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怨念(7)
“晁大師,我室友他……” 陶郁話音未落,房門忽然悄無聲息的開了,裴槐拎著一袋青菜站在門口,神色有些錯愕地盯著屋子里的兩人。 晁然打量了裴槐兩眼,隨后給了陶郁一個放心的眼神,走上前和裴槐自我介紹,將剛才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裴槐適時露出害怕的表情,連連追問晁然要怎么辦,緊張擔憂的樣子不似作假,卻愈發讓陶郁覺得毛骨悚然。 “晁大師……” 陶郁顫聲叫住晁然,抬頭撞上裴槐看過來的目光,滿含笑意的眼眸同往常一樣,可里面卻蘊含著無聲的警告。 晁然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以為他被剛才的事嚇怕了,溫聲安慰了幾句。 陶郁看著站在晁然身后,閑適地把玩著水果刀的裴槐,身子不由得一哆嗦,連忙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掏出手機要給晁然轉賬,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晁然自覺沒幫上什么忙,也不好意思收錢,說會盡快幫他想辦法,叮囑他們盡快搬家,留下兩張黃符就走了。 裴槐恭敬地將人送到門外,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直到回身關上房門的那刻,嘴邊的笑意才一點一點消失。 而陶郁早已嚇得渾身發抖,蜷縮在沙發的角落里,一臉驚恐地瞪著裴槐。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無聲對峙。 裴槐看著滿臉戒備的陶郁,突然輕輕一笑,“不是說好在咖啡館等我?怎么提前跑回來了,還帶這種不三不四的人回家,寶貝兒是不是又想挨cao了?” 陶郁慘白如紙的臉上爬上一抹緋紅,又驚又懼地看著裴槐,不斷往身后的椅背上靠,恨不得鉆到沙發縫里去。 “怎么了,寶寶好像很怕我?” 裴槐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走到沙發前站定,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的臉龐,語氣依舊像往常那樣溫柔地問道。 陶郁知道此時應該裝傻充楞地糊弄過去,可他顫抖的身體根本停不下來,反而隨著裴槐的靠近抖得更加厲害。 他沒有膽量質問裴槐,只能掐著手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低頭避開那深沉的目光,啞聲從喉嚨里擠出一句沒事。 裴槐靜立片刻,似是欣賞夠了他的狼狽姿態,懶散地坐下來把他擁進懷里,低頭吻了吻他顫抖的唇瓣,而后用最輕柔的聲音說出了最冰冷的話語。 “瑞瑞,你都知道了吧?” 陶郁剎那間僵住了身體,甚至連呼吸都忘了,慘白的臉龐幾近透明。 “瑞瑞”是外婆給他取的小名,他父母都很少叫,裴槐又怎么會知道。 而這聲“瑞瑞”,他為什么聽起來這樣熟悉。 陶郁一時想不了那么多,恐懼已經占據了他的大腦,他拿起晁然留給他的符紙,孤注一擲地往裴槐身上按去。 裴槐嗤笑著握住他的手腕,眸光里一片冰冷,“瑞瑞,你好狠心啊。” 跟從前一樣,無情又自私。 裴槐從他手中抽走符紙,慢條斯理地將它們撕毀,雪花似的揚到他身上,仿佛是在嘲諷他的愚昧與不自量力。 唯一可以依仗的東西就這樣被摧毀,陶郁絕望地閉上雙眼,低聲啜泣起來。 “別叫我……我……我不認識你……” 裴槐抱住他瑟縮的身體,語氣似是遺憾地說道:“寶寶怎么忘了呢?” 陶郁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小聲打著哭嗝,偏頭躲避不斷落下來的吻,淚珠子跟斷線似的順著腮邊往下淌。 “嗚嗚嗚……不要殺我……不要……” 他自問沒做過什么虧心事,也沒玩弄過別人的感情,為什么噩運總是纏著他不放,連他最后的避風港都要摧毀。 裴槐見他哭得厲害,緩了語氣輕聲安慰:“瑞瑞別怕,我不會害你。” “嗚嗚……你騙人。”陶郁習慣性地撒嬌,又想起眼前這人的身份,于是咬著嘴唇不說話,身子仍舊止不住地顫抖。 他沒有忘記,從前的自己是怎樣沉溺在包裹著砒霜的甜言蜜語里,才會被人蒙蔽住雙眼,害死了無辜的孟晗。 “你……為什么要殺她?”陶郁戰戰兢兢地質問,顫抖的聲線里沒有一絲氣勢。 裴槐倒是很淡漠地回道:“誰讓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呢。”說完又輕輕笑了兩聲,“瑞瑞,每天早上的牛奶好喝嗎?” 陶郁起初愣了幾秒,隨后驚恐地睜大雙眼,“你……你給我喝了什么?” 裴槐惡作劇一般地笑著,伸手逗弄著他不停顫動的睫毛,“不用害怕,只是一點讓你離不開我的東西,對身體沒有害處,瑞瑞每晚應該深有體會才對。” 低沉曖昧的嗓音猶如情人間親昵的調情,可陶郁卻從中聽出了一絲怨毒。 徹夜情意綿綿的交纏不過是在藥物的作用下,難怪他每每被裴槐觸碰就會浪蕩得不能自已,原來是讓人下了套。 陶郁回憶起每日清晨那些被自己喝下的過分黏膩的液體,頓時如鯁在喉。 裴槐惡劣地笑出聲,“不是藥,是狐妖的jingye哦。”說著將手指搭在左半邊臉上,語氣森森,“想看看我真實的樣子嗎?” 剎那間,裴槐的雙眼中泛起猩紅的血光,密密麻麻的銀色毛發從左半邊臉上鉆出,鋒利的尖牙白慘慘地露在外面,儼然是一個半人半妖的狐臉怪物。 陶郁尖叫著推開裴槐,從沙發上滾落,摔在結實的地板上撞得頭暈眼花。 裴槐保持著一半人臉一半狐臉的狀態,像小動物似的歪了歪頭,咧開嘴沖陶郁笑了笑,模樣說不出的驚悚怪異。 陶郁被嚇得魂飛魄散,抱著腦袋嘶聲尖叫,“你不是學長!滾啊!滾!怪物!” 裴槐聽見那聲怪物,臉色驟然陰沉下來,起身蹲到陶郁面前,譏諷地笑道:“瑞瑞真聰明,我的確不是他,你的好學長……早就被我吃掉了啊……” 陶郁頓時噤聲,整個人仿佛被凍住一般,頭皮發麻地直視著那張英俊而又詭異的面孔,“你……在說什么?” 裴槐瞇著狹長的狐貍眼,露出別扭的微笑,“我說,吃掉了……”說完伸出殷紅的舌頭,回味似的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不,不會的,你騙人!”陶郁崩潰地哭叫起來,“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這個怪物……把學長還給我……還給我……” 裴槐用力扳起他的下巴,用自己毛茸茸的半邊臉蹭著他,惡意滿滿地說道:“瑞瑞,這怎么能怨我呢……” 歸根結底,是你害死了他啊。 “不!不是我!”陶郁捂著耳朵拼命搖頭,可心底卻早已悔恨交加。 如果不是他一開始纏著學長,對方就不會被自己牽累,是他害死了學長,害死了孟晗,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陶郁哭倒在地上,絕望地露出自己的咽喉,“你殺了我吧……殺了我。” 裴槐看著那圓潤小巧的喉結,慢慢低下頭,伸出舌尖舔了舔,隨后用自己的尖牙輕輕含住,小口小口地啃咬。 “嗚……”陶郁閉上雙眼,小聲嗚咽起來,淚水簌簌掉落,身子不停打著哆嗦。 裴槐笑著吻掉他的眼淚,“我怎么舍得吃掉你呢,傻瑞瑞。”緊接著又曖昧道:“我只會把你娶回狐貍洞,日日夜夜地疼愛你……瑞瑞,睜開眼睛看著我。” 陶郁緊閉雙眼,咬牙拒絕道:“不要叫我……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是你的瑞瑞!” 裴槐盯著他顫抖的睫毛,忽然伸出鋒利的指甲,一寸寸描摹著他的輪廓,最終停留在他的太陽xue上,輕輕敲打。 “沒關系,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隨著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陶郁眼前一黑,腦海中瞬間有許多支離破碎的影像朝他呼嘯而來,慢慢拼湊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