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野西眼睛大，濃眉壓的偏低，瞪人時就顯得氣場十足，此時臉上還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像是從某個地方急匆匆趕來的，身上穿著他常穿的T恤牛仔褲運動鞋，和她這一身OL風像兩個世界。

    “我們三個，你，我，蔣語瑞，不是好朋友嗎，我們倆在一起，你怎么跑了。”

    男人手勁大得像要把她胳膊捏碎，姬天楓抽不回手，只覺得生疼，尤其此時他眼里閃著顯而易見的怒火，沒那么好打發。

    姬天楓工作上的強勢蕩然無存，她有點磕巴地說：“不是逃，是公司外派。”

    “公司外派需要你不回朋友微信，不接朋友電話嗎？”顧野西步步緊逼，向前走了一步，姬天楓后退一步，背后抵上吸煙亭的玻璃墻，無路可退，“你就這么忙？”

    “不是。”姬天楓只覺難以啟齒，前幾年的記憶紛涌而至，她鼻頭泛酸有些想哭。

    “為什么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我消息。”

    姬天楓說：“你和語瑞在一起了，我得避嫌。”

    顧野西氣得要爆炸，一拳砸在她耳邊的玻璃上，低吼道：“我他媽追你的時候也沒見你一個人單獨出來過啊！你每次，哦，也不是，也有幾次，沒帶蔣語瑞。”

    說到最后半句話，顧野西語帶嘲諷，怒極反笑，往后退了一些：“行，你避嫌，那你為什么也不理蔣語瑞。”

    她答不出了。

    “全學校都知道顧野西喜歡姬天楓，全學校都知道顧野西在追姬天楓，就你他媽沒良心。”顧野西指著她，“十一年了，姬天楓，十一年了！”

    是啊，十一年了。

    姬天楓猛地推了一把顧野西，妝品覆蓋的臉上遮不住泛紅的眼圈：“是，全學校都知道顧野西喜歡姬天楓，可全學校也都知道蔣語瑞喜歡顧野西！更他媽以為顧野西和姬天楓是一對兒，認為姬天楓和蔣語瑞是最好的閨蜜！就他媽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從來沒把語瑞當外人，可我從沒想過她會撬我男朋友！”

    顧野西聽得想笑，心里的憤怒也怎么也壓不下去，也覺得不甘：“你把我當你男朋友了嗎？”

    “沒有嗎！？”姬天楓指指顧野西，又指指自己胸口，“我們接吻，我們zuoai，我們穿情侶裝，我們看電影吃飯出去玩，從初中到大學，我沒把你當男朋友嗎！”

    “你從來沒承認過。”顧野西臉色發白，這些話都是真的，可姬天楓從來沒有正面承認過。

    姬天楓越說越覺得造化弄人：“我以為我們不需要那一層口頭上的確認，結果那天語瑞告訴我，你們倆在一起了，她提的，你同意了。”爆發過后是不愿面對的疲憊，“我試著裝作不在意，我從沒想過口頭上的宣誓主權這么重要，可你后來和我說了什么。”

    姬天楓手指顫抖，點著顧野西的胸口：“你把我當兄弟，你說你們在我家，我的床上，zuoai，她，給你koujiao，你抱怨她行事作風大膽，可你呢，你射在她嘴里。你知道我當時是什么心情嗎，我后來回憶過，初中你和語瑞就親過了不是嗎，我還在場呢，你記得嗎？你和語瑞上床，也是在我和你之前，不是嗎？”

    “她什么都比我搶先一步，你卻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姬天楓的聲音也發起抖，抑制著嗚咽，“我都不知道，這都是你們在一起之后，你自己告訴我的。”

    顧野西臉色徹底白了，他干巴巴地辯白：“初中，不算，只是嘴唇碰了一下而已，你看見的。而且，你和，你和我上床的時候，你也不是處了。”

    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是幾年前的了，可如今提起還是覺得窒息，姬天楓想趕他走，可顧野西重重補了她最后一刀：“你嫌我胖，蔣語瑞沒有。”

    初中的時候，顧野西還是個又高又壯的胖子，身高一米八八，體重二百三十斤，成績不錯，但體育成績卻不怎么好，如今看起來盛氣凌人的五官在當時完全扁平，只能從滿臉的肥rou上看出五官似乎不錯。可姬天楓不是，姬天楓發育早，初中時就已經初見現在的身材雛形，只是還沒褪去小女孩的稚嫩，也因為胸部過大而遭到調戲，可她不胖，也有男生偷偷摸摸告白，但她看不上，誰都沒給回應。

    姬天楓不想再說話了，不想探究為什么顧野西會找過來，他們兩個因為太多的原因積累了很多錯，很多誤會，其中甚至包括她后來暴瘦十多斤的失戀。

    他們身上都背著一大堆的錯，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就算再回頭，也覺不出甜來。

    只是她也從沒想過，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連好好說一句話都成了困難。

    “我還在上班，出來夠久的了，先回去了。”姬天楓本想推開顧野西，但他卻猛然用力，把她抵在玻璃上，掐著她的下巴，把她被唇釉包裹的唇親到掉色，帶著濃重煙味的舌頭不留情面地闖進口腔，甚至把姬天楓的手壓在玻璃上不讓她反抗。

    顧野西離開時故意用拇指抹了一下姬天楓的嘴角，將唇釉蹭到臉上，隨后又把這一抹紅蹭到被她咬破的嘴唇上，目光沉沉，盯著姬天楓的背影，沒再阻攔。

    遠遠的，顧野西和關鹿的眼睛對上了，其實彼此什么都看不清，可雄性本能的直覺令彼此的眼神都算不上善意，隔著一段距離，交鋒一瞬。

    關鹿是下來拿東西的，琳琳給他遠程投喂的一點堅果零食，卻在看見了在樓下吸煙亭發生爭執的顧野西和姬天楓。吸煙亭周圍沒有其他人了，大約是看見了爭吵后不愿被波及，全都繞路去了另一座大廈下面的吸煙亭，人比往常要多一些。

    陌生男人比他高是通過姬天楓對比得知的，一瞬間關鹿以為那是她男朋友，心里并不舒服，可隨后發生的肢體沖突又讓他覺得，應該不是，看起來更像是舊情未了的前任。

    他也看見了顧野西強吻姬天楓的場面，越發懷疑自己的判斷，隨后他看見姬天楓走出吸煙亭，瞥見他后，直接拐彎從另一側繞進大廈，擺明了是躲著他。

    太狼狽了。

    姬天楓躲在商場內的廁所里，眼眶紅著，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她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低頭掏出面巾紙，擦掉岌岌可危的眼淚。

    嘴唇顏色混亂，唇釉她沒帶在身上，想補妝，只能回公司。

    小心翼翼擦了擦臉頰上唇釉印，特意去商場的面包房買了點零食點心，吃了幾口后才抱著東西上樓。

    因為吃了東西，大家對于姬總的唇釉掉了并沒有太多關注，一邊謝著她一邊分了零食，她則拿起唇釉去廁所對著鏡子補妝。

    泛白的嘴唇重新上了顏色，像是將倦怠也遮住了，她仍是光鮮亮麗的姬總姬天楓。

    誰想她去泡個咖啡的功夫，在茶水間遇到了關鹿。

    關鹿的眼神里是拋不掉的探究，卻也忍著沒發問，咖啡機吐完咖啡，關鹿才頓了一下，問她：“沒事吧？”

    “沒事。”姬天楓關了水龍頭，從旁邊抽出一張紙擦手，卻并不去看他。

    關鹿也不知道要再說些什么，他只是姬天楓的同事，有一場酒后亂性的錯誤。在來這邊發展之前，他甚至不了解她，相處幾個月也仍是同事關系，他沒資格沒立場關心姬天楓，尤其他無意間看見的還是她的私人感情問題，而非身體不舒服這種誰都能關心兩句的事。

    關鹿干巴巴道：“沒事就好。”

    姬天楓把杯子放到咖啡機下，點了幾個按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