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亂的忙音
睜開眼的時候,明瀾發現自己正躺在房間的床上。 絲絨質感的睡裙,與輕薄的鴨絨被一起,柔柔地親吻著肌膚。 身上很清爽,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是身體確確實實吃飽了。 明音不在。 城堡里也并沒有其他人的氣息。 明瀾微微勾起唇,伸出指尖去挑手邊厚重的窗簾。 濃烈的日光被隔絕在外,隨著她的動作流入室內。 淡色的眼瞳中映著耀眼的日輪。睫毛也被渲染成光色,宛如鎏金飛舞。 明瀾抬手一揮,什么東西在半空凝聚成實體,光影一閃,被她握在手里。 如果明音在場,一定能認出。 這是當時刺進明瀾身體、將她釘在墻上、讓她無法調動任何力量的十字架碎片。 明瀾并不好奇明音是什么時候下手,拿走了她的感知。也不在乎在她失去感知的那段時間里,對她動了什么手腳。 她只是把玩著那塊碎片,再次抬眼看了看窗外。 “如果太陽有兩個的話,不就很麻煩了嗎。” 明音在城鎮里,久違地穿上了那身咖啡店的打工制服。 西西洛照例約了小姐妹來這里喝咖啡,冷不丁看到明音,趁著小姐妹沒注意,她悄悄走過來,低聲問:“你沒事吧?” 明音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即使已經過了幾天,西西洛的身上依舊殘存著明瀾的氣息。 明瀾這個人,一旦占有誰,就一定要在那人身上徹底留下自己的痕跡。快樂痛苦皆由她掌控,她享受這種變態而扭曲的支配感。 即使這些很快就會被她遺忘。 她不會為誰停留,也不會將任何人放在心上。她只是不停地征服一個又一個的獵物,印上獨屬于她的標記,周而復始。 明音低下頭,西西洛嚇了一跳,下意識伸手推他。掌心觸及他胸口的時候又停頓了下,她抬眼與他對視。 香味。 屬于明瀾的味道完完全全將西西洛包裹在內。 明音拉住西西洛的手腕,幾步將她扯到了角落里。 額發有點長,隱隱遮住了那雙顏色漂亮的眼。 澄黃色的眼瞳透過黑色的發絲,視線牢牢鎖住她。 西西洛的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初見。就在她以為明音要像那次一樣不由分說地扯開自己的衣服時,明音卻只是低頭靠過來。 柔軟的發絲蹭過領口,顏色淺淡的唇貼在她的鎖骨。 好癢。 “是因為明瀾嗎?” 少年直起身來,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嗯,我是說,”西西洛移開視線,“比如,我身上有她的味道之類的?” 明音神色冷靜又冷淡,“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西西洛笑了笑,欲言又止。 他的手、臉頰很涼。膚色蒼白,唇色也很淡。看起來整個人都很虛弱。 剛剛他也只是靠在自己身上,沒有做其他的事。 明瀾也有段時間沒來找她了。 這并不能說明什么,但是從城堡那天起她就隱隱有感覺。雖然只是感覺。 明瀾和明音一定發生過什么。 明音仿佛能夠看穿她所想。在不會有人留意的角落,如同琥珀的眼眸在光線缺乏的角落顯出不近人情的冷漠和詭譎。 他再次低頭,俯身在她身側,張嘴咬住她的耳朵。足以擾亂判斷的外貌純然無害,溫柔地貼近,宛如情人在密語。 他壓低聲音,清亮的嗓音沉下,“幾天前你見到的,和明瀾走在一起的尤里。與其想別的,不如關心下他在哪里?” 他放走了西西洛。 明音低頭將托盤收好。銀制的托盤光可鑒人,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形。 他與那個人影對視,終于意識到西西洛第一句話的含義。 這樣下去毫無意義。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明瀾。 無論是過往,還是如今。 明瀾不會容許一個險些咬到她手的獵物繼續活躍。 即使他們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姐弟。 今日的工作即將結束的時候,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從外觀上看,大概與明瀾年紀差不多。 然而事實上明瀾真實年齡遠比看上去大得多。明音已經有點記不清,自己與明瀾降生在這片世界,是在多久之前了。 明音抱著托盤站在一旁等候點單,被她拉住手腕。 無形的氣流凝成鎖鏈,一瞬間綁縛住他。 店長聞聲趕來,卻被無形的墻壁阻隔住。 “別擔心。我只是例行公事。” 淡雅沉穩的女聲平和安定,輕而易舉撫平了焦躁的氣息。 她帶走了明音。 明音順從地被她拉著。午后的陽光依然耀眼,筆直地照射在地面。 少年被透明的鎖鏈捆住,發絲凌亂,臉色又蒼白,大部分時間低著頭,不發一言,偶爾才會抬起視線,猶疑地看著女人的背影。 “到了。”女人停在了高大的建筑門前。 純凈的白色教堂矗立在陽光中,愈發顯得圣潔無暇,難以褻瀆。 殿堂的大門緩緩開啟,女人的聲音也隨之而來,“忘了介紹,我是克莉絲汀,這所教堂的主教之一。” 他被牽引著,帶到了安靜而封閉的小房間。 “主指引你來到這里。”克莉絲汀伸手點上他的額頭,“主會聆聽你的罪過。” 明音順從道:“我懺悔。” “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人?哪些事?”克莉絲汀語調一轉,氣勢發生了些許變化,變得更加威嚴,“主給予迷途之人機會,但不會寬恕隱瞞之人。” 和西西洛一樣,明音現在也在接受教堂的審問。 明瀾的標記毫不遮掩,已經達到了引起教堂警戒的程度。 再加上。 “…我見到了一個名叫尤里的男人。但是我沒有選擇救他。” 站在眼前的,名為克莉絲汀的教堂圣職人員,是尤里的長姐。 主教雖然具有一定的、例如圣誡等能力,但終究只是人。有七情六欲,有情感羈絆。 明音攥住克莉絲汀放在自己額頭的手指。一路滑過眉骨、鼻梁、嘴唇,最后落在自己心口。 眼瞳清透,像是極為虔誠地懺悔。 略微笑起的模樣卻讓人覺得怪異十分。 明音貼近她。掌中的手指在輕微地顫抖,但她的眼眸還是不屈地瞪了過來。 “察覺到了?我能進來這里還多虧了你。”少年看起來愉悅十分,垂下的眼簾略微遮住了變化的眸色,“不過我知道你弟弟在哪里,這是真的。作為回報,我可以帶你去找他哦。” “在那之前……”蒼白而修長的手輕而易舉地挑開年輕的主教的長袍,露出里面貼身的衣物。琥珀色的眼眸沉成血紅色,依舊清透得像名貴的寶石,錐狀的瞳孔蟄伏其中。 舌尖滑過顏色淺淡的唇,看似對男女之事毫無意識的欺騙性皮囊下沉著深沉的欲望。 “你看起來好像很美味。” 純凈而圣潔的白色長袍被扔到地上。 封閉而空白的房間里,沒有任何聲音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