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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耽美不種田】真不種地在線閱讀 - 第六章:你...擦屁股用什么

第六章:你...擦屁股用什么

    等顧正歌走后,陳舟又在溪邊勉強呆了半個多小時,琢磨著陳慶留應該已經睡了,這才穿上半干的衣裳回了家。

    不知道是不是陳慶留氣不過,大門被從里面用門閂卡住了,一看就是打算把他鎖外邊的節奏。

    索性院墻不高,陳舟伸手扒住墻頭,一用力翻了過去。

    動作是利索了,可惜那晾的半濕半干的衣服慘了,下擺和褲子上沾了一大片墻頭上的黃土。

    不過沒關系,明天再讓顧正歌幫忙洗一次!

    陳舟心情不錯的走進屋內,脫衣服睡覺。

    他心大,在床上沒心沒肺的睡死了,可憐他那膽小怕事的阿家一晚上沒敢閉眼,察覺到陳舟回來之后就更不敢了,生怕旁邊的陳慶留大半夜起來看到他,兩人再打一頓。

    太陽在他忐忑的心情中升了起來,劉阿家終于忍不住,起床把陳舟叫醒了。

    陳舟坐在床上,頂著一頭亂雜草一樣的頭發,睡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人,因為沒蓋被子露出干瘦的胸膛。

    “怎么了?”沒睡夠的陳舟語氣不好的問。

    劉阿家嚇了一跳,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小聲對他說:“趕緊起床去挑水吧,不然你爹起床又要罵你了...”

    “......”

    陳舟無奈的看著眼前的老鵪鶉。

    他又不吃人,至于這么害怕嗎?

    嘆了口氣,換好衣服,陳舟挑起水桶出了門。

    來這里這么多天,他還是第一次干挑水的工作。

    楊林村偏北方,平時吃水都是吃連著地下河的井水,井在村子中央,是純人工挖出來的,直徑大概一米半的圓形,看著頗為粗糙。

    井口平貼地面,周圍圍著幾塊半小腿高的石頭防止牲畜和小孩掉進去,然而陳舟覺得并沒有什么卵用。

    井壁上不像現代那樣抹石灰,就是夯實了的土層,往上提木桶的時候要非常注意,一不小心掛到井壁,能帶下一層的泥土來。

    當然水還是能用的,沉淀一下用來洗刷東西。

    附近也有河,水土黃土黃的,看上去就臟,上面還漂浮著落葉樹枝等自然垃圾,用來澆菜園子可以,吃用絕對不行,洗衣服都嫌有腥味。

    這河里倒是有魚,還有河蚌田螺等東西,只不過這里的人沒有吃魚的習慣,嫌腥。

    陳舟也不怎么喜歡吃魚,除了油炸紅燒等重口做法之外,其他一切做法他都覺得有腥味。

    這股味道會黏在你的整個食道里面,隨著炙熱的呼吸一下下進入你的肺葉...可以說,在這個油鹽醬醋糖都屬于奢侈品的地方,他寧愿餓死也不愿吃魚!

    拎著木桶走到井邊,井口很大,十幾米深,天光不大的早上一眼望下去黑黝黝的,有種頭暈心顫的感覺,嚇的陳舟趕緊后退兩步,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掉了下去。

    好不容易穩住心神,陳舟把拴了繩子的水桶扔了下去,感覺舀住水之后慢慢用力向上拉。

    很不錯,沒有碰到井壁。

    把拉上來的水倒入另一個大桶里,再一次重復以上動作,直到兩個大桶都裝滿了水,陳舟把一個扁擔插入兩個水桶提手的繩子里,然后搭在肩膀上,用力一抬——

    沒動。

    陳舟:“......”

    艸,高估了自己。

    他決定還是不跟自己這個小身板較勁,飯是一口一口吃的,力氣是一點一點長的,過猶不及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于是他很干脆的把扁擔一扔,雙手提起一個木桶先回了家。

    回家要把水倒進自家半人高的大水缸里,大水缸有個大肚子,非常能吃,兩桶半水才能裝滿它。

    于是陳舟跑了三次,跑的身上渾身是汗,氣踹噓噓的像條死狗。

    “呼——呼——”

    陳舟就著葫蘆瓢喝了兩口生水。

    估計也是沒什么污染的原因,味道很甘甜,幾乎能趕得上某夫山泉,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沒有死過什么小動物,尤其是蝙蝠糞便什么的——媽呀,這么一想以后還是燒開了喝吧。

    但...燒開,盛出,晾涼這個過程也需要時間...

    陳舟糾結了。

    劉阿家并不是一個能干的小哥,也不是一個賊愛干凈的小哥,這件事情從陳舟第一天穿過來,看到桌子上的茶壺茶杯就知道了。

    他這瘦小的身子,能每天把家里保持到可以落腳的程度就已經非常不錯了,再要求太多就是難為他。

    家里的人這么多年也都習慣了,可惜一直在干凈明亮的現代生活的陳舟,始終覺得看不過去。

    桌子上的灰塵,凳腳上的泥土,刷不干凈的茶碗,臟衣服破布一摞一摞的搭在箱子上也不收拾,院子到處長著雜草,灶臺上都是土灰,角落里喂的雞雞糞都處理不干凈,大水缸底下長了一層青苔,還有茅坑......

    OMG!

    那茅房堆的陳舟都不想去!

    對了順帶一提,在這里擦屁股的東西也很令他絕望,某天晚上實在憋不住上了趟茅房的他,看著土墻上挖出來的一個坑,坑里有一塊木頭,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蹲了十分鐘之后,他決定,還是用水吧。

    于是光著屁股出來,偷偷摸摸跟做賊一樣舀了點水,蹲下洗了自己的菊花。

    還是手洗。

    當時他的表情,可以用生無可戀來形容。

    好在是晚上,沒人看到。

    之后陳舟每次上廁所,就會用家里之前的舊葫蘆瓢,舀一瓢水放在茅房外面......

    艸!

    來了古代,你失去的不只是WiFi,自來水和電,還特么有菊花和尊嚴!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別的國家每次遇事囤貨都會囤衛生紙了。

    假如真的世界末日,能拿紙擦屁屁的家庭都是他媽的上層人士!

    好在,好在,這家人上完茅房都會洗手,稍微給了陳舟一點活下去的勇氣。

    不過他還是瘋狂的想逃離這里。

    是的,逃離。

    他不想改變什么,只想趕緊找個機會離開這里,過自己的小日子去。

    雖然不可能是最近。

    他現在身上身無分文,對外面也不熟悉,只能先韜光養晦,等待時機。

    最好,是找個同行的人......顧正歌要不是個小哥就好了嚶!

    “王八羔子你還敢回來!”

    一聲怒吼打斷了陳舟的思考,陳慶留站在屋子門口怒氣沖沖的看著他。

    陳舟就由著他看,慢悠悠的把手里的水瓢涮了涮。

    “我看你是他爹的翅膀硬了!”

    陳慶留更生氣了,一雙眼睛都充了血,蹬蹬蹬跑到他面前來,伸手就要去抓陳舟的衣領。

    陳舟皺著眉用水瓢打到他的手上,沒留力氣,葫蘆做的水瓢當場就裂開了。

    “你——”

    他怒,陳舟卻比他更怒,眼神都帶著陰狠,湊到陳慶留面前,壓低聲音說:

    “你要是再敢動我,晚上我就點把火,專門燒你那屋子!”

    陳慶留當時就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這個不言不語的兒子會說出這種話來,嘴唇嚅囁了半天,才吐出一句:

    “你...你這個逆子!”

    “逆子總比傻子好?!?/br>
    陳舟回了一句,沒再理他,施施然走進廚房,在劉阿家驚恐的眼神中,掀開灶臺上的鍋蓋,用昨天的菜碗裝了兩個窩頭和唯二的兩個雞蛋,走了。

    “我砍柴去了?!?/br>
    劉阿家不敢出聲。

    陳舟艱難的吞咽著干巴巴的雞蛋和干巴巴的窩頭,走到樹林子邊上地方才發現自己沒帶捆柴的麻繩。

    村里人的每日任務就是挑水砍柴,沒水吃肯定不行,沒柴做飯也不行,所以大家會在早飯之前把這兩件工作做完。

    這一片——包括楊林村在內的數十個村子——幾乎是全方位的被樹林子環繞,村子和村子之間隔著樹林,田地,和長滿雜草的山坡,樹林子最多。

    所有通往別的地方的路,都是從這些地方踏出來的。

    這地方不缺柴火,但是需要注意火災,每次一打雷大家就人心惶惶,生怕劈到樹上引發森林大火,燒到自己村子里。

    村里人撿柴火也沒有固定地點,離哪里近就去哪里。

    陳舟這次選的是東偏北方向,也就是和顧正歌相遇的那片樹林前,心里有一絲期待能不能正好看到他。

    卻沒想,顧正歌沒碰見,碰見了他弟趙萬春。

    趙萬春作為一個農村男人,雖然好吃,但絕對不能懶做,收拾地里,挑水砍柴這種力氣活都得讓他干。

    只是這人現在明顯有些不服氣,一邊撿柴火一邊嘟嘟囔囔的說:“怎么顧正歌不自己來,他那個頭比我一個男的都結實,也不知道怎么長的那么壯,以后千萬別嫁不出去留在家里讓我養活...”

    “嘿!”

    陳舟在后面大喊一聲,嚇了趙萬春一跳。

    他猛地回頭,脖頸發出‘咔吧’一聲,差點沒扭斷了。

    “你干嘛?!”他沒好氣的道。

    陳舟笑瞇瞇的指著他那捆柴,道:“這個,給我吧?!?/br>
    “?”

    這是明目張膽的搶?

    趙萬春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張著嘴傻逼一樣瞪著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罵道:“滾你的,自己撿去!”

    陳舟卻已經上手,捆好麻繩之后搶過來背在背上。

    趙萬春傻眼了:“你你你!”

    “我我我!”陳舟學著他的樣子說了一遍:“我先走了,誒對了,我叫陳舟?!?/br>
    趙萬春:“......”

    直到陳舟走遠,他還處于懵逼狀態。

    .

    顧正歌眼瞅著灶膛里的火要滅,趙萬春才用腰帶背著一捆柴回來,臉色還極其不好看。

    顧正歌是肯定不會多嘴的,解開之后把腰帶還給他,撿了幾根細柴扔進灶膛。

    出門洗臉的林阿家卻忍不住問:“你這是怎么了?”

    趙萬春咬牙切齒的說:“我柴火連帶麻繩都被陳舟搶了!”

    “陳舟?!”

    林阿家想了好一會。

    陳舟家和他們家住的不近,所以交往不深,林阿家對他們家這三個孩子印象都不是很深刻。

    趙萬春語氣暴躁的說:“跟他爹和他阿家長的都不像,挺黑挺瘦,一咧嘴兩個老虎牙的家伙!”

    老虎牙?

    顧正歌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那個人。

    他忘了問那個人叫什么,離家五年讓他已經對不上處于十八九歲成長期的臉。

    但是心里卻忍不住顫了一小下下,僅僅是一小下下,理智就冒出來告訴他這只是一種微妙的相似。

    顧正歌盡量平復自己的心情,聽著林阿家叉著腰用尖細的嗓音大喊:

    “他搶你東西干嘛!”

    “我怎么知——”

    “家里有人嗎?”

    一道聲音打斷了趙萬春,來人輕輕推開門往里走了兩步,眼睛順著院子掃視了一遍,對上灶房內露出半個身子往外看的顧正歌時,稍稍彎了一下。

    顧正歌不知道為什么,覺得臉有點紅,抿唇避開他的眼神。

    怒頭上的林阿家沒察覺到兩人之間那點微妙的氣氛,正要對來人撒一頓潑,結果就聽陳舟惡人先告狀...不對,惡人先嘴甜的說:

    “你是萬春哥的阿家吧,怪不得能生出萬春哥那樣的好孩子,看著就面善?!?/br>
    林阿家的怒火頓時就發不出來了,嘴里輕輕冷哼一聲,面上卻十分受用,袖子里的手都抖了一下。

    “你來我家干嘛?”

    陳舟回道:“是這樣,剛才萬春哥見我沒拿麻繩,就把自己的借我用了,我現在是來還繩子的。”

    說完把手里的繩子拿出來,還加了一句:“萬春哥真是好人啊?!?/br>
    趙萬春:“......”

    他一口一個萬春哥,說的趙萬春都開始懷疑,自己剛才在樹林子前那一幕是不是沒睡醒的幻覺。

    自己其實是特別仗義的借給了他繩子,結果后來忘了。

    這么一想,陳舟真是個好人啊......才怪!

    “呸!明明是你搶過去的,還把我一捆柴也給搶了!”

    趙萬春對著他罵,卻被林阿家一巴掌拍在了頭上:

    “蠢驢,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借出去然后忘了?”

    說完恨恨的啐一口:“我就不能指望你這腦子!”

    趙萬春:“......”

    他眼睜睜的看著他那阿家,走到陳舟面前,動作堪稱溫柔的接過了繩子,和善的說:“大早上撿柴火,陳舟真是好孩子啊。”

    陳舟嘿嘿嘿傻笑,反夸:“其實萬春哥比我更早?!?/br>
    林阿家聽他這么說自己親兒子,更開心了:“以后你們就一起玩,干活的時候也互相幫幫忙...看你這滿頭汗,干活累的吧?快進屋來喝口水?!?/br>
    陳舟也不客氣,抬腳跟著他往屋里走,一邊走一邊夸:“你們這院子收拾的可真干凈,雞圈里都沒有味道,院子也大...嗬,屋里真亮堂!”

    這一聲聲真情實意的夸贊,更讓林阿家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對著灶房喊:“正歌,趕緊把晾好的水拿過來!”

    “來了。”

    顧正歌端著一個茶壺走進來,從客堂桌子上的茶盤里拿一個倒扣的茶杯出來,倒好水放到陳舟面前。

    坐在椅子上的陳舟對著他齜牙:“謝謝啊?!?/br>
    下面卻非常不老實,輕輕踢了他一下。

    顧正歌垂了垂眼,一副冷淡的樣子對他說:“喝吧。”

    說完就走了。

    林阿家看他沒給自己倒水,臉色一變哼道:“悶葫蘆樣子,就隨你那個死爹!”

    陳舟聽得清楚,又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鬧得那個大烏龍,面皮發紅,趕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入口溫度正好,茶杯洗得干凈,桌子從上到下一點灰塵都沒有。

    嘖嘖,真令人羨慕!

    趙萬春也累了,跑過來哼哧哼哧喝了兩大杯水后,用一種‘你想干嘛’的兇狠眼神看著陳舟。

    陳舟卻扭頭對林阿家說:“那個,我能不能和萬春哥去他房間看看?”

    林阿家以為他們是要說話,趕緊同意了:“去吧,你們爺們的事兒自己屋里說去?!?/br>
    說完自己也回屋梳頭去了。

    等他一走,趙萬春就低吼問道:“你什么意思?”

    陳舟一改剛才的臉色,慢悠悠的把玩手里的杯子,冷冷的眼神盯著他。

    趙萬春還真有點害怕。

    明明眼前這人比他瘦,力氣也肯定沒他大,但他就覺得這眼神有點恐怖。

    “你最好老實點,別把剛才的事情到處亂逼逼,不然我就撕裂了你的嘴,然后...”

    陳舟把手里的茶杯噠的一聲放在桌子上:

    “往里面塞狗屎,扒光了你的衣服拿皮鞭子抽,用鐵鉤勾著你的鼻子在全村逛一圈!”

    趙萬春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太過分了!

    真要這樣,以后哪個小哥還敢跟他定親?!

    他氣的抬起胳膊不管不顧的就要打,被陳舟使了個巧勁接下來,然后用力往前一拽!

    “啊——”

    腰部重重撞在桌子角上的趙萬春慘叫起來。

    那邊林阿家聲音焦急的喊:“二春怎么了?”

    陳舟黑亮的眼睛盯著門口不知何時出現的顧正歌,彎了一個弧度,嘴上卻大聲回答:“林阿家,萬春哥不小心撞桌子上了,你要不要來看看啊!”

    林阿家呸的一下:“笨死你這頭驢吧!”

    沒有出來。

    趙萬春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

    一方面是疼的,一方面是陳舟還捏著他的手腕,一副威脅的樣子。

    趙萬春:“......”

    說實在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他了。

    陳舟其實也不知道,他就是想欺負個人發發火,誰讓這家伙自動送上門來的?

    “乖,今天就這樣吧,我走了?!?/br>
    陳舟見趙萬春不反抗,拍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放開了他。

    趙萬春趕緊揉揉自己被捏的青紫的手腕,又聽陳舟說:

    “明天撿柴的時候見?!?/br>
    嚇得他趕緊跑回了自己房間,砰地一聲關上門。

    陳舟:“......”

    他明明只是單!純!的想跟這家伙一起撿柴,至于嗎!

    顧正歌倒是忽的輕輕笑了一聲,讓陳舟忍不住抬頭看他:

    他眉骨低,眉峰不明顯,眉毛就像是一把劍一樣順著眉骨生長,卻偏偏不粗也不細,讓他既不像女人那樣凌厲也不像男人那么粗狂,反倒有種可柔可硬的隨意感。

    眼角銳利,眼尾上挑,是鳳眼的形狀但比較大,下眼瞼有個圓潤的弧度,還有雙眼皮。睫毛不長但很濃密,搭在上面讓眼睛顯得有幾分深邃。

    眼珠是比較平常的深棕色,并不顯眼卻有種畫龍點睛之筆。

    他眉眼挨得很近,面無表情時不由自主的散發出一種冷淡的意味,然而笑起來眉頭舒展,又顯得頗為溫柔...

    看到這兒,陳舟咂咂嘴,心說真他娘的帥氣!

    老子上輩子要是長這樣,還當個屁的程序員,干個屁的996,扭頭就去參加偶像練習生!

    “你看我做什么?”

    顧正歌見他盯著自己不放,不自在的問了一句。

    陳舟回答的非常誠實:“你長得太俊了?!?/br>
    就像那種...就像那種二次元的畫一樣。

    “......”

    顧正歌臉色微紅,趕緊走了出去。

    陳舟也不打算繼續呆了,跟著他走到院子里,對著林阿家那屋喊了一聲:

    “萬春哥回屋休息了,我先走了?!?/br>
    林阿家在屋里應了一聲。

    陳舟又轉臉看向顧正歌,挑了挑眉,對著他用嘴型說了三個字:

    “摸摸奶?”

    顧正歌無語,不想理他,轉身進了灶房。

    坐在凳子上往灶膛里扔了一把柴火,努力按捺住那被撩撥的上躥下跳的心,結果很明顯的失敗了。

    他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外瞄了一眼,看見那穿灰色麻衣的人走出院門,再也忍不住站起來,從懷里拿出帕子,掀開鍋蓋,包了塊溫熱的玉米發糕揣進袖子里。

    再拿起昨天沒來得及倒的灶灰,邁起步子出了門。

    陳舟沒走出多遠,顧正歌把簸箕放在門口,喊了他一聲。

    陳舟正好也有個問題想問他,聽見聲音就扭頭走了回去。

    顧正歌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他,道:“吃吧,昨天晚上蒸出來的,帕子也是干凈的,我還沒用?!?/br>
    陳舟打開靛藍色的布帕看了看,金黃色的發糕松松軟軟,上面還沾著切碎了的小棗。

    早上本來就沒怎么吃飽,又干了挑水砍柴的力氣活,陳舟現在還真餓了,拿起來咬了一口。

    “好吃!”

    他沒說謊,這塊發糕可比窩頭好吃多了,僅次于從陳慶留手底下搶的那兩個炒雞蛋。

    顧正歌壓住上翹的嘴角,輕輕嗯了一聲:“帕子晚上給我吧。”

    “問你個問題。”

    陳舟不等他走,一手拽著他一手又往嘴里塞了塊發糕,在顧正歌不解的眼神中,邊嚼邊提出那困擾了自己很久的問題:

    “你...擦屁股用什么?”

    “......”

    顧正歌的臉,rou眼可見的紅了起來,聲音也越發的輕:

    “用...用帕子?!?/br>
    陳舟咀嚼的動作一頓,低頭看向手里的發糕。

    啊不對,是抱著發糕的手帕。

    顧正歌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什么,臉更紅,惱怒的說:“不是這塊!”

    陳舟‘哦’了一聲,繼續開吃。

    顧正歌氣的轉身回家,懶得理這腦子不正常的家伙。

    可偏偏這腦子不正常的還在后面喊:“你家簸箕不要了?”

    顧正歌只好又轉回來拿了簸箕。

    陳舟沖著他的身影嘿嘿笑。

    .

    三兩口吃完那塊糕,陳舟抖了抖帕子上沾到的碎屑,然后把它塞進自己懷里,塞完才發現不對。

    他沒有里衣,帕子塞進去就直接貼著皮rou,感覺有點怪怪的,還特怕它不小心掉出來。

    他只好往下面挪了挪,塞在系腰帶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陳舟也差不多走到了家,家里人正在吃飯,見他回來陳慶留冷哼一聲:

    “一個兩個,不讓老子省心!”

    陳舟挨個看了看飯桌上幾人的臉色,覺得另一個不讓他省心的可能是老大。

    那個長得木訥,人也木訥的男人。

    陳舟倒是有心想問怎么了,但陳慶留已經不耐煩的打發他出去:“你,滾出去拔草去。”

    陳舟帶著鋤頭滾到了田里。

    除了冬天那兩月,這里的人人其實基本上沒有太多農閑的時間。

    農村人種的東西種類多,包括交稅賣錢的麥子,日常吃的玉米高粱谷子,可以去鄉縣榨油坊換油可以吃可以做豆腐的黃豆,日常吃的綠豆紅豆,同樣可以換油的芝麻,日常吃的蔬菜,隔兩年還要種一次葛,麻和木棉,用來做平時穿的衣服。

    木棉不是棉花,而是很久之前從南方傳過來的一種喜熱喜溫的樹木,到了這里經過很長時間的適應和改良之后,變成了一種一年生的矮木叢植物,開花之后的果實里會長出白色的棉絮狀的東西,但纖維極短,無法和麻一起織布,只能用來做衣被的填充物。

    不光如此,這種喜熱的植物在中北方長得半死不活,發芽率不高產量不好,質量也不咋地,長出來的棉絮帶著微微的黃色,一點也不潔白。

    還偏偏得在良田里才能存活!

    因為它的這種類似咸魚的吊樣,再加上朝廷收稅不收這玩意,村里人沒辦法把它當做麥子每年種植,只能偶爾種一次供家庭使用。

    每年需要種植的東西這么多,每種植物的播種時間和收獲時間都不一樣,得分別伺候,一年到頭從正月備耕備種到冬季,就沒多少能閑下來的時間。

    就比如陳舟穿越過來的現在。

    現在是春末夏初的五月底,麥子玉米高粱谷子都已經分別種了下去,來一波浩浩蕩蕩的除草除蟲施肥之后,到了六月初又要開始種紅綠黃豆子。

    種完之后再除次草捉次蟲施次肥,到了八月半就要開始為期兩個半到三個月的秋收之旅。

    最開始是高粱,九月半是谷子麥子,十月初收玉米,十月半收豆子。

    收完要曬,要翻,要裝袋,要儲存.....

    這還不算蔬菜芝麻等其他小塊種植的東西,以及不常年種植的葛麻棉花!

    做完這一切,皮都他娘的給你磨掉一層。

    這還還還不算完。

    在夏季之前,家里要修繕一次房子,用堿土或者牛糞抹墻面,不這么做房子就會漏雨。

    平時還要在家用麥秸稈,玉米皮或者柳樹枝編一些日常用的筐和簸箕,用高粱穗子做掃把,用磨石刀打磨農具,收集柴火準備過冬,漚肥,伺候畜生,磨日常要吃的玉米面,給菜園子除草捉蟲...

    小哥還要收拾葛和麻,運到鄉里或縣城的織布坊織成布,然后給一家人做衣服做被子,縫裝糧食的布袋,窮點的就把之前的縫縫補補接著用...

    這些工作足夠把一家人拴死在家里。

    想要找工作賺銅板?

    只有七八月份和十一月十二月,只不過前者是暑季,后者是冬季,都是出門難的時候,且大部分地方不需要短工。

    這個時候村里人就會去樹林里抓兔子抓野雞,有的用狗,有的下套。

    “吸溜?!?/br>
    說道雞和兔子就聯想到烤雞和冷吃兔,陳舟忍不住吸了吸口水,抬頭看了眼四周的樹林,覺得自己抽出時間去抓點rou來吃也不錯。

    雖然不一定能抓到,但人還是要有夢想的!

    陳舟沒干一會,地里的人就多起來了,都是扛著鋤頭來除草的,他還看見了趙萬春,后者路過他這邊的時候,原本難看的臉色上忽然顯出一種幸災樂禍的樣子。

    但他沒說話,扛著鋤頭越過他,搞得陳舟莫名其妙的。

    沒多久,陳慶留和老大老二也都來了,三人一看陳舟除過草的那片地方,臉色頓時就是一變。

    沒等陳舟問怎么了,陳慶留就破口大罵:“你他爺爺的怎么把麥苗都給除了?!”

    陳舟:“......”

    好吧,他確實是分不清一種草和麥子,因為這兩者長得賊像,尤其是小苗苗的時候,簡直就是一種東西!

    陳慶留終于有了理,不饒人的罵起陳舟,什么難聽罵什么,惹得四周人都來看熱鬧,趙萬春更是擠到了前面,報仇的心理讓他張嘴就給陳慶留點火。

    在這里,毀了麥子可是一件大事,大家都覺得陳慶留罵的不冤。

    陳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從小到大最丟人的時候也只是當著全校同學念過一次檢查,且當時還覺得挺吊,除此之外再沒有因為做錯什么事被人這么圍觀過。

    他心里壓抑著的那點小火苗終于憋不住,蹭蹭蹭的往上冒,壓著嗓子對陳慶留罵:“被我拔了總比被你賭了錢好!”

    陳慶留挽著袖子就要揍他,被后面的人意思意思的拉了一下。

    陳慶留甩開那人,聲音拔高:“別拉我,老子今天就讓這龜兒子知道知道我的厲害,他爺爺的,居然還說想點火燒死我!”

    他甩著巴掌沖了過來,陳舟一下沒躲過去,被他拍到了肩膀上。

    頓時,肩膀就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啪!”

    他腦子中最后一絲理智終于被氣沒了,手上不管不顧的舉起了鋤頭,對著陳慶留那邊就揮了過去!

    陳慶留差點沒嚇死!

    好在,陳舟并沒有想殺了他。

    鐵質的鋤頭咣當以上落在離他鞋子不到五公分的石頭上,血紅的眼睛狠狠地盯著陳慶留。

    仿佛他若是再敢說一句,下一次這鋤頭就會落在他的腦袋上。

    陳慶留嚇的臉都白了,嘴唇哆嗦著半天沒說出話來。

    后面那些看熱鬧的終于反應過來不對勁,這他爺爺的不是順著老子教訓兒子,兒子不敢吭聲的方向發展啊。

    趕緊上來拉住兩人,勸:

    “老留啊,你兒子之前摔著腦子了,可能有點看不出來的毛病也說不定,這次就算了吧。”

    “對對對,他肯定是忘了這是草,來陳舟,六叔教你,這個叫看麥娘,雖然長得像麥子,但你自己瞅瞅,它是分叉的?!?/br>
    “記住了就算了,這塊地方重新補一點種子說不定也能長出來。”

    “實在不行補點木棉花種,反正早晚都用的到?!?/br>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勸說下,陳慶留和陳舟回歸冷靜。

    陳舟沒說什么,拿著鋤頭繼續干活。

    陳慶留嘟囔了幾句“龜兒子”“驢崽子”“老子早晚死你手里”等,揮開眾人也開始干活了。

    一上午誰也沒說話。

    家里就兩個鋤頭,四人輪換著干,老大換陳慶留,老二換陳舟,有驚無險的撐到了午飯時間,陳慶留和老二先回去吃,等吃完再回來替陳舟和老大。

    陳舟回家洗了把臉,看見飯桌上那邊上還掛著黃,明顯是裝了炒雞蛋的碗,以及另一個只剩一點點菜湯的盤子,臉都綠了。

    忍了好半天,終于還是憋不住,沖劉阿家發了火:

    “鍋碗瓢盆刷不干凈,院子里也不掃,天天吃窩頭,你在家到底干什么?!”

    嚇的劉阿家直抹眼淚。

    陳舟知道這也不怪他,但就是忍不住。

    他從今天上午就干力氣活,揮著鋤頭干了半天累的胳膊又酸又疼,回家還得面對著一桌沒有油星的殘羹冷飯,更別說還吃不飽。

    氣得他都想一頭撞死在墻上!

    陳舟還真不知道自己能有這么大的氣性。

    雖然從小確實沒怎么吃過苦,但就算是連續加班一星期,身體和脾氣已經接近爆發點,見人的時候也還是笑呵呵的,絕不會出現當眾撒潑甚至對家里人發脾氣的情況,良好的維持著現代精英該有的尊嚴。

    可一來了這里.....

    陳舟現在真心覺得,環境對人的影響十分大。

    嘆了口氣,陳舟坐好開始吃飯。

    那位木訥的老大看到陳舟罵劉阿家,忍不住出聲訓了他一句:“這是你阿家!”

    話語中,一派長者的威嚴。

    這確實是這里的常態,長兄出生于父母不懂事的年紀,卻還要肩負著下面人的成長,通常是活的最累的,還不一定能落得好。

    老大傻老二尖,家家有個壞老三,說的其實是事實。

    陳舟也不想跟他發火,點了點頭說自己知道了。

    吃了兩口窩頭,又忍不住開始想念顧正歌做的發糕,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嚇了老大一跳。

    “你,你沒事吧?”

    “沒事?!标愔畚宋亲?,把那股子委屈咽下去,隨口道:“就是想娶老婆了?!?/br>
    如果能一覺醒來穿回現代,他肯定放棄一切先找個女人結婚。

    除了胸大屁股大之外,最好還是個會做飯的,就想顧正歌那樣。

    愛干凈愛做家務就更好了,不做也行,反正有錢請保姆。

    陳舟有些想入非非,那邊的老大也露出一種羞澀的表情,嚇了陳舟一大跳。

    “你你你,你這是干嘛呢?”

    笑得好惡心??!

    老大嘿嘿兩聲,問陳舟:“你覺得王家村王井家的小哥怎么樣?就是那個長得白白凈凈的?!?/br>
    陳舟:“......”

    我沒見過啊兄弟!

    不過看他這樣子,肯定是看上這位小哥了。

    雖然對于陳舟來說,只要你帶吊,咱們就是兄弟,但他并不妨礙別人搞同性戀,于是非常給面子的贊同道:

    “好,配你杠杠的!”

    老大的臉頓時就燥起來了,結結巴巴的說:“不...不...我就是隨口一說,人家...人家說不定已經定親了呢...”

    陳舟:“......”

    欲蓋彌彰!

    陳舟說:“既然你想要,那就讓人問問去啊,這里沒有媒婆?”

    說到這個,老大忽然就變成了斗敗的公雞,打蔫的茄子,嘆了口氣:“早上我提了一下,咱爹說沒錢蓋房?!?/br>
    “你爹你爹。”陳舟趕緊謙虛。

    老大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接著說:“咱爹賭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娘也不是個能張羅的人...”

    “所以你才要自己努力啊!”

    陳舟鼓勵他。

    老大卻蔫蔫的搖了搖頭:“再說吧?!?/br>
    陳舟只好閉嘴。

    其實老大也是真沒辦法,這個傳統的地方,定親都靠說媒,能不能娶得上全靠家里張羅的大不大。

    像劉阿家這種不怎么出門,和人說兩句話就手心出汗的人來說,讓他出去跟人念叨自己兒子怎么怎么不錯,是絕對不可能的。

    再加上這里結婚早,老大的適婚年齡已經過了,現在在各大媒婆那里就是老光棍的候選人之一,除非天降橫財他家忽然有錢,或者陳慶留轉了性子不再出去賭博,不然情況差不多的小哥那肯定是不找他的。

    情況比較差的,比如家里爹阿家病重,欠了債,生活不檢點的,陳慶留卻打死都不愿意,生怕被這些家伙沾上。

    近幾年風調雨順,家家戶戶沒有窮到賣孩子的了,想買個老婆也很難。

    這么一想,陳舟覺得老大還真挺慘。

    “給...給你們?!?/br>
    劉阿家不敢打擾兩人說話,把一碗綠油油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趕緊走了。

    陳舟看著這碗加了一點點白色蔥頭的不知名綠色涼拌菜,猶豫一下下了筷子。

    第一口,草味。

    第二口,苦。

    第三口,好苦。

    嚼了三下之后,陳舟實在不想折磨自己,默默地把嘴里的東西吐在了地上。

    老大倒是吃的津津有味,一邊吃一邊問:“這涼拌麥蒿你之前不是挺愛吃,現在怎么吐了?”

    陳舟心說那個愛吃的已經掛了,手上飛快的把最后一口粥喝完,打哈哈道:“我吃飽了,去床上歇會,你等下走的時候叫我。”

    “行?!?/br>
    老大接著吃飯。

    到了下午,陳舟終于知道什么是麥蒿菜了。

    這是一種長在田間地頭,隨處可見的野菜,長得比婆婆丁,苦菜等貼地面生長的野菜要高一點,味道卻都屬于那種帶著苦味和草味的野菜。

    苦味陳舟還勉強能下咽,比如以前他也吃過涼拌婆婆丁,沒有苦味的榆錢和槐花在旅游的時候也生吃過一些,但草味就受不了了,馬齒筧,香椿,薺菜等他都無法下咽。

    這種古怪的味道有人覺得是清香,有人覺得是砒霜,陳舟就屬于后者。

    當然,晚上他就‘真香’了。

    .

    顧正歌正在自己屋子里拆被褥,拆開之后把壓成片的棉絮拿出去曬一天,布料晚上去溪邊清洗。

    至于睡覺的地方,他打算在雙胞胎的床上和衣湊活一晚,這是他用兩個銅板換來的‘權利’。

    拆完被褥,顧正歌把昨天洗了的衣服全都收回來,疊的整整齊齊的放進柜子里。

    剛做完,出去跟別人一起拔野菜的林阿家回來了,三四個阿家說說笑笑的走了進來,林阿家心情也不錯,罕見的沒對顧正歌冷嘲熱諷,就是讓他趕緊給這些人倒杯水。

    顧正歌拿茶壺去盛水,幾人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一邊摘菜一邊嘻嘻哈哈的嚼著舌根。

    自從趙萬春到了說親的年齡之后,林阿家就一改之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作風,使出全身力氣和村里的老阿家們搞好關系,讓他們看看誰家有合適的小哥幫自己兒子介紹。

    可惜林阿家本身名聲不怎么好,前幾年拿著顧正歌餉銀的時候又眼高于頂,看一般小哥都覺得配不上自家孩子,之前給他說媒的吹了不少。

    從顧正歌回來之后,林阿家知道家里以后再也進不了錢,也轉了性子,跟人說找個一般的就行。

    顧正歌端了幾個茶杯過來,給這些人滿上水就準備走,卻見一個老阿家好事的拉著他的胳膊,對著林阿家說:

    “正歌年紀也不小了,今年都二十了,林阿家,你得趕緊幫忙找啊!”

    旁邊也有起哄的,笑著接話:“不然別人以為你這個后阿家虐待正歌呢,這可沒人敢進你們家門?!?/br>
    林阿家臉色不怎么好看,強撐著笑了兩聲:“那不可能,就是正歌剛回來,得歇幾天?!?/br>
    說著,把一筐野菜塞進顧正歌手里,把他往灶房那邊推了推。

    從始至終顧正歌沒什么表情,順從的拿著筐去灶房摘菜。

    進去之前耳邊還聽人說:“他年紀也不小了,過兩年就真沒人要了?!?/br>
    林阿家尷尬的打哈哈。

    其實都知道的,林阿家是舍不得給他花錢,也不愿跟外人提起他,給他花力氣張羅。

    自從上次鬧得人盡皆知之后,得了好處的林阿家就不怎么敢明目張膽的對顧正歌怎么樣,但心里還是帶著氣的,所以想著干脆讓他自生自滅,在家里干干活也不錯。

    等過幾年真沒人要了,就往縣城某個有錢人家一送,做個終年制的才哥。

    大臨王朝不興奴隸,但有終年制的才哥和仆從供有錢人使喚,卻也不準強迫婚配和強制買賣,也不準故意傷害,或者強制其子女做終年工,這些都是寫進律法里的。

    當然,律法是律法,真管起來并不嚴格,有些變態的有錢人打人的時候也不會管這些,手里捏著這些人的工錢他們就不敢去告官,只能挨著受著。

    萬一真不小心打死了,那頂多給家里人賠些銀子了事,有些家里人反而還會很高興。

    一條命能換這么多錢,太值了!

    林阿家盤算的這些顧正歌都知道,所以他那天才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讓林阿家親口答應給自己一個住的地方。

    可是。

    可是,真到了那一天,他肯定是沒有什么反抗能力的。

    假如趙萬春娶來的新小哥眼里容不得他,出去嚷嚷“哪有這么大年紀還住家的小哥?”,一副自己受委屈的樣子,到時候說不定村里人還會來勸他去城里做工。

    他這種沒人要的小哥,別礙著人家一家子過日子。

    全然忘了,這個家其實是顧家。

    “呼......”

    顧正歌覺得心累,前路茫茫,說不定哪天就順著最糟糕的情況發展下去了,而可以讓他依靠的,那個溫柔的阿家早就死了。

    陳舟.....

    顧正歌忽然想到了陳舟。

    想他是不是對自己有那么點...意思。

    不然為什么沒臉沒皮說要摸自己的...

    顧正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心想這東西有什么好摸的?

    不就是一塊rou嗎?

    還長得那么結實,一看就不好摸。

    轉念又想到了那人昨天看他身子露出的絕望表情,那么清晰的告訴他陳舟對他沒意思。

    他們不可能的。

    而這里的固有規則是,男人一輩子不成親頂多被叫老光棍,被人欺負,卻還能有他們遮風擋雨,居住生存的地方,但小哥是不行的。

    顧正歌又忍不住垂下眼,咬了咬下唇無聲的自言自語: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

    真到了那一天,他就去找個庵子剃發,反正不能順了某些人的意!

    “聽說今天早上陳慶留家那三小子,好像叫陳舟,把他爹打了.....”

    顧正歌正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卻忽然聽到外面有人提了陳舟的名字,嚇得他把手里的野菜都揪成了兩半。

    傻愣愣的呆了好幾秒鐘才回過神來,身子稍微往門口靠了靠,仔細聽外面人講話。

    ——原來是陳舟把陳慶留打了。

    其實也不能算打,就是嚇唬了一下。

    外面那些人,有人說陳舟打得好,畢竟陳慶留忒不是個東西,賭博還打人,家里本來不錯的條件被他嚯嚯成這樣。

    有人說陳舟做的太狠了,連自己老子都敢動手,以后誰敢跟他一起過日子?

    這人沒說完,就又有人笑著說,他們家現在這情況,老大老二這么大了都沒娶親,估計老三也懸。

    又有人笑著說,一家三個老光棍,真讓人稀罕。

    顧正歌聽到陳舟沒事就沒再理會,開始做自己的飯。

    .

    一直到夜幕微暗,田里干活的人才陸陸續續回家,陳舟還記著跟顧正歌有約,草草的吃了點東西就要出門。

    反正都是破窩頭,也沒啥好吃的,還不如去跟顧正歌說說話。

    今天早上他帶給陳慶留的心理陰影還殘留不少,這人現在不敢惹他。

    于是陳舟很吊的一句話不說,出門了。

    到了溪邊還沒人,他就一邊蹲著用顧正歌的帕子玩水,一邊喂蚊子。

    心里默默算著時間,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后,顧正歌端著木盆從樹林子走了出來。

    今天月亮不給力,其實也看不到那人的臉,但陳舟就知道是他,整個人瞬間高興起來,呲了呲牙對他道:“你今天來晚啦?!?/br>
    “是你太早了。”顧正歌走到他身邊回答。

    陳舟笑瞇瞇的把沾了水的帕子遞過去,還大義凜然的說:“我幫你洗了!”

    其實根本沒洗干凈,角上還沾著一粒玉米渣子呢。

    顧正歌也不揭穿他,拿過帕子放進木盆里,又從袖口掏出個東西給他。

    還是用帕子抱著的,一摸溫熱。

    陳舟開心地東北話都出來了:“又是啥吃滴?”

    說完不等人回答就自己打開了,里面是一個菜團子。

    陳舟咬了一口,味道十分熟悉。

    “靠,麥蒿餡的!”

    顧正歌以為他不吃這個:“吃不了就算了,下次我給你帶別的?!?/br>
    陳舟仔細嘗了嘗嘴里的東西,覺得這麥蒿跟今天中午吃的不一樣。

    苦味澀味都沒有,那點草味也用油炒過了,里面還加了碎雞蛋,配著玉米面外皮,吃著還...挺不錯。

    陳舟滿意的把嘴里的東西咽了下去,回道:“不用,好吃。”

    又看了看手里這個灰黃色的帕子,道:“你手帕兒挺多啊。”

    說話還是東北味兒,讓顧正歌忍不住笑:“你這是哪兒的話,怎么有股...”

    他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倒是陳舟給他補充了:“大碴子味?!?/br>
    顧正歌不知道大碴子是什么,但覺得挺合適,就點了點頭。

    于是陳舟就變得很惆悵,隔著帕子捏了捏那個咬了一口的圓圓團子,把里面滿滿的菜餡捏的突出些來,懷念的說道:

    “這是東北話,我大學在哈爾濱上的...艸,還挺想那群大老爺們!”

    陳舟不是宅男,相反他有很多朋友和親戚,還有不少的同事以及依舊聯系的同學,這些人組成了陳舟近三十年在現代社會的各種聯系,也讓他無法適應一個陌生的世界。

    初來乍到,警惕更多,好奇次之,心里總想著多觀察點東西,也多提醒自己不要犯錯,還抱有一絲絲明天一睜眼可能就看見自家天花板的希望。

    而到了現在,無法回去的恐懼占了一半,對眼下情況的憤怒占了另一半,兩種負面情緒沖擊他的大腦,白天還能在那些人面前強撐出一副老子挺好的樣子,然而到了現在,在這個離村子最近的房子只有幾百米,卻又平靜的像是與世隔絕的地方,身邊還有個這么好的人......

    陳舟眨了眨眼,一滴淚花不由自主的掉了出來。

    他羞惱的用力抹了抹,卻越抹越多。

    “.....”

    艸!

    太掉面了!

    老子他娘的都要三十歲了,居然還跟個孩子似的掉眼淚!

    丟人丟人丟人!

    顧正歌似乎察覺到什么,沒有說話,轉過身子背著他洗衣服。

    陳舟差點要為這人的貼心高聲大喊666,但現在實在沒心情,啪啪往下掉的淚珠子湖了他滿臉。

    把手里的團子小心放在一塊石頭上,他往前蹭兩下抱住顧正歌的腰,臉趴他后背上,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說:

    “兄弟,實在難受,讓我抱會...還有,你腰真細?!?/br>
    顧正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