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惜我的針灸對鳥類沒有作用,否則還可以暫時減輕他的痛苦。” 兩人忙活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將大雕的傷口處理包扎完畢,尤其是謝問被折騰得一身鳥毛,畢竟想要按住這么一個體型龐大、一身蠻力的龐然大物真的很不容易,著實把他給累出了一身汗。 傷口得到了及時的治療,再加上連吃了幾條烤魚,大雕的精神立馬好了許多。他將謝問與皇甫軻視作救命恩人,一改起初兇神惡煞的模樣,沖著兩人親昵地揮揮翅膀。謝問見它精神恢復如常,便也放下心來,拍了拍大雕的背:“大家伙,我和師尊還要趕路,就不在這兒陪你了。你要多保重。以后見到壞人記得繞著走。咱們后會有期。 說罷,謝問起身收拾行裝,與皇甫軻繼續上路,可是還沒走出幾步,就感覺身后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轉身一看,那大雕不但沒有離去,反而寸步不離地緊緊跟隨在兩人身后。 “怎么?大家伙,還沒吃飽么?烤魚已經全都給了你,一條不剩了哦?”謝問忍俊不禁地道。 大雕咕咕了幾聲,依依不舍地用嘴叼住謝問的衣袖,一對明亮的鷹哞里似乎有所期待地望著謝問與皇甫軻。 皇甫軻看得一頭霧水:“謝問,他在說什么,你知道么?” 謝問嘆了口氣:“他似乎想跟我們一起走。可是……大家伙,我瞧你爪子上系著令牌,想必你是有主人的。” 皇甫軻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那大雕的右爪上果然拴著一條紅繩,紅繩上掛著一個小小的令牌,令牌上寫著一個“趙”字。這或許就是這只雕的主人的姓氏。 咕咕…… 見謝問不肯帶自己離開,大雕失落地垂下腦袋。 謝問摸摸他的腦袋:“如今你下落不明,你主人一定非常著急。你應該回到你主人身邊,而不是跟著我們。知道嗎?” 這一次,大雕沒有再跟上來,而是孤單地佇立在原地,遠遠地望著謝問與皇甫軻的身影消失在光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