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下)
魔人除了生命力都極其頑強這一點是共通的以外,每個魔人的特性和體質都不一樣,比如有的擅長兵器,有的擅長魔法,有的擁有人型,有的沒有人型,有的會飛,有的不會飛。 阿賽斯沒有翅膀,無法憑借自己的身體飛行,愛騎又被塔蘭緹亞傷了半邊翅膀,一時半會還真追不上他們。他也不喜歡追人,索性就放一堆魔獸在前面追剿,自己在后面慢悠悠的跟他們玩捉迷藏。 “……所以,你傷了他的座駕,然后把艾爾妲弄丟了?” “是的?!?/br> “是你個頭啊!”翡涅納毫不留情大罵,“傷都傷了,干嘛不直接殺掉!” 艾爾妲西亞的事讓他有些火大,但就結果來看也算是陰差陽錯,至少他們三人都還活著、交差的東西也拿到了。再說塔蘭緹亞,翡涅納雖有過擔憂,卻沒有過任何的不信任。若真的讓她有了危險,想必他自己會比任何人都難受,毋庸他人贅言。 “時間有限……沒有把握?!?/br> “沒時間你撿那么多羽毛干嘛?!” 塔蘭緹亞揚起的披風下,后面的腰帶里插著幾根黑色的鳥羽,有大半個手臂長,羽質豐滿、油光水滑,像鍍了層臘一樣,一看就是受了良好的照顧。 其實他打下來的那幾根主翼羽更長,而且光澤更加亮麗,硬度非凡,是上好的魔法材料,只可惜太大了沒辦法帶走,他只好拿了幾根短一些的絨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順手?!?/br> “算了……你發現什么了嗎?” “在森林的營地里,除了那幾個魔法師以外還有別的人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br> “死的活的?” “大部分已經腐爛了?!?/br> “哦……”翡涅納在腦袋里理了下思緒,“那些應該是‘失敗品’吧。” 魔族打算破壞水壩,這是已經證實的事情。阿賽斯把前來探查的人抓了起來,用他們做實驗,把成功的留在了自己所在的營地,失敗品則扔到另一邊去。 他的實驗看似與破壞水壩的行動沒有關聯,實際上有了這個,翡涅納才能想通他們為什么選擇這樣的計劃。 從所知的唯一一個成功者科尼來看,也許決定成功率的是那個人本身力量的強弱。雖然還不能肯定、也不知道這種控制需要在多遠的距離內,但假設他們真的有了這樣的一個人,如果在水壩被毀的同時進攻、安歷艾拉國內糧災與戰爭齊發之時,由那個人來打開瑪吉亞內部的傳送陣…… 想到這,翡涅納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可不是安歷艾拉一個國家的危機,如果這個計劃成功了,顯然會演變成整個南大陸范圍的戰爭,而且難免會波及到整個世界。 他瞟了眼杰哈德,現在沒空跟他細說,不過他應該也猜到個七七八八了,況且回去后還有修格在,用不著他來擔心。 對翡涅納來說,就算人類真的會被魔人毀滅,也得幾個月后。而他如果明天回不到瑪吉亞,就會徹底地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他才沒空去管那么多。 然后,他對懷里那個跟他的生命息息相關的少女說道:“你的魔法力足夠發動傳送陣嗎?” “……我得睡一下……”她的聲音聽上去已經昏昏欲睡。 穿著又冷又硬的鋼甲、奔跑中的男人的懷抱可不是什么好的睡床,這時沒辦法挑剔,不用自己跑路已是萬幸,不過艾爾妲西亞沒辦法入睡的原因卻不完全是這個。 “隊長覺得,魔人可怕嗎……?” “挺可怕的?!辈粌H會思考,還有這么可怕的技術。砍掉一條手臂跟沒事人一樣,還一臉平靜地說什么可以原諒自己、跟他談條件。他是狀態不佳,但他覺得就算自己的身體沒出問題也不一定打得過魔人。 當然,最可怕的是那種三米多的怪物身軀、那么恐怖的臉,竟然說要讓這么幼小的少女給他生孩子,簡直是變態、禽獸、流氓。 “……”她把身子更加往他的懷里縮了縮,用力圈緊了他的脖子,把臉整個埋進了他的肩膀。 “……那我、也……?” “哈?” 翡涅納一頭霧水,不明白艾爾妲西亞怎么會如此聯想,他心里又驚又奇,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方向。好一會兒才想起她之前說到一半的話,余光冷不丁地跟塔蘭緹亞的眼神對上,頓時明了。 “是啊,你可比魔人可怕多了。”他故作嚴肅地說道。 艾爾妲西亞一呆,從他懷里挺直腰撐起身子,卻看到他揚起的嘴角,臉上滿滿是揶揄。她被他的態度弄得不明就里,呆呆地望著他。 “眼睛很可怕,能力也很可怕,總是惹來一大堆麻煩,讓人憂心不已。” “……我……” “不肯服輸,固執,不好好聽大人的話,腦子里永遠都是些有的沒的?!?/br> “……” “不會撒嬌,心軟,幼稚,容易輕信于人,堅強過頭,什么事都忍著?!?/br> 艾爾妲西亞茫然地聽著他一條一條數落自己的不是,張嘴想要辯解,卻因為他的語氣完全不像是責備而說不出話。 淡然的陳述讓她心里莫名泛起了漣漪,他的聲線爽朗而略帶磁性,放慢語速時更會有一股誘惑的性感,像講著故事誘哄無法入睡的孩子一樣,那樣溫柔的嗓音在她的腦側回響。 “長得太可愛,莫名其妙吸引了那種變態魔人?!?/br> “學東西太快了,總是在我還沒準備好下一個要教什么之前就學會了?!?/br> “太乖了,也沒必要什么人的話都聽,尤其是希爾的。” “嗯……還有,太可愛了?!?/br> “隊長,這個剛剛說過了。”塔蘭緹亞說。 “啊,是嗎?” 像噴泉一樣涌出的情感沖擊著她脆弱的心臟,難以控制的那股熱流在心中淌動,耳邊是盔甲踩在鋪滿落葉的泥地上的聲音,分辨不出是野花還是野草的淡香飄散在空中,春夜中涼爽的風吹得她的血液微微發熱,像是一座火山在心中噴薄而出。 “明白了嗎?你可是全天下最可怕的惡魔了?!?/br> 帶著低低的感嘆,聽到那聲音仿佛就能聯想到它的主人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到底是抱怨呢?還是寵溺呢?不止是聽的人,連說的人也分辨不清楚。 艾爾妲西亞木訥地望著他,月光幽靜的銀色光輝灑在她的臉上,螢石般柔和的光輝點亮她的眼眸,仿佛散落了星屑,可惜她面對著的那個男人忙于趕路,沒能低頭看到。 “所以要是你有一天想去魔人那里,我不會阻止你,但你沒必要答應他的條件。”他說。 “我不想去?!彼俣葘⑷彳浀纳碥|窩進了他的臂膀中,輕輕圈住了他的脖子,親昵地把腦袋蹭了進去。 “我想跟大家在一起?!?/br> 翡涅納抱住她的手掌緊了緊,感受到她埋在自己頸間的臉龐,他微微把下巴朝她的額頭壓了壓,貼上她微涼的皮膚。 “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第二次看到這種場景,杰哈德仍然覺得有些怪異,他腹誹著你不也是個變態嗎,側眼看了看翡涅納。但他臉上柔和而深沉的神情讓他小小地一驚,更為諷刺的是,那被稱作惡魔的少女閉眼靠在他懷抱中的樣子,恬靜純潔得就像天使一樣。那畫面堪稱神圣,即使他不是畫家,也生出了想要把它畫下來的念頭。 尤其是他那種不自知的滿足的模樣……難道他自己毫無察覺嗎? “艾爾妲,睡不著的話讓杰哈德給你放個催眠術吧?!?/br> “……” 回應他的是她規律的呼吸聲,離得那么近,就算不是塔蘭緹亞的耳朵也能聽到。他低聲自言自語:“看來不用了?!?/br> 杰哈德心情復雜地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翡涅納?!?/br> “什么?” “為什么要為她做到這個地步?你是異教徒?” “怎么可能?!濒淠{咧嘴笑了下。 “不就是你們常說的,命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