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九月一號，A大開學。

    全國各地的新生和他們的家長陸續趕赴京城，A大校園變得熱鬧非凡。

    作為本地人，從小到大，冉敏早來過學校無數次，只這次意義不同，他是作為A大的一員，因而連弟弟meimei在內，全家人一起來送他入學。

    冉敏陪著他們在校園風景好的地方拍了無數照片，心里卻一直在想干媽。

    mama沒有邀請干媽一起來學校送他的意思，連客氣都沒客氣一下，仿佛他沒有權利分享這份喜悅。

    可冉敏知道，干媽是最有資格為他的成績居功的人，是干媽成就了他的一切。

    干媽從不肯這么做，只默默付出。

    等親人們離開，冉敏回到宿舍，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拿出手機，給干媽發微信。

    昨天干媽“路過”咖啡店，把他的駕照給他，一起送去的還有iPhone　11　pro　Max，ipad　pro，MacBook　Pro，甚至還貼心地為他準備了兩支apple　pencil。

    冉敏：「干媽，我都收拾好了，你要來學校玩兒嗎？」

    Elisabeth：「好的呀，干媽馬上到。」

    冉敏笑了一下，又有點兒難過。

    在他們全家一起逛校園的時候，干媽是不是也想站在他的身邊呢？他是不是一直等著他一個人的時刻？如果他不給干媽發消息，那干媽也什么都不會說嗎？

    他一邊等待干媽，一邊收拾自己的床和書桌。

    A大的學生公寓環境很好，他住的是四人寢，上床下桌，空間安排得十分合理，室友們也很熱情，很快就按年紀排了序，冉敏是老二。

    老大吆喝著一起去吃飯。

    冉敏道：“我干媽待會兒要過來，不能和你們一起去了，晚上班會見。”

    老大道：“噫。”

    老三老四：“噫？”

    冉敏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干媽正站在門口朝他揮手，“我能進去嗎？”

    寢室亂糟糟的。

    老大老三老四：“請進請進。”

    冉敏問：“干媽，你不會一直在附近等著吧？”

    連羲和清清嗓子，說：“我正好去華園看那邊裝修的怎么樣。”

    華園是離A大最近的小區，A大不少教授都在那邊住，連羲和先前說要過戶給他的那套房子正在華園。

    可冉敏記得半個月前干媽說他去看過了，那邊弄得不錯，還給他看了照片。

    冉敏沒戳穿。

    連羲和看了圈兒他的宿舍，覺得還算滿意，笑道：“我聽你們說要去吃飯，不如我來請客啊，想吃什么盡管說。”

    老大：“那怎么好意思。”

    老三：“那……好意思。”

    老四：“好意思。”

    老二：“……”

    老大老三老四都是外地人，對京城還不熟悉，對學校周邊也不太熟，客隨主便，吃啥都行。

    連羲和道：“這會兒學校周圍飯店一定人滿為患，我帶你們去遠一點兒的地方，吃完飯再送你們回來。”

    眾人紛紛表示誰請客誰說了算。

    拿車時，冉敏察覺干媽今天沒開平時那臺阿斯頓馬丁，也就是說他早想好要帶他的室友一起吃飯。

    老大：“奔馳。”

    老三：“S級。”

    老四：“S65典藏版？我爸好像也買了一輛。”

    連羲和笑著嘆了口氣，百密一疏，他忘了這臺車只有四個座，頭疼地道：“我忘了，座不夠。”

    老大：“沒關系，老四坐我腿上就行，飯店應該也不會太遠。”

    老四：“？”

    老大含蓄道：“土豪們以后請多多關照。”

    老三：“同上。”

    老四：“？？？”

    連羲和把鑰匙扔給冉敏，自己上了副駕駛。

    梅德賽斯平穩駛出A大人來人往的校園。

    連羲和比這些大學新鮮人大了二十多歲，可交談起來一點兒隔閡都沒有，他所在的娛樂圈本身就是引領潮流的地方，別說這些愣頭青，再潮再怪的人他都能駕馭。

    氣氛很快熱絡起來。

    在附近的商場下車時，老三戀戀不舍地摸了把S65的車標，說：“金銀乃身外之物。”

    老大老四嗤之以鼻，老二則未做表態。

    同寢室友們的第一頓聚餐是海底撈。

    老三揮揮手機，很精明地道：“我支付寶大學生認證過了，領券在海底撈可以打69折，只要五點之前結賬就ok。”

    連羲和笑瞇瞇地看著他們，覺得這些年輕人很有意思。

    他坐下后就沒再動過，連調料都沒有去打，因為冉敏熟知干媽的口味，跑前跑后，把一切都給他準備好了，還額外為他盛了一小碗牛rou粒——干媽喜歡喝海底撈的番茄牛rou粒湯。

    老四還在抱怨：“你的腿為什么那么硬，硌得我屁股現在還疼。”

    老大不失驕傲地道：“因為我健身啊！有肌rou的！”

    老四：“……”

    菜很快上齊。

    冉敏在紅鍋燙鴨腸，燙好后送到干媽碗里，然后接著燙鮮鴨血。

    老大老三老四：目瞪口呆。

    老大：“咳……阿……姨……不，我還是叫您jiejie吧，您看上去太年輕了，叫阿姨我實在叫不出口。”

    連羲和眉開眼笑道：“好啊。”

    “jiejie，您真的是冉敏的干媽，不是他的jiejie嗎？”

    連羲和哈哈哈。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結賬時，老二的大學生優惠果然管用，給他們省了三百多。

    老大羞慚道：“我們吃了這么多嗎！是不是吃太多了！jiejie，不用您請，我們AA就行！”

    連羲和道：“別客氣，和你們一起吃飯很開心，以后會經常請你們的。”

    老大：“那怎么好意思！”

    老三：“我覺得……”

    老四：“謝謝jiejie！”

    老二默默地看了眼長長長長的賬單，并從服務員手中接過停車票。

    連羲和道：“托你們的福，省了那么多錢，不如去樓下超市買點兒零食帶回去啊，你們剛開學，寢室一定還什么都沒有吧。”

    老四先聲奪人：“謝謝jiejie！！！”

    于是吃的肚兒滾圓的室友們回寢室時手里還拎著大包小包。

    老大趴在床上，氣喘吁吁道：“我覺得自己的肌rou還不夠優秀，拎一點東西居然會這么累。”

    老三道：“冉敏，帶我們吃吃吃又給我們買買買，你干媽未免也太好了吧！”

    老四盤腿坐在電競椅上舔酸奶的蓋兒，說：“冉哥，等我爸來京城，我一定也讓他帶咱們飛。”

    老大好奇地問：“不過，冉敏，你干媽看上去真的好年輕啊，還沒三十歲吧？”

    冉敏想了想，說：“我干媽今年四十了。”

    眾人發出一陣驚呼，都不敢相信，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這個說jiejie皮膚明明比他們在學校看到的女同學還好，那個說和jiejie說話一點兒距離感都沒有，實在不敢相信年齡會差那么多。

    冉敏：“……”

    說實話，他也很少去想干媽的年齡，否則也不會在室友們問的時候還要想一想。

    在他的固有觀念中，干媽一直很年輕，就是自己最初記憶中的樣子。

    老大小聲道：“不過，老二，你干媽長得真漂亮啊。”

    老三附和道：“不僅漂亮，還有氣質，更有錢。我百度了一下S65典藏版的價格，嚇了一跳。”

    老四道：“我也覺得，咱姐長得真好看。冉哥，我咋覺得還那么眼熟呢？在哪兒見過似的？咱姐不會是演員吧？”

    冉敏搖頭，說：“不是。”

    還有一個小時開班會，大男孩兒們明明在海底撈吃的撐到炸，沒多長時間又餓了，就湊在一起吃零食，邊吃邊做更深入的自我介紹。

    老四簡單粗暴：“我爸，挖煤的。”

    眾人道：“cao！”

    班會冗長而無聊，同系的新生們在學長學姐們的組織下進行交流，逐漸變得熟悉。

    冉敏一直看手機。

    Elisabeth：「敏敏，你們不是要開班會嗎，怎么還有時間玩兒手機？」

    冉敏：「現在休息。干媽，你在哪？」

    Elisabeth：「還能在哪，在家啊。」

    冉敏：「哪個家？」

    過了一會兒，干媽回復：「華園。」

    冉敏心臟一顫。

    他明知道干媽有多疼、多愛自己，可每每見到更多證據，心中都會涌起無限情意。干媽居然連家也不回，就為了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守著他。

    他不敢去想干媽現在的神情，是不是有些寂寞。

    冉敏：「我們從明天開始軍訓，要一個月，去近郊的一個封閉式營地。」

    Elisabeth：「怎么會這么急？都不給你們時間適應校園嗎？」

    冉敏：「輔導員說這是今年的新校長特意安排的，為了鍛煉我們的意志，讓我們以更好的精神面目投入大學生活。」

    Elisabeth：「那從明天開始，干媽就要一個月都見不到你了，是不是？」

    冉敏心里也很難受，他以為，上了大學之后，就有更多時間和干媽在一起，沒想到一開學就要分開那么久。

    他打了幾個字，又刪掉，最后，狠下心，干巴巴地發：「輔導員說，軍訓期間，手機會沒收。」

    干媽許久都沒回復。

    冉敏只好接著打字：「干媽，你生氣了嗎？」

    冉敏：「干媽，我還有一部諾基亞，軍訓的時候，咱們發短信，行嗎？」

    冉敏：「干媽，把華園的樓號房號發給我，我今晚過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