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過去云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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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詭譎的笑容,他怪異的眼神, 他刻薄尖酸的話語, 給人心灌注了冷酷的毒鴆。 他總是以無窮無盡的誹謗 使未來的歲月變得黯淡; 他把美德稱為虛無, 他蔑視靈感,不相信自由、愛情; 他譏諷人生與生活—— 爸爸又喝醉了。 不到五十平的舊城區三手或四手危房里,蒼白瘦弱的男孩蜷縮在低矮的倉庫似的臥房一角,為了省電費家里從不在晚上開燈,因為貧窮沒有接受過學前教育,導致進了社區小學后完全跟不上學習進度的小云淇借著屋頂漏洞滲進來的旁邊高樓的燈光,地上鋪滿了糊墻用的廢紙,為了節約水筆和鉛筆,用mama撿回來的廢毛筆沾著污水一筆一劃地臨摹教科書上的字。 一墻之隔的臥室傳來父親悶吼打罵和母親隱忍卻泄露的痛苦嗚咽聲,本就不堅固的木床晃動出吱呀聲,隨時會塌也不為奇。酒臭和被褥潮濕的味道自隔壁傳來,云淇不得不聞到而皺緊了眉頭。 紙上一開始還是排列有序的基礎筆畫和字的水痕,可越向下,便越凌亂,直到拿著筆的小孩正在涂寫的,已不是字,而是濃墨濺灑般的黑線團,與其說是寫字,不如說是在繪畫,畫出他自有記憶起便被迫同處一室的惡魔的印象。 曾幾何時,云父也是一個前途光明、一表人才、被眾人看好的青年才俊,白手起家,職場上一帆風順,在酒席間遇到了被家人出賣暖場陪酒貼補家用的頗有姿色的云母,一見鐘情,不顧別人勸阻說那女子文化水平不高幫不上你執意把人娶回了家,他人也只得一句郎才女貌勉強祝賀新人,自此職場情場兩相歡。 好景不長,在云淇剛出生的第一年,因為過得太順而沒吃過虧的云父被耍詐陷害沖撞了不該惹的人,一時間有起色的生意毀于一旦,家境兩級反轉,涉黑的仇家四處施壓逼迫云父,一家人東躲西藏。云母自小過慣了苦日子,榮華富貴沒享受幾天也無妨,不過是回歸原本的生活,見云父四處碰壁,連再找工作都難,存款已趨零,而自己不過生了個孩子,尚年輕,便偷偷重cao舊業,偶爾陪酒補貼家用。 可培育一個精英人才需要十余年,毀掉一個凡人卻是彈指間的事。不過三年,再起無望只能當提公文包馬仔的云父自尊心徹底粉碎,一個風華正茂談吐優雅的年輕人須臾間成了酗酒成性把過錯推到女人身上、用克夫敗家的借口家暴弱女子的畜生。云淇的名字是他還得意時為了紀念自己追求云母的經歷所選的“有狐綏綏,在彼淇梁”而取的字,孩子生下來后若不是云母還常喚,這個男人沉浸在酒精里的大腦應該早就不記得了。 但這些云淇都無從得知,他只知道自他開始記事,爸爸便是一種危險可怖的生物。 每次爸爸在外又受了辱,回家要施暴解氣,mama總會把自己護在身下,背過身卡在墻角身體承受爸爸的暴打,只是用手還好,問題他常常抓到什么便會向著mama的軀干砸下去,導致mama為了人身安危不得不把大多東西換成輕質的塑料。 但說云父喝醉喪失了神志倒也不對,云父總會記得不打云母的臉,他大概知道云母的臉還能帶回點錢,自己當跑腿拿到的錢不過頂個自己的酒錢,房租電水雜七雜八的東西都還要靠女人去賺。 每天上學前,云母總會把云淇洗白凈、衣服雖灰舊但也不缺邊角,體面地送去學校,云淇回來后卻給他拉上兜帽,煤灰涂抹在臉上,布條作繃帶再加傷口貼遮住臉和皮膚,把他窩在幾平米的小房間,生怕會被發現。 “對不起,小淇,是mama沒用,他應該不至于做那種禽獸事,但mama還是怕,真的對不起,”被家暴后自己身上傷還沒好透的mama總是抱著自己泣道,“mama好害怕,小淇,你是mama唯一的希望了,如果你也被……mama會崩潰的,對不起,小淇,mama不能帶你離開。” 云母可能認為云淇還小,自己也掩飾住了被丈夫強jian時的泣鳴,兒子什么不懂所以可以面對他盡情地哭訴,但云淇卻大概猜到了,每夜云父泄欲的動靜比他們想象的要大得多,更惶提有幾次云父直接把云母按在門口的地上,小云淇在屋中渴了半天,想偷偷去倒水,卻目睹了一切。年幼不知人事的云淇不明白行為的含義,也沒有生出惡感,但母親的哭嘶卻讓他做了一晚的噩夢。 撿來的毛筆終于被云淇在地上劃拉地掉了一地毛,再寫不成字,隔壁屋的聲響也停了下來,男人粗野的鼾聲漸起,云淇聽到屋門被輕輕敲響。 “小淇,睡了嗎?”云母的聲音中滿是疲憊,經過哭吼的喉嚨像是在咳血。 云淇立即跳上床,鋪好被子,閉上眼一言不發假裝已入睡。不是不想抱住mama讓她依靠,但云淇本能地認為或許假裝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對mama最好的安慰。 沒有得到回應,云母走了進來,站到床邊看著睡夢中似乎也不得安寧的愛子的臉龐,想坐下來抱一抱他卻又嫌棄自己身臟,最后只在云淇的額頭留下一吻,啜泣著離開了小屋。 她不是沒想過求救或出逃。 從小她就因生而為女這個原罪被父母唾棄,弟弟出生后更是被當成浪費家里錢財的垃圾桶,被父母和跟著大人學的弟弟揍打出氣,甚至還沒等自己接受完義務教育就被賣給了舞廳當打雜的。每個月的工資一大半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被父母領走,后來被舞廳老板訓練成陪酒女,老板看她年紀還小,倒是沒逼她出賣身體,只要機靈點會說話打趣有耐性被客人摸幾把也還能保持微笑就夠了。 在舞廳打工的日子過的雖然艱苦,時不時還會被揍罵,卻沒因容貌和性別而受過強暴遭罪,她卑微地認為這算不錯了,對于她這樣無權無勢連家人都遺棄的貧民女孩來說,已是相當幸運。所以當云父脾氣開始暴躁,家暴的跡象剛出現時,她忍了,反正從小被打到大,對她來說不過是身邊一直存在施暴人,而且說不定丈夫冷靜下來后會因愧疚而重新振作呢? 當然她也知道那只是妄想,沒有寄過希望。但等她意識到云父是真的頹廢墮落時,自己甚至已經習慣了被家暴,若不是被云淇畏懼的眼神驚醒,她可能就那么繼續被溫水煮青蛙下去了。 家人已經不能指望,云父破產后娘家就再也聯系不上,自己好不容易找上了門,也被毫無人情的父母當做瘟神一樣趕了出去。去找社區的人幫忙,可這本就是待拆的老房社區,說白了就是貧民街,曾經的洋房早就賣了還債,能在這種陋室住著都是房東的施舍,貧民窟的社區名存實亡,大家都是為了生計奔波,沒有專門管鄰里關系的人調節家庭問題,掛著那個名號的人也只揮著手讓去派出所找警察,不要耽誤她們牌局。去派出所找了好幾次社區民警,比較上心的民警還親自來家里看了圈,不上心的就當場回應,說法結論都是一樣,家暴而已,家庭里夫妻間需要溝通的事,他們民警不好介入,實在難以忍受可以提出訴訟離婚。 九年義務教育都沒接受完的云母聽到訴訟就蒙了,本能地對于法院產生畏懼,聽到還算好心民警推薦的據說免費的律師,鼓起勇氣去咨詢。律師說了一堆屁話,然后才直抒胸臆需要什么材料網上查查或者自己去問都能知道,如果不方便親自辦可以委托我們,但是要收費。見到云母露出為難的表情,便是收回了溫和的語氣,一邊念叨著“又是個有點姿色就想嫁進豪門現在翻臉的婊子”之類的話,一邊把云母趕了出去。一來二去,云母便冷了心,也不再指望他人。 她曾帶著云淇離家出走過一次,想遠遠丟下那個牲口,自己和孩子兩人生活,反正現在也都是靠她賺錢,單獨撫養孩子更輕松才是。可為了逃離男人,存錢不多的情況下,只能拿著一張身份證,最多逃到城市另一邊。離開了貧民區,能找到的零工都查身份查的嚴,單身份證不行,還有健康證明,更正式點的工作還有需要戶籍復印件的,找房子也難,結果沒過幾天就被那個區域的片警送回了地獄,片警還洋洋自得,說還好自己英明沒冤枉她是黑戶。當晚,她被男人打斷了胳膊和腿,但還好,護住了無辜的云淇,她人生最后的光,沒有受到傷害,比什么都好。 云母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頭。 云淇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mama試圖逃過幾次未果,只知道爸爸動不動就會毆打人,毫無征兆地發脾氣。他在學校的生活意外地平和,畢竟他家庭情況雖然那樣但雙親的確都還在,家境是貧窮,可他上的那個小學里都是貧民家的孩子,不會因這種事而產生鄙視鏈,唯一被嚼碎嘴的就是他性格陰暗沉默寡言,可那個學校里這種自閉的孩子占了一大半,因此他在學校從未受過欺負,也無從得知自己的家庭是畸形的,只當天下所有孩子都和自己一般,都有一樣的父母,因此自己要忍耐,不忍也不行,他只有這個選項,他是如此弱小無能,只能依附mama生長。 是的,他是個懦夫,只能寄生本性溫柔的女性,把mama當做保護傘,茍且偷生長大。 他本以為這樣的生活要等爸爸飲酒暴斃而亡才能結束——他從很久前便已懂得了死亡的含義——卻沒料到他的人生,在某天mama領回了一個渾身被雨淋透、止不住顫抖的女生后,開始了一波三折。 那個jiejie是在一個周末的雨夜被mama帶回了家,衣服有幾處似是被人為地撕爛,渾身像在土地里打過滾,臉和四肢上青紫傷痕明顯,大量破了皮的血口。家里沒有多余的藥用品給她,mama最多能做的就是幫她清洗了身體,撕了些面包給她吃。 她可能被人囚禁了,一副好幾天沒有進食過的樣子,mama拿來面包,她先是膽怯警惕地打量了很久,最終忍不住饑餓的折磨打開了包裝袋,開始還十分拘謹地用左手小塊地撕下面包送進嘴里,姿勢似乎十分講究——云淇很久后才知道那是吃餐包的方式——但很快消化的欲望打敗了一切,迫不及待地吞咽著無味食物,長久不進食的食道突然被填滿而引起排斥反應也不停止,一邊干嘔一邊繼續往嘴里塞,mama拍了拍她的背,遞過去一杯水。 女孩不知是感動還是被噎地滿眼含淚,淚眼模糊中接過水杯,張嘴想說些什么道謝,但因為好幾天除了嘶吼外再沒吐出過成句的人話而一時失語。 天色已深,第二天云淇還要上學,云母見女孩還在受驚狀態說不出話,簡略地告訴她可以在客廳休息,就給兒子洗漱收拾睡下了。 那一晚,早早出門的云父沒有回家,難得的安寧之夜。 云淇不知道mama為什么要收留一個外人,但他哪怕疑惑也不會問,這樣的家庭環境已經讓他喪失了詢問的主動性,這個jiejie不會傷害他和mama,就夠了。 無意間闖入這個家的女孩不知情況,在窄小的客廳一角窩了兩天,見救回自己的女人只重復接送孩子上學、可能是外出工作完回家打掃備食,還會偶爾問她有沒有哪里不適,這家的小孩子也總是帶著繃帶臟兮兮地呆在自己的臥室,除了回答母親外完全不說話,過了快三年流浪生活馬上要成年的女孩簡單地認為這就是一個貧苦的母子相依為命的家庭,于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也只默不作聲地幫著拾掇這個擁擠的家,這房子可能還不如她小時候的臥室加書房大,但那已經是很久前的事了,自己已經回不去了,現在只想要一個可以容身的巢xue。 只可惜怎么可能真的有不求利益的善人,心中溫暖安全的容身之所又怎會像天上掉餡餅一樣突然砸下來。 沒過幾天,躲完仇家的云父回來了。 每當云父突然不歸家,云母就知道他又開始躲曾經生意場的仇人了。這么多年了,一旦見到相關人士,云父還是覺得他們會來找自己,聞到點風吹草動便溜之大吉,家也不回,因為他覺得那些黑道的兇神惡煞一定會找到這個破家去。然而事實上,從沒有其他人造訪過,這個家的兇神惡煞自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他不回來時反而是這個家最平靜溫馨的時刻。 就和現在一樣,樓道里傳來稀稀拉拉堆疊垃圾被踢倒的聲音,女孩在客廳入睡,云母在云淇的臥室抱著云淇驚恐地睜開眼。惡魔一進來就朝著地上砸碎了手里早已喝完的酒瓶,銳利地玻璃碎片聲驚醒了本已入夢的女孩。 “文心呢?臭娘們,自個的大老爺晚上回來了不知道來伺候嗎?!”云父吼著云母的名字,吐詞不清,明顯又喝醉,但他白日里也是醉態,實在無救,此時手胡亂在墻上拍開燈,客廳的燈管早就老化,閃爍著發出弱光,他被激怒又喊道,“媽的,什么破地方!這家就被你他媽搞垮的,當初就不該娶你!給老子現在出來!” 云母捂著嘴連出氣聲都不敢漏出,一門之隔的客廳是如此危險可怖,像是有黑氣順著門縫襲來,她不知兒子竟一直都在這種陰暗下度過夜晚。此時她只好拍著兒子的背安慰,不停地在心底默念對不起,她真的無法再承受下去了,哪怕只有一晚,她想在有這個男人的家中不用帶著傷痕睡去。 那廂不見云母動靜的云父愈發暴怒,但終于在燈光搖晃人也搖晃的視野中發現了如幼獸般瑟瑟發抖的女孩,酒精麻痹的大腦反應不過來,他大喝了一聲,才口齒不清指著人嘟囔。 “從哪來的龜孫,媽勒個巴子,老子一不在家都敢隨便領人回來了,下一步要干啥,是不是要把老子趕出去了?!”粗俗的聲音愈來愈大,好像準備立馬把那女孩踹出門,但一個抬頭間,男人發現了什么開始反笑,不懷好意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喲呵,不錯,老娘們終于知道該干啥…嗝,知道找人來伺候了,行行行……我現在就換著用用!” 女孩眼睜睜地看著男人撲過來,卻左右移動逃不得,她在尖叫和徒勞的抵抗中被撕開衣裳,然而不會有人從臥室出來救她。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這家女人會收留自己,原來如此,想必早已因為瘋狂的丈夫精神疲憊不堪了吧,所以救回了自己也不敢多和自己說話,心中的愧疚感恐怕讓她不敢面對自己。 她本因恐懼而不停咒罵,卻突然不再怨恨那個可憐的女人,她還帶著兒子,活的已經很累了,無論如何她救回了自己一命是真,沒有人有義務在無利益的情況下對別人伸出援手,明明被坑蒙拐騙了這么多年還總是記不住這點的自己才是蠢。 女孩漸漸噎聲,放棄掙扎,不過是再次被強jian而已,不會比她被黑舞廳老板囚禁后的事更糟了。她替女人承受這一晚,就當是還了救自己一命的恩情。 云淇早就在mama的懷中被室外的吵鬧驚醒,但他早已見怪不怪,外面爸爸殘暴的野獸般嘶吼聲和弱小女孩的鳴泣他一聽就明白了個大概,mama的低聲懺悔讓他恍悟那個jiejie被帶回來的用意。mama現在的面容比被爸爸毆打時還要痛苦,她本性善良,恐怕心靈上的折磨會纏繞她直到逝去。 不過都無所謂,反正與他無關。 年幼的云淇瞪著一雙天真不諳世事的雙眼,內心涼薄地想。 爸爸和那個jiejie的聲音好大,他明天有個考試,今晚還能睡過去嗎。 剛這么想,客廳里女孩的嗚咽聲就弱了下去,他不自覺抱緊了mama,想盡快再次入眠,卻沒想到mama松開他坐了起來。 “乖,別出聲,一會兒就沒事了,”云母與兒子擔憂的眼神對上,笑著捏了捏他的腮幫,“真的把那女孩推進火坑的話,mama以后一定在你面前都抬不起頭的。” 披上件破爛的毛織衫,走向了昏暗不明的門外。 緊接著是一陣推搡低罵重物摔倒聲,云淇揉了揉眼盤腿坐在床邊的地上,等待著會進門的人。 衣衫襤褸在窗外月光下露出大片皮膚的女孩逃一般闖進來用身體壓上門,對于自己被救命恩人拉開推走還沒有反應過來,她氣息不順地咳了幾聲,像是懊悔地跌坐在了地上。門外又是云淇熟悉的mama的隱忍聲,女孩懊喪地雙手插進頭發發狠地揉亂,卻始終沒有再踏出去的勇氣。她一抬頭,發現這家的小男孩一直在看著自己,倒映著星星點點的清澈眼眸如明鏡般照出自己茍且偷生的丑陋又罪惡的嘴臉,心被針扎,被開洞,刺骨寒風凌遲筋骨,大概就是她現在的滋味。贖罪一般地,內心種下一個決定,她牽強地扯起一邊嘴角,伸出手。 “你好,我叫成子汜,”女孩在空中手指虛寫著自己的名字,意識到小男孩年幼可能認不出,放下了手,“你叫什么?” “云淇。”把地上用污水練字的紙拿過來,云淇指著一張寫著自己名字的,mama今晚被更過分地對待的原因就是這個jiejie,但他知道根本問題永遠都是爸爸,所以他像是面對外面的陌生人一樣,規規矩矩地回答。 “淇,我們都有一個水字名,好巧哇,”成子汜不顧自己的不堪,無聲合掌毫無真意地驚嘆,起身將云淇抱到床上為他蓋上被子,“以后jiejie和你mama一起照顧你,好不好,小云淇?” 云淇只覺得莫名其妙,誰照顧他又不是他決定的,他和mama這樣的生活也有人想插足進來那他也無話可說。年少的孩子紓不清內心的郁結,只賭氣地掖了掖被角翻身悶頭睡過去。 成子汜依舊坐在地上,翻看著自己被扯壞的衣服是否還能縫補好,回想起過去的生活,而現在門外男女如野獸交配的厲聲,忍不住淚流滿面。 那晚后這個家真正地恢復到了‘常態’,爸爸白天喝酒呼嚕大睡晚上泄怒泄欲,mama在這種生活中尋求夾縫生存照顧兒子,云淇每夜忘掉家中發聲的一切并隱藏自己的存在感。 不同的是多了一個人,讓自己稱她為汜jiejie的女孩那一晚后竟然留了下來,白天繞開鼾聲作響的男人悄悄做家務,幫著清理和隱藏云淇,給云母處理傷口,并和她一起上下班以防路上出事。成子汜本想也找個類似的工作,但云母覺得她還小從此后不要再被糟蹋了,知道她被囚禁過而對舞廳色情場這種地方已經有心理陰影,于是拒絕了她。成子汜只能苦笑,她被糟蹋已久,現在早已不再珍視自己的身體,若是能讓她們兩母子稍微好過一些,她又何妨。可云母態度堅決,像是把她當做了自己年輕時的寄托,成子汜也只好受著這份好意,去拾掇些紙箱廢品到回收站,偶爾找路邊擺攤的幫忙看顧以此賺點零錢。 云父不知是默認了還是腦子就在酒精麻痹下從未清醒過,竟是直接忽視了家里多出了個女孩,云淇在家再也未見過汜jiejie被強迫之類的事,或者應該說,至少云淇的所見和記憶中,汜jiejie再也沒被爸爸欺負過,而他所不在的白天上學時,就不得而知了。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似乎很久,云淇升了好幾個年級,他質疑著為什么這樣滑稽可笑的生活還能毫無飛來橫禍地延續下去,心中又因爸爸終年酗酒愈發惡化的身體欣喜若狂。mama每日cao勞還沒過四十卻已有蒼老之象,還好汜jiejie有幫助她所以身體還不算羸弱。但爸爸每日的咳嗽和驟發型昏厥讓云淇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偏偏這男人還不去檢查治療,也算是省了一筆錢。 似乎一切都只要等爸爸暴斃而亡就能變好,云淇知道當然人不可能說猝死就猝死,但哪怕是讓爸爸變得再無力氣叫喚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這樣的地步就夠了,陰霾就能散去大半。他似找到了盼頭,眉眼間隨著年歲成長也一點點明媚起來,可他卻看不懂為什么汜jiejie卻愈發心愁難解,他漸漸不再需要mama的安慰,可汜jiejie反倒每晚都會因不安在mama懷中啼哭,被mama輕言安慰。 他逮著機會偷偷問,卻只獲得了“你父親一定不會這么放過你們母子”的回答,他感到氣悶,這像是詛咒一樣卻是事實的話讓他不想面對。 直到他小學要結束的最后一年,某天放學后,mama被爸爸強硬地拉上租來的車要外出,成子汜預感到了什么以為這個男人終于是要把自己的妻子給人販子了嗎之類的,強硬地堵在門口,男人的巴掌狠狠甩過來,把她按到了門框上撞,腦內嗡鳴,腦門撞破冒出血滴,鼻血潺潺而下,云母心疼地撲上來抱住,叫男人住手她陪他去就是了,然后溫聲讓成子汜陪自己兒子寫作業,好好照顧云淇。 男人一邊甩手不自在地念叨著‘就是去陪幾個老板看看山玩玩水去快樂的,不識好歹的婆娘’,一邊拖著mama上了車。 那也成了最后一面,從此后云淇再也沒見到過父母兩人。 成子汜在失去兩個大人的家中過了半周,從本屬于男女主人的臥房找到了一張明顯有男人筆跡的保險單,她突然明白了一切,cao持著家務的云母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是她故意跟去想同歸于盡嗎。 幾日后公安找上門,帶著剛成年的孩子和還在上小學的孩子去認尸體。云淇因為太過年幼在門口等著,成子汜單獨入內。說實話根本認不出了,但她知道大概的確是。帶領她的工作人員面露難色的解釋兩人是正前往一個地頭混混的聚會,恐怕男人本想壓榨完女人最后的價值再借地頭混混那群人之手制造意外騙保,但沒想到荒郊野嶺的半路女人就一撞方向盤發生車禍人消云散。那個地頭幫警方已經對峙已久,說實話彼此還互行過一些便利,這個車禍從結果講也的確是個與混混們無關系的意外,是水面波瀾般的毫無影響和意義的事,恐怕只能不了了之。 成子汜迷茫地聽著他們還在補救地說什么這個情況可以帶著證明資料去申請補助,讓她和弟弟不要對未來太過絕望。成子汜感到頭大,立即領著云淇回了家,申請補助的事當然要考慮,但她現在需要清凈。 不大的危房灑進夕陽金色余暉,在兩個女性努力下這個家里終于購置了一張像樣的小餐桌。成子汜曾無數次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在男人離家的時間里坐在這餐桌前,聊過去,想未來,談她對兒子的期望,又談她對自己的暢想,而現在,皆是一場空。 云淇坐在餐桌另一邊,他不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只知曉父母已亡這個事實。他感到悲傷卻不至痛苦,想要大笑卻酸澀入喉,爸爸終于消失了,可他還帶走了mama,mama死了,可或許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解脫。他想起汜jiejie的話,才明白了她為什么整日惶惶而過,原來她就像看到結局一樣,倒數著時間度日。可一切都過去了,已經都發生了,接下來,他又該怎么辦。 他不過是個連小學都還差幾天畢業的小屁孩,該靠什么活下去? “云淇,只剩我們兩個了,”像是要告訴他答案一樣,成子汜開口了,“我們要努力活下去,好嗎?” 就是這樣。 他失去了第一朵保護傘。 “嗯。”云淇使勁點頭,像是怕她反悔一樣。 卻緊接而來了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