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他看不清唐絮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微弱的氣息和她散發出來的清冷的疏離感。 她今天應該用了清風的淡香,連味道的印象都是若有若無抓不住的樣子。 中間人本來想讓他們單獨說會話,唐絮撐得艱難,飛快拒絕,不想把還能撐得住的時間留給和故人寒暄。 顧晏臨也沒挽留,目送著唐絮那位貴人帶她四處周旋。 “這位唐小姐好像不太好接觸。”顧晏臨旁邊的一位圈內人隨口評價了一句。 本來不用理的,兩人以后合作的機會微乎其微,顧晏臨還是開口為唐絮辯解了一句,說她可能身體不舒服。 那位借此和顧晏臨攀談起來。 “顧導最近在坐地鐵上班嗎?看到網友拍的偶遇照片了。” 顧晏臨禮貌的點了點頭。 “是在體驗生活還是……”后面的話沒說全,但也不難聽出來是暗指顧晏臨想炒作。 顧晏臨追隨唐絮的目光無意間瞟到她扶了一下墻,然后提著裙子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身邊那人還在追問,顧晏臨打斷他,半句話不留沖著唐絮的方向跟過去。 中途方彬打來電話,絆住了顧晏臨,他下最后通牒,讓方彬盡快做決定。 回過神來再追過去,整個鋪著紅毯的走廊都空蕩蕩的,只有扛著長槍短炮休息的記者在休息,洗手間也是空的。 顧晏臨知道很快了,他很快就能用底氣十足的身份站在她面前了,他心底是雀躍的,是按捺不住的,已經迫不及待和她正式重逢。 放棄滿場的應酬,顧晏臨游走在各個角落,仔細的搜尋著她的身影。 殊不知,唐絮已經離開了場內。 她呼吸困難,沖出大廳的旋轉門后扯掉了長筒手套,用冰涼的手撫上胸口和脖子,她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用疼的失去知覺的下肢拼命的向前跑著。 不知道為什么要跑,她只想沖破汽車圍城,去空曠的大道上呼吸。 禮帽掉落,高跟鞋跑起來不穩,盤得松松的頭發全被狼狽的散開,她一直跑一直跑,漸漸意識到窒息感并不是心理作用。 是真的存在的。 像被一個惡魔攥住了喉嚨,像極了……小時候牛奶過敏的那次。 而她以為的生理期提前也有些不對勁,疼比平時更尖銳,血流量很大很大,一路路的順著大腿內側留下來,她掀開裙子看,發現腳踝都流下來的血染紅了。 去醫院! 她咬緊嘴唇,握拳忍受著撕裂般的疼痛,但動作維持不了幾秒,便又要張開嘴拼命呼吸。 路上的車川流不息,每輛經過時都毫不猶豫的呼嘯而去。 終于有一輛出租車出現在了視野里,唐絮捂著肚子揮手,在車輛拉開空隙的時候跌跌撞撞的奔過去。 胳膊還沒來得及放下,力氣瞬間被抽空,唐絮眼前的景象如同老式的黑白電視機,關機時猝不及防黑了屏。 公路上刺耳的鳴笛聲連成一片,被逼停的車輛閃著刺眼的光,試圖將黑夜撕開。 酒會上有人聞聲而來,賓客倒在路中央的消息風一樣在人群中刮過。 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顧晏臨的心頭。 他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卻在通向公路的一段路程上幾乎停住腳步。 因為意外,場館外所有停用的燈都被打開,在亮如白晝的燈光下,地上的一滴鮮血變得格外醒目,往前看,血跡由模糊變清晰,一路延伸至鳴笛聲最響亮的地方。 令顧晏臨最不敢相信的,是空氣里熟悉的淡香…… 唐絮…… 他發不出聲音,抱起她的時候摸到了她裙子上溫熱的血,和對比強烈的冰冷體溫,她蒼白的臉上平靜無比,整個人了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