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證件
他極力的克制著自己顫抖的身體,以最快的速度安全抵達醫(yī)院。 親眼見到她進了搶救室,那根緊繃的弦才一下子斷開。 生平第一次有這樣強烈的無力感,他自責(zé)愧疚,怪自己沒有早一點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怪沒有早一點找到她,明明、明明不久前她還鮮活的站在他面前,明明…… 顧晏臨整條手臂被染紅,捏鼻梁的時候目光觸及到那片刺目的顏色后所有的情緒瞬間失控,眼淚大滴大滴從閉上的眼睛里滾落,他搖頭想讓自己冷靜一點,卻發(fā)現(xiàn)更無力的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了。 可是還不到他任由情緒發(fā)泄的時候,他重整旗鼓打起精神,聯(lián)系能幫上忙的親友,派人去接唐絮的父母。 打了幾通電話后終于有人出來了。 “黃體破裂導(dǎo)致的失血性休克,現(xiàn)在正在大量輸血,另外還有呼吸道感染,疑似過敏造成的,你知道病人有什么過敏原嗎?” 顧晏臨緊跟著護士的話,在她問出過敏原的時候顧晏臨吐口而出:“牛奶,沒有別的了。” 正說著話,一推車裝滿存放血袋箱子的車快速推了進去,護士扭頭要走,丟給他一句會盡力而為。 顧晏臨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是情況不容樂觀。 隨后他開始了無休止的電話,詢問列表所有人的血型并尋求幫助,他不知道剛才送進去的那些血夠不夠,他不想再給自己任何自責(zé)的機會。 顧諄和小姑趕到的時候急診室走廊里已經(jīng)排起了獻血的隊伍。 小姑帶了個陌生的男人來,她見到顧晏臨廢話不多說:“這位是本市最好的呼吸內(nèi)科主任醫(yī)師,已經(jīng)和院方溝通好了,會進去一起搶救。”她聲音斷了一下,看到了顧晏臨堅不可摧的皮囊下rou眼可見的失魂落魄,就算是剛回國根基不穩(wěn)就被造謠招潛規(guī)則并差點毀了前程的那段時間都沒這樣過,她語速放慢了點:“你放松點,不會有事的。” 陸續(xù)有已經(jīng)下班的醫(yī)生被召回來,整條走廊里回蕩著各種匆忙的腳步聲,所有的聲音都在告訴著顧晏臨,他們正在跟死神搶回唐絮。 放松怎么可能呢。 顧諄從他手里拿走手機,和小姑一唱一和:“好歹歇一歇。” 顧晏臨扶了一下額頭,平復(fù)忽然漫上來的情緒,不敢回想一路上的危急狀況,卻自找罪受拼命倒放,他聲音哽了一下,問顧諄有沒有看到會場外面的血跡。 “都是她的,我……” 顧姲看不下去,一把抱住了他。 他疼得厲害,還一刀刀往心口上戳,趴在顧姲肩膀上,孩童般無助:“小姑,我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流那么多血,她身體冷冰冰的,可是剛剛還好好的,她……”他不敢說后面的字了,怕一語成讖。 顧姲撫著他的背,“不會的不會的,她如果知道你這么在乎她她一定舍不得的。” 其中的一句話似乎戳中了顧晏臨,他推開顧姲,頹廢的坐到長椅上。 顧姲看他的樣子知道他又要獨自消化了,過去好說歹說勸他禁憂思,他都不肯再開口。 她不知道,對,她不知道,不知道他愛她,所以萬一她舍得呢? 剛從自責(zé)旋渦里掙扎出來的顧晏臨又深深陷了進去,他后悔了,他不該等什么都做好了再告訴她,她明明很早就駐扎進他的心里了。 很多年前那里就落進去一顆種子,無聲無息的沉寂著,如今已經(jīng)沿著曾經(jīng)那條縫隙暗暗生了根并爬了出來,是他一直在刻意忽略,將它視為干擾不予理會,他覺得不重要的事順其自然就好,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他無視的東西攪得心脈俱碎。 不敢想永遠失去她的滋味。 如果能快一點早一點達到她的期望,會不會就不會有這樣痛的一天? 病危通知書一道接著一道,唐絮的父母還沒到,所有的打擊都要顧晏臨一個人照收。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顧晏臨將視線從門口的手術(shù)燈移開,醫(yī)生說情況不樂觀是因為不僅要止血還要處理她嚴重感染的呼吸道,讓她呼吸的通道保持暢通,所以,她為什么會過敏,又或者說,又為什么會突然黃體破裂。 他伸手向顧諄要手機。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小時,排隊獻血的人也幾乎抽完走了,再霸著手機不放也沒什么理由了,顧諄看看顧姲,在她的首肯下還給了顧晏臨。 干等著也是等,顧諄得知他要干什么后也加入了調(diào)查行列,趁顧晏臨打給活動主辦方的時候顧諄找了辛川。 主辦方說看監(jiān)控沒發(fā)現(xiàn)她出現(xiàn)意外。 臨近半夜,童之瑤的電話打了進來。 “有事改天再說吧。”顧晏臨說完就打算掛斷,結(jié)果看到顧諄的手勢,于是捂住收音口。 顧諄壓低聲音,“辛川說嫂子砸了唐絮的辦公室。” 聽完顧晏臨接過顧諄的手機,放到耳邊:“辛川,把唐絮助理聯(lián)系方式給我。” “她交了辭職信,人聯(lián)系不上。” 最有可能清楚唐絮怎么過敏的人沒了,顧晏臨死馬當活馬醫(yī),問他知不知道唐絮怎么會喝牛奶。 “牛奶,我不知道啊,她不是對牛奶過敏嗎,牛奶沒看見她喝,不過她下午的時候是喝了飲料,嫂子送過來的。” 種種跡象都指向童之瑤,她的電話還沒有掛,顧晏臨本打算掛的,現(xiàn)在不了,他機械般冰冷的對里面的人說來醫(yī)院一趟。 “為什么?” 顧晏臨半句都不想多說,說完帶好證件后掛了電話。 “帶什么證件?”一旁的顧姲好奇發(fā)問。 “她知道,辦理離婚的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