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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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云籠罩在洞庭湖畔的上空,氣氛顯得壓抑而沉重,這些日子,武林盟的各大門派都不太好過,自從朝廷向各地下達了武林人士驅逐令之后,江湖上又掀起了一場新的腥風血雨,地方軍與江湖人士的沖突屢有發生。江湖中人本就大多不服朝廷統治,不管是名門正派還是邪門歪道,都與官軍之間長期有著各種各樣的摩擦矛盾,這一紙驅逐令更像是點燃了炸藥庫一樣,一時間人人群情激憤,各地暗流涌動,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場大戰即將爆發,只差一個領頭人振臂一呼。 自從李延昭成為梵炎教教主之后,梵炎教與武林盟的關系日益親密,皇甫軻來到鳳棲山的這半個月來,不斷有落難的江湖人士逃到這里尋求庇護。以往人人忌避的邪教巢xue如今搖身一變,竟儼然成了江湖中人趨之若鶩的避難所。 這一日,皇甫軻在梵炎教的大光明殿召集武林盟中的幾位重要人物議事,詳細分析眼下的形勢,而李延昭則建議以鳳棲山為大本營,以尸傀為先鋒,掩護武林人士組成的主力軍對抗大虞的軍隊。皇甫軻與李延昭并排而坐,環視在場眾人,丐幫眾人頻頻點頭,積極響應,但峨眉、武當等門派的人卻面帶猶疑,舉棋不定。 “各位,朝廷欲對我們趕盡殺絕,大戰迫在眉睫,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時應不分你我,拋棄成見,團結一致方能抵御外敵。” “報——!” 皇甫軻話音剛落,門外一名探子快步奔進。 “稟盟主大人,鳳棲山腳下發生激戰!” 李延昭臉色一沉,上前一步:“出了什么事?” “據說是鳳棲山腳下的劉家村的趙家村的村民械斗火并,官府聲稱其中有武林人士與尸傀混入其中,聚眾挑事,已派三千軍隊前來鎮壓。” 李延昭冷冷哼了一聲:“借口!區區的村民械斗,何須動用三千軍隊,不過是想要趁機發兵,攻占鳳棲山而已。”說著,他目光一一掃過在座眾人,厲聲道,“人家都已經欺壓到咱家門口上來了,諸位還覺得能夠獨善其身,置身事外么?” 此話一出,座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司衡真人,現在你是盟主,你說了算,咱們都聽你的。”座下一人忽然開了口,緊接便是潮水般的響應之聲。 “求盟主發號施令!” 皇甫軻躬身行禮,道:“承蒙各位信任與厚愛,敝人自然當仁不讓。” 事不宜遲,皇甫軻當即著手統領軍務,與眾人商議攻防戰略,以及各方人員的調度安排。皇甫軻心思細膩,事事都考慮得妥善周全,眾人們見他如此長袖善舞,便也漸漸收起了疑慮之心,踏踏實實地聽從他的調遣。 一切都在緊鑼密鼓,井井有條地進展當中,所有人都在靜靜等待著開戰之日的到來。 如此又過了十余日,當探子來報說謝云的兩萬大軍到達鳳棲山山腳時,眾人終于按捺不住了,一個個cao起家伙便要往山下沖。皇甫軻攔住眾人,厲聲道:“不要輕舉妄動。一來我們出師無名,先動手只會陷自身于不利。二來鳳棲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我們只需據守此處,消耗對方的精銳,挫其銳氣即可。” 說罷,他吩咐各人堅守各處關隘要害之處,并命令李延昭坐鎮鳳棲山頂,統帥尸傀軍沖鋒。 李延昭湊到皇甫軻耳邊,小聲道:“司衡真人,剛剛我收到密報,成淵也在軍中。” 皇甫軻眉梢一動:“他果然來了。” 李延昭又道:“白鷺山莊那邊準備得如何?” 皇甫軻:“你放心,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你在山頂督軍,聽我暗號。” 皇甫軻將軍務安排妥當之后便離開營帳,轉身往白鷺山莊方向而去,他一路小心謹慎地注意周圍動靜,確定無人跟蹤后來到密室入口,撥動機關。 “皇甫掌門!你怎么來了?”為夷一見來者是皇甫軻,眼睛頓時一亮,皇甫軻走上前去,用早已準備好的備用鑰匙打開束縛為夷手腳的鎖鏈,低聲道:“你父親還有成淵來了。” 自從那日兩人在密室見面之后,為夷全身的血污已經被清洗得干干凈凈,加上李延昭沒有再為難他,所以身上的傷也都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因為手腳被鎖了數日,關節處有一些紅腫,磨破了皮。 為夷一聽這話,表情亦喜亦憂,他抓住皇甫軻的手道:“他們現在怎樣?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皇甫軻見為夷身陷囹圄,聽到別人前來搭救自己,第一個想到的卻不是自己,而是對方的安危,內心暗暗感嘆不愧是謝問的弟弟,實在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于是安慰他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他們不會有事的。眼下最緊要之事還是先讓你脫身。” 為夷兩眼放光,點點頭道:“嗯!皇甫哥哥!我都聽你的,你說我該怎么辦?” “你……你怎么叫我哥哥?”皇甫軻聽他突然改了稱呼,竟一時有些不習慣。 為夷赧然一笑:“不知怎么的,我總覺得和皇甫哥哥十分投緣,雖然你是我哥的師尊,不過年紀看起來與我哥相仿,我叫你哥哥,你不會生氣吧?” 好個與你哥年齡相仿,我比謝問足足年長十歲,皇甫軻在心里苦笑。不過他倒是不討厭為夷這種自來熟的個性,欣然點頭:“當然不介意。有你這樣的好弟弟,我自然也是開心得很。” “太好了!”為夷一把抓住皇甫軻的手道,“皇甫哥哥,我們現在去哪兒?” 皇甫軻走到密室的一角,那里雜七雜八地堆著各種各樣的雜物,其中還有一副石棺材,皇甫軻將石棺材的蓋子推開,撲面而來的灰塵令他微微蹙眉,他轉頭對為夷道:“雖然有點臟,但要暫時委屈你在這棺材里躲一陣子了。” “好說!”為夷立刻明白了皇甫軻的意圖,二話不說點頭答應,“反正我身上本來就已經夠臟的了。” 待為夷鉆進棺材里躺好之后,皇甫軻將石棺材的蓋子掩上,只留一道縫隙。 皇甫軻摸著棺材蓋叮囑道:“記住,不管外面發生什么,你都不要出來,也不要發出聲音,知道了嗎?” “知道了,皇甫哥哥!”為夷在里面應道。 皇甫軻將石壁上懸掛著的一副鳴鏑弓箭取下,走出密室,卻沒有關門,在門外等了大約一刻鐘,似有沙沙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皇甫軻側耳細聽,知道來者就在附近,于是朗聲道:“既然來了,那就不要藏頭露尾,趕快現身吧。” 緊接著,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從暗處走出。 “你就是成淵?”皇甫軻盯著眼前之人,那人一身黑衣勁裝如墨,面戴著鎏金面具,皇甫軻皺著眉頭道,“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就是成淵。”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在皇甫軻面前攤開:“你若不信,有此信為證。” 皇甫軻定睛一看,那人手中拿著的正是為夷親筆書寫的絕筆書。 “這下你該信了吧。為夷在哪兒?” “李延昭為了抓你,在這鳳棲山布下天羅地網,你既然來了,可就插翅難飛了。” 成淵嘴角微微上揚:“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不必拐彎抹角,有話直說。” “既然如此,那便有勞了。”說罷,皇甫軻提弓搭箭,隨著一聲尖銳的哨音,鳴鏑箭一飛沖天。 成淵沒料到皇甫軻竟做出如此舉動,聲音僵硬地道:“司衡真人!你這是做什么!?” 皇甫軻丟開弓箭,低聲道:“別問這么多,接下來的事,照我說的去做。” 成淵:“……!?” 話說那李延昭聽到皇甫軻發出的鳴鏑箭,立刻帶領數名手下直奔白鷺山莊而來,快到入口時便遠遠看到一黑一白兩個人影正激斗在一處,正是成淵與皇甫軻,成淵見李延昭趕到,當即不再戀戰,收起手中的劍轉身就跑。 “別跑!”李延昭正要追上去,便聽到撲通一聲倒地聲,轉頭一看,皇甫軻倒在地上,身下流出一股股鮮血。 “密室……密室門開了……”皇甫軻捂著小腹的傷口,臉色煞白地咬牙道,“我……中了他的幻術……” 李延昭聞言一跺腳,也不管皇甫軻傷勢,立馬直奔密室,他闖進密室中,果然,那鎖鏈早已被解開,囚室內空無一人,哪里還有為夷的身影? 李延昭這才回到皇甫軻面前:“司衡真人,你沒事吧?” 皇甫軻搖搖頭:“我還挺得住。你快追,那兩人應該沒有跑遠。” 李延昭點頭,對手下一揮手:“跟我走!追上去!”隨后與一眾人等急追而去。 等李延昭走遠之后,皇甫軻才爬起身來,點了自己身上的幾處xue道止血,然后搖搖晃晃地往密室走去。他費力地推開石棺蓋,喘著氣道:“可以出來了,為夷。” 為夷方才躲在石棺里,早就將外面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他坐起身來,爬出石棺,攙扶著皇甫軻,眼圈泛著淚光顫聲道:“皇甫哥哥,你怎么能為了我這樣傷害自己?” 皇甫軻搖搖頭:“什么都別說了。趁李延昭不在,你趕緊走。千萬不要誤了時機,浪費了我……一番苦心。” 為夷咬了咬牙,含淚點頭。 兩人相扶相攜,剛剛出了入口,一個白衣人便佇立在兩人面前。皇甫軻不由得一愣,趕緊將為夷護在身后。為夷定睛一看,又驚又喜地道:“成淵!?” 話音剛落,白衣人已經搶上前來,將為夷緊緊摟在懷中。 “你為什么要寫絕筆書騙我,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都是怎么過來的!?”成淵顫聲道。 為夷也伸臂環住成淵的頸脖:“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太大意了,才中了李延昭那混蛋的jian計。” 眼看面前兩人緊緊相擁,一旁的皇甫軻卻一頭霧水:“你是成淵?那方才的人是……” “方才的人是我的兄長,長風。”成淵對著皇甫軻解釋道。 皇甫軻恍然大悟,成淵知道李延昭挖了坑讓自己往里跳,于是故意讓長風假扮成自己的模樣,率先潛入莊中,吸引敵人的注意,然后自己再趁人不備混進來,帶走為夷。 “司衡真人。”成淵轉頭望向皇甫軻,抱拳道,“此番多謝你傾力相助,今日這份恩情,來日成淵必定加倍奉還。” “不必放在心上。”皇甫軻勉力一笑,“眼下還是逃命要緊,李延昭在教中多處布下了陷阱,你們隨我來,我帶你們出去。” 皇甫軻帶著成淵和為夷,一路避過各種陷阱機關,來到通往鳳棲山的另一處下山口,這里地勢開闊,不遠處就是一大片斷腸草花海,放眼望去一大片絢爛冶艷的斷腸草映著殘陽如血,場面蔚為壯觀。 出路就在眼前,成淵轉過頭去,望著為夷的側臉,將他的手緊緊地握在掌心。為夷卻滿面憂色,小聲道:“不知道長風哥哥怎么樣了……” “他不會有事的。李延昭要殺的人是我,長風一旦亮明身份,他就知道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不會繼續窮追不舍。”成淵捏了捏為夷的手掌心。 皇甫軻也安慰他道:“不錯,比起他,你們才是最危險的。你們能夠安全脫身,就一定還有再見面的時候。” 為夷點點頭:“皇甫哥哥,你也要保重,趕緊把傷養好。” 成淵抓著為夷的手道:“此處不宜久留,我們趕緊走吧。拖久了恐怕要生變故。” “也是。那么皇甫哥哥,我們這就先告辭了……” “慢——!” 為夷話音未落,一個陰冷的聲音在三人背后響起,皇甫軻身子一顫,頓時面如死灰。 “有本座在,你們幾個,一個都不許走。” 只見一個黑衣人佇立在下山口的路口,雙眸射出狠戾的寒光。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皇甫軻的師尊,玄鶴真人。 說時遲那時快,皇甫軻身影一閃,已經搶上前去,手中長劍瞬間逼近玄鶴真人頸邊。他出招極快,而且招招都是同歸于盡的架勢。 玄鶴真人震怒:“逆徒!你不要命了嗎!?” “上一次是我顧念舊情,才錯失良機。這一次,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皇甫軻凄然應道,劍花如暴雨般劈頭蓋臉地沖著玄鶴真人落下,生生將對方逼得倒退幾步,趁機掩護著成淵和為夷道,“你們快走,別管我!” “皇甫哥哥!”為夷哪里肯就此離去,正要上前助陣,成淵一把將他拉住,厲聲道:“你身無寸鐵,想去送死嗎!?快跟我走!” 成淵只是在一旁觀看了片刻,就知道玄鶴真人的實力遠遠在皇甫軻之上,就算是自己與之對上,也難有勝算。兩相權衡,眼下顯然是為夷的安全更加重要,于是他不再多說,拽著為夷往山下走。玄鶴真人剛要阻攔,皇甫軻再次飛身上前,堵住他的去路。 玄鶴真人咬牙切齒道:“軻兒,你不要一錯再錯!” 皇甫軻傷口裂開,血流如注。失血過多導致他臉色煞白如紙,饒是如此他依然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師尊,不要一錯再錯的人是你!” “你說什么!?” 皇甫軻面色凄楚地道:“師尊,你養了這么多的尸傀,處心積慮地挑撥武林各派與朝廷的關系,不就是為了復國么!可是當年大燕后主昏庸暴虐,聽信佞臣讒言,迫害忠良,這才導致亡國。這是天要滅我大燕!師尊為何偏要逆天而行?” “一派胡言!”玄鶴真人氣得兩眼快要滴出血來,“你這逆徒,你身為燕國皇室后代,不思為國報仇,反而聽信外人風言風語,詆毀我大燕皇室清譽!我看你不光是逆徒,簡直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你對得起含辛茹苦將你拉扯長大,傳授你一身武功的我嗎?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爹嗎!?” 皇甫軻眼見勸說無望,不禁氣急攻心,吐出一口鮮血,幽幽嘆道:“既如此,那便沒什么好說的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尊的養育之恩,徒兒沒有一日敢忘,今日徒兒這條命便還給師尊。師尊盡管過來取便是!” 玄鶴真人盯著皇甫軻的臉,眼神中既有痛惜又有失望:“軻兒,你知道為師不想殺你,別逼為師動手,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你讓是不讓?” 雖然傷口劇痛,力氣正在一絲絲游離,但皇甫軻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無拘無束的自由和暢快,他佇立在殘陽下,淡然一笑。 “不讓!” “軻兒——!!” 玄鶴真人失望透頂地一聲怒吼,揮掌向皇甫軻攻去。剎那間,一股勁風席卷著沙塵撲面而來,皇甫軻雪白的長發與衣袖在風中獵獵飛揚,他倉促揮劍招架,奈何玄鶴真人這一招用了十成十的內力,而皇甫軻身受重傷,對方的凌厲氣勢令他難以抵擋,他連退幾步,緊接著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被掌力擊飛數丈之外。 這一掌打得皇甫軻全身如同散架一般,他單膝跪地,勉強地一手握劍撐著身體,又吐出一大灘鮮血。眼前一黑,耳畔嗡嗡聲響起,幾乎快要暈倒。 “軻兒……” 玄鶴真人走到皇甫軻面前,似乎在與他說什么,可是皇甫軻意識逐漸渙散,已經聽不清對方的話語。 這樣就好。這本就是我想要的結局。 皇甫軻終于支撐不住,身子軟軟地往前傾倒,在意識快要失去的前一刻,無數回憶像走馬燈一樣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每一個回憶,都有一個人的影子。 ——若說此生唯一的遺憾,便是不能死在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