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玉婆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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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謝問將秦飛虎因中百鬼噬心掌而死,聞辛如何中了傀儡蟲,以及尸傀之亂的罪魁禍首酆都傀王很有可能就是南華門已故前掌門玄鶴真人的事,從頭到尾地說了。 聽罷,成淵眉頭緊鎖,沉默半晌后開口道:“克制傀儡蟲的方法不是沒有,只是這方法兇險異常,非一般人所能駕馭。” 謝問不解:“此話怎講?” 成淵沉吟片刻后道:“與其用說的,不如讓你們自己親眼目睹。”說罷,成淵轉身往廢廟中走去,“你們隨我來,我帶你們去看一樣東西?!?/br> 穿過廢廟的正門,走進樹木蔥郁、野草叢生的寺院之中,兩人跟隨著成淵來到位于廢廟東南角的鐘樓。成淵推開斑駁老舊的木門,在陰暗潮濕的石壁上輕輕撥動一個開關,咔嚓一聲解鎖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轟隆隆的沉悶聲響,鐘樓的地面竟緩緩打開了一個口子,露出了通往地下室的石梯。 謝問大感意外:“你竟然在這破廟里挖了一個地下密室?” “這地窖是這間寺廟本來就有的,我只不過是把入口稍微改裝了一下,做成了用機關打開的密室而已?!背蓽Y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謝琞站在地窖入口,望著石梯盡頭那深不見底的黑暗,皺眉道:“這下面是什么?我怎么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一心小師傅耳力不錯?!背蓽Y不無欽佩地瞇起眼睛,“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問一下,兩位應該不怕蟲吧?” 謝問與謝琞對視一眼。 “我不怕?!敝x問一臉淡定。 謝琞略有遲疑:“我……也不怕?!?/br> “那就好?!背蓽Y嘴角一揚,伸手從一旁的燭臺上取過一個火折子,點燃之后走下石梯。謝問與謝琞緊隨其后,當三人都進入密道之后,頭頂上又是轟隆隆一聲巨響,密室入口的門嚴絲合縫地合上,四周頓時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只有火折子的光芒指引著眾人前進的方向。成淵一路走一路將墻壁凹槽中的燭臺點亮,那星星點點的微弱燭光,逐漸連成了兩條蜿蜒向前的曲線。謝問屏息凝神地注視著前方,緊緊跟在成淵身后,在陰暗潮濕的地窖中默默前進。 一路上,悉悉索索的聲音始終不絕于耳。謝琞下意識地緊緊貼在謝問身后,輕聲問道:“這到底是什么聲音?為什么自從一進地窖,就沒有停過?” “那是蠱蟲的聲音,這整個地窖里都是我養的蠱蟲。”說著,成淵用火折子在四周晃了一晃,謝琞瞬間驚呼出聲。 火光所照之處,四周的墻壁上、地面上竟爬滿了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蟲。 謝琞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謝問的胳膊。謝問奇道:“你不是不怕蟲么?” 謝琞鐵青著臉道:“一兩只我不怕,可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些不停蠕動的東西密密麻麻地湊在一起的樣子!” 謝問會心一笑,忽然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 (這里陰森森的,讓人渾身不舒服。) (誰說我怕了,我只是不習慣而已。) 仿佛時空錯亂一般,聞辛的聲音恍恍惚惚地在耳邊響起,那個熟悉的身影仿佛再一次出現在了眼前。謝問一瞬錯愕,但他的思緒很快就被謝琞的聲音拉扯了回來。 只聽謝琞對成淵問道:“就這樣放養這些蟲子,不會很危險嗎?” “不用擔心,大部分的蠱蟲是很自律的,只要沒有施蠱者的命令,就不會主動攻擊人?!背蓽Y舉著火折子,在謝琞面前的墻上一晃,原本密密麻麻的蟲子瞬間四散而去,“況且它們都怕火,只要將火源湊近,蟲子們自然而然就會散開?!?/br> “都說蠱術陰毒,但沒想到這蠱蟲倒還挺聽話?!敝x問看著那些蟲子,若有所思地道。 謝琞望著謝問那一臉平靜的表情,不由得好奇地道:“謝問,你怎么一點也不怕?” 謝問苦笑道:“五年前我隨我爹南征,深入西南腹地時就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毒蟲猛獸了,什么蝎子、蜈蚣、毒蛇、水蛭都是家常便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千奇百怪的蟲子才是真的可怕,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是噩夢一樣的日子。經歷過那些,我對毒蟲什么的就徹底免疫了?!边@時,他話鋒一轉,“說起來,成淵,既然你對這些蟲子如數家珍,那西南腹地的深山老林之中的那些毒蟲對你來說自然也不在話下了?” 成淵搖搖頭:“蠱蟲和毒蟲是不一樣的,蠱蟲是用蠱術馴養并進行控制,而沒有經過馴養的普通毒蟲是無法控制的。要想把毒蟲煉成蠱,必須花心思用不同的方式去喂養,才能讓蠱蟲聽話。” “原來如此。”謝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不過,蟲也和人一樣,有養得熟的,自然也有養不熟的。”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地窖的深處,成淵站在一個水缸一樣的物事面前,轉過身來對謝問與謝琞道,“比如我養在這里面的一種名叫玉婆羅的蠱蟲?!?/br> 謝問:“玉婆羅?一只蟲子,名字倒是挺好聽。” 成淵拍拍水缸道:“之所以叫他玉婆羅,是因為這種蠱蟲非常不好養,必須每日以優曇婆羅花為餌,喂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成蠱?!?/br> “優曇婆羅花?”謝琞臉色一變,“傳說中佛陀轉世的化身,三千年一遇的優曇婆羅花?” 成淵點頭:“正是。優曇婆羅樹分布在西南高原極寒地帶,這種樹極少開花,便是開了,也如曇花一現迅速凋零,取之極其不易,再加上這蟲子通體如美玉般潤澤透明,所以才有了玉婆羅這樣一個優美的名字。我這便用優曇婆羅花的花粉為餌,引誘它出來給你們看,千萬小心,不要靠得太近?!闭f罷,成淵拿起一根細長的竹枝,在竹枝的一端涂上花粉,再將竹枝伸進水缸蓋子上挖開的一個小孔,片刻后再將竹枝取出,將竹枝的一端湊近火折子,好讓謝問他們看個清楚。 謝琞不敢上前,謝問膽子大,湊上前去仔細看了看,只見那蟲子只有蚊子般大小,在火光的映照下,的確是通體透明,配得上名字中的玉這個字。 “看上去好像很普通,所以它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謝問坦率地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成淵輕輕一笑:“看起來越是普通的蟲子越是大意不得。這玉婆羅正是我這些日子里來研制出的一種專門對付傀儡蟲的蠱蟲?!?/br> 謝問眼睛一亮:“它能對付傀儡蟲!?” 成淵點點頭:“婆羅在梵語中有彼岸之意。這玉婆羅便是連接彼岸與此岸的橋梁,或者說使者。換個通俗點的說法,它就像冥界的衛士,能將一切顛倒陰陽破壞輪回的干擾者消滅殆盡。這傀儡蟲能令死者起死回生,正是顛倒陰陽破壞輪回的罪魁禍首,自然也是玉婆羅的攻擊目標?!?/br> “這么厲害?”謝問大吃一驚,看著玉婆羅的眼神也充滿了崇敬之色。 謝琞:“可是你方才說這玉婆羅是種養不熟的蠱蟲,養不熟的話又會怎樣?” 成淵:“養不熟的蠱蟲就像烈性的野馬,非等閑之輩所能駕馭,這玉婆羅也是如此,它一旦進入宿主體內就會開始對傀儡蟲發動瘋狂攻擊,可是當傀儡蟲盡數被殺死之后,它的攻擊也不會停止,會繼續攻擊宿主的身體與器官,直到將宿主的軀體蠶食殆盡。就好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如果你沒有能力控制它,它便會在大地上縱橫馳騁,肆意妄為,輕者令宿主重傷或死亡,重者……”說到這里成淵聲音低沉下去,面色黯淡,“甚至會反噬施蠱者,令施蠱者走火入魔而死。” 謝琞倒吸一口涼氣,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謝問察言觀色,沉聲道:“成淵,之前赤鵠說過讓你用他的身子來煉蠱,該不會就是煉這玉婆羅吧?” 成淵點頭,沉默半晌,才開口道:“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用玉婆羅的確消除了赤鵠體內的傀儡蟲,但是赤鵠的身體卻也不堪重負,被那玉婆羅侵蝕殆盡,到最后,竟是連一具全尸都沒有留下。若不是我及時收手,恐怕此時此刻,我也早已走火入魔,沒辦法站在這里與你們說話了吧?!?/br> 謝琞有些難以置信:“成淵,你身為梵炎教教主,精通蠱術,又對各種毒蟲了如指掌,連你也無法駕馭這玉婆羅嗎?” 聽了這話,成淵不由得一陣苦笑:“這大千世界存在著成千上萬的物種,至今仍有無數未解之謎,我修行蠱術不過也就十幾年時間而已,遇到無法駕馭的蠱蟲又有何稀奇了。你們莫不是真把我當成什么通曉世間萬物真理的神棍了吧?!?/br> 說罷,成淵收回竹枝,將那只玉婆羅送回了水缸之中,再將小孔堵上,只留了一絲縫隙以便透氣。 謝問不無遺憾地嘆了口氣:“太可惜了,這蠱蟲如此珍貴,須得用優曇婆羅花喂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成蠱,又是目前唯一能夠對付傀儡蟲的克星,卻只能被裝在這不見天日的水缸里,英雄無用武之地。難道這世上就真的沒人能駕馭得了這玉婆羅了嗎?” 成淵沉吟片刻:“要說誰有可能駕馭得住這玉婆羅,我倒是能想到一人。” 謝問本來正情緒低落,聽到這話的瞬間精神立馬振奮起來:“是誰!?” 成淵答道:“我的師父?!?/br> 謝問繼續追問:“你師父是誰?現在何處?” “我師父名叫葉存真。曾經的潛龍堡堡主。我的蠱術以及幻術就是他所傳授的?!闭f到這里,成淵臉上隱約有黯然之色。 “潛龍堡?”聽到這個名字,謝琞陷入一陣沉思。 成淵注意到謝琞的神色,略感意外:“怎么?一心小師傅也知道潛龍堡?” “不?!敝x琞搖搖頭,“我只是覺得這名字聽起來好生耳熟,似乎在哪兒聽到過……” “這潛龍堡有什么稀奇么?”謝問歪了歪頭,“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說起來,我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好像也從來沒聽說過江湖上有葉存真這一號人物?!?/br> 成淵:“你沒聽說過也是自然。潛龍堡位于華山以西的一片人跡罕至的秘境,我師父為人非常低調,平日里深居簡出,也不愛在江湖上拋頭露面,因此世人皆知華山有華山派,卻不知有潛龍堡?!?/br> 謝問:“那你又是怎么遇到你師父的呢?” 成淵:“那是我八歲時的事,當時我娘剛剛去世,我獨自一人輾轉各地,不知不覺中流落至華山腳下,在饑寒交迫的生死關頭遇上了師父,師父見我根骨奇特,是個修行玄術的好苗子,于是將我帶回了潛龍堡,供我吃穿,并將一本名叫幽冥抄的內功心法給了我,讓我跟著他一起修行。如今我這一身的蠱術與幻術,都是拜我師父所賜?!?/br> 謝琞聽得不由得咂舌:“你的蠱術和幻術如此了得,教會你這一身功夫的師父豈不是更加深不可測?” 成淵:“不錯,師父雖然在蠱術與幻術上的造詣頗深,但是性情極其喜怒無常,是個相當難伺候的人。我在潛龍堡呆了五年,也跟著師父學了五年的蠱術與幻術。那五年來,我從未搞懂過師父在想什么。直到有一天,外出歸來的師父也不知遇上了什么事,回來便沖我發了一通脾氣,大發雷霆說要我滾出去,不管我如何懇求,師父也不肯收回成命?!?/br> “你該不會是做了什么惹怒了你師父的事卻不自知吧?”謝問皺眉道。 成淵面露苦笑:“具體原因是什么,直到現在我也搞不清楚,我在師父面前向來都是謹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結果一頭霧水的我就這樣被師父趕出了潛龍堡,當時我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少年,因為實在無處可去,只好在江湖上游手好閑地晃蕩了兩年,直到我遇到了赤鵠,在他的引薦下加入了梵炎教,才有了現在你們所看到的我。” 謝問第一次聽成淵提及自己的過去,聽到此處不由得有些感慨。江湖中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不堪回首的過去,成淵自然也不例外。 謝問:“這么說你師父他現在還在潛龍堡了?” 成淵搖搖頭:“離開潛龍堡之后,我時不時會回去看看,總盼著師父能再一次收留我。然而事與愿違,在我連續吃了幾次閉門羹之后,我就徹底放棄了。師父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決定了的事那就是絕對無法回頭的。再加上兩年后我也加入了梵炎教,沒有理由再回潛龍堡。前些日子赤鵠因為玉婆羅的事受盡了折磨,當時我便想到了師父或許是這世上唯一能救赤鵠的人,于是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趕到華山,想請師父出山救赤鵠一命。可是當我到達潛龍堡的時候才發現潛龍堡早已人去樓空,我師父他也不知所蹤。當時我急紅了眼,甚至讓淺月幫我在整個江湖中尋找師父的下落,可是直到現在依然一無所獲。” “連淺月都束手無策??”謝問聽到這里,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不錯,淺月樓主在整個江湖中布下了天羅地網,我原本以為這江湖中沒有淺月打聽不到的消息,也沒有她找不到的人。”說著,成淵眼眸中閃過一絲痛楚,“十三歲的我怎會知道,那一別之后,我竟再也沒能見上師父一面。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或許師父他……早已不在人世了吧?!?/br> 謝問忍不住安慰他道:“未必吧……或許你師父只是去了什么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 成淵自嘲般地笑了笑:“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連淺月都不知曉的地方,會是什么樣的地方?是你我能找到的地方?” 謝問頓時啞口無言。 離開地窖的這一路上,謝問一直在反復琢磨成淵的話,當三人走出鐘樓的密道之后,謝問忽然開口道:“成淵,我還是覺得天無絕人之路。況且我覺得這蠱蟲和馬一樣,都是動物,與人之間有相性一說,你駕馭不了玉婆羅,說不定并不是因為你能力不足,而是因為你與這玉婆羅八字不合呢?” 成淵擰動密道入口的機關,將入口關上后轉過頭來,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怎么,照你的意思,難道我還得去給這玉婆羅安排個相親,給他找個對象不成?” 謝琞卻聽出了謝問的言外之意,沉聲道:“謝問,你該不會是想自己上吧?” 謝問一臉贊許的表情:“還是你懂我!” 謝琞臉色僵硬,厲聲道:“養蠱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沒聽到方才成淵教主怎么說的嗎?他身為堂堂梵炎教的一教之主,修行蠱術十幾年的煉蠱高手,連他都駕馭不住的蠱蟲,你如何駕馭得了???” 謝問卻不以為然:“不試一下怎么知道不行?” 成淵聽到此處,終于忍不住笑了:“謝問,有時候我真想把你的腦子敲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構造。尋常人若是聽了我方才那番話,恐怕只會越發懼怕這玉婆羅,可是你不但沒有懼怕,反而對這玉婆羅產生了興趣?” 謝問兩眼放光:“成淵,你也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對不對?” 謝琞扶著額頭,一聲嘆息:“成淵教主,你能不能勸勸他,這家伙報仇心切,連腦子都不大正常了?!?/br> 成淵笑道:“我為何要勸他?要想達到目的就該不拘泥于手段,這本來就是我的人生信條。李延昭與那幕后黑手害得赤鵠死無全尸,更讓我無端背負上諸多罪名,我早就對他們恨之入骨,如果有人能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又何必加以阻攔?” 謝琞一時語塞。 謝問拍拍成淵的肩膀:“真沒想到你我竟如此意氣相投!我決定了,既然你師父一時之間下落不明,那我便跟著你修行蠱術?!?/br> 然而成淵卻話鋒一轉,淡淡地答道:“雖然我不會阻攔你,但我也得奉勸你一句,蠱術修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日日夜夜與毒蟲作伴,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若你一不小心被蠱蟲反噬而死,可別怪我事先沒有提醒過你?!?/br> “這是自然!”謝問點點頭,眼神中燃起了無比堅定的熊熊火焰,“只要能報仇,就算是萬蟲噬心我也不怕?!?/br> 成淵:“光有干勁還不行。還得看天賦。這樣吧,當初我師父給我的那本幽冥抄的心法,若你能在十日之內將這本心法練至第九重,那么我便將蠱術傳授于你?!?/br> “十日練至九重???”謝琞不由得咂舌,“普通的內功心法要想練到九重,少說也得花上半個月,十日之期未免太苛刻了些吧?!?/br> 成淵一聲冷笑:“當年我修煉這本心法,只花了十天便練到第九重,若謝問的天賦尚不如我,那我憑什么相信他能夠駕馭得了玉婆羅?” “成淵說得有道理,如果我連眼前這一關都過不了,那復仇更是癡人說夢。”謝問拍拍謝琞的肩膀,安慰他道,“十日就十日,我說到做到?!?/br> 謝琞見謝問態度如此堅決,便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把憂心忡忡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