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幢被果林包圍的三層樓民房。

    王蛤蟆帶著康帥與螞蟻回到這里。

    幾個巡夜的馬仔站在夜色中，叼在嘴里的煙頭發(fā)出猩紅的小火光，一閃一亮的。

    對比那幢一丁點兒都沒有亮光的樓房，煙頭的火光是極有顏色的。

    王蛤蟆的眼皮子撐不住了，帶著康帥與螞蟻進(jìn)了屋，就往二樓走去。

    “你們快些休息了，以后自然會熟悉這里的。”

    來到二樓靠里面的房間，王蛤蟆擰開門，按下墻上的燈開關(guān)。

    不大的房間里，擠滿了十五張上下鋪雙人床，有幾個下鋪都睡上了人，屋里亮起了燈，他們都沒有醒來。

    墻皮斑駁，空氣中有一股發(fā)霉味和鐵銹味。

    這種集體宿舍，還是康帥上學(xué)的時候住過，但上學(xué)住的宿舍沒有這里簡陋。

    王蛤蟆抬下巴示意靠門的那張床，說：“你們睡這里。”

    說完，王蛤蟆便找了一張空的下鋪睡去，留下螞蟻看著康帥，比著口型：走吧，康哥。

    當(dāng)初拜入左瘸子的門下時，康帥分去了一個四人住的小區(qū)房，一人一室。

    后來當(dāng)了堂主，就單獨配了一套高級公寓和一輛車給他。

    到了段景鴻的手下，這住宿條件天差地別，習(xí)慣一人一室的螞蟻住不慣，就甭說一人住一套房的康帥能不能住得慣了。

    敢情段景鴻這是沒把康帥瞧上眼。

    康帥按下墻上燈的開關(guān)，熄了燈，躺去了下鋪：“你睡上，我睡下。”

    “康哥！”螞蟻焦急輕呼。

    康帥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搭在腦后，沒有理會螞蟻。

    螞蟻在他床前站了會兒，最終還是順著爬梯，搖晃地爬上了上鋪，安靜地歇著了。

    現(xiàn)在走，已經(jīng)晚了，都入了段景鴻的門，那是想走都走不掉的了。

    既來之，則安之。

    國內(nèi)最大的販毒制毒集團(tuán)，就是以段景鴻為首的黑勢力集團(tuán)了，段景鴻馳騁毒品行業(yè)四十年，黑白兩道通吃，背后的保護(hù)傘倒了一批又一批，只有他段景鴻萬年長青，屹立不倒。

    要想打入段景鴻的內(nèi)部，不是一件易事，須在這道上混出個名頭，被段景鴻所知。

    黑老大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

    康帥為左瘸子賣命時，打響了名號，本事傳進(jìn)了段景鴻的耳朵，才在左瘸子被抓進(jìn)去后，有機(jī)會得以與段景鴻見上一面。

    能分去段景鴻信任的女人手下，相當(dāng)于是已接近了段景鴻的核心。

    康帥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這毒窩。

    姓冷的女人說得沒錯，他是條子，是臥底。

    左瘸子團(tuán)伙的覆滅，是他的功勞。

    原本完成了左瘸子的這次任務(wù)，他就可以光榮內(nèi)退，換身份移居去國外生活，但休整了三個月后，他向組織請求接近段景鴻，計劃摧毀段景鴻這棵盤根錯節(jié)的大樹。

    段景鴻一天不倒，流向市場的毒品就會源源不斷，危害人民的生命與財產(chǎn)。

    最重要的是，有段景鴻這樣的惡勢力存在，緝毒警察的血永遠(yuǎn)都流不完。

    毒販與警察，始終都是亙古不變的死對頭。

    在康帥之前，有無數(shù)個不知名姓的臥底警察，他們在暴露了真實的身份后，被毒販殘忍的殺害，連尸體都找不到。

    找回了尸體的，埋在墓里都會被毒販挫骨揚(yáng)灰，甚至毒販會順著線索，報復(fù)臥底緝警的一家妻兒老小，手段令人發(fā)指。

    鏟除了段景鴻這個毒瘤，雖然不能從根本上，杜絕毒品的流通，但能有效控制毒品源頭，把毒品帶給人民、警察的傷害降到最小。

    康帥久不能入眠。

    他十七歲與發(fā)小王杰軍一起當(dāng)兵參軍，二十歲時，前途大好的他選入某特種部隊，次年，王杰軍被秘密安排到毒梟左瘸子手下當(dāng)臥底。

    一年后，王杰軍被黑警出賣，人被左瘸子活著時挖掉眼睛，砍去雙手雙腳，扔在了緝毒大隊門口，挑戰(zhàn)人民警察的權(quán)威。

    他憤怒之下，向上面打報告，愿捍衛(wèi)正義，拼死守護(hù)警察的尊嚴(yán)，請調(diào)去當(dāng)臥底警察，要為王杰軍報仇，為人民除害。

    他是特種部隊的出身，身手了得，心理素質(zhì)強(qiáng)，開始是當(dāng)混混、當(dāng)流氓，與毒販們混到一起，模仿他們的痞氣、說話習(xí)慣等，后來慢慢就混到了左瘸子的身邊。

    用了兩年的時間，他成功了，與警方里應(yīng)外合，成功打擊掉左瘸子這個犯罪團(tuán)伙。

    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不到當(dāng)初的狀態(tài)。

    畢竟當(dāng)上左瘸子身邊最信任的人，是要替左瘸子殺人的。

    他做了身為一個警察不應(yīng)該做的事。

    他殺過路邊無辜的乞丐，殺過左瘸子的對家，還把一個同行警察弄殘了。

    雙手染的血，身上背的命，在解決完左瘸子后，他被送去部隊醫(yī)院的心理門診治療，治療了三個月，精神和心理都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

    康帥不是他的本名，康是他的真姓，名不是他的真名。

    他頂著康帥這個名字，背著沉重的枷鎖，最終還是決定負(fù)重前行，想把段景鴻這個黑老大繩之以法。

    玩電子游戲，要把游戲最后一關(guān)的大魔王打倒后，游戲才算贏。

    他不把段景鴻這個惡中之惡除掉，他心里的那道坎就過不去，他就對不起那些無辜死去的人。

    反正他無父無母，孤身一人，不怕報復(fù)，抱著這樣崇高的理想實現(xiàn)自己的生命價值，未嘗不可。

    想著想著，習(xí)慣性失眠的康帥在天邊露出一縷曦光時，合上了雙眼。

    轟隆——

    一陣巨響響起。

    康帥翻身驚醒，看見外面的天都大亮了，屋內(nèi)睡的人一個都不見了，包括王蛤蟆，都沒在床上。

    他抽出身，往上鋪看去。

    睡在上鋪的螞蟻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離開都沒叫醒自己。

    那聲轟隆的巨響過后，刺耳的吱吱聲就沒有間斷過。

    聲音的來源是樓上，也就是三樓。

    康帥下床從房間里一出來，剛好遇上從走廊那頭端著包子走來的王蛤蟆。

    “我正想過來叫你起床。”王蛤蟆把盛放在盤中的rou包朝他面前遞去。

    他沒拿王蛤蟆遞來的包子，指了指樓上，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那聲音是怎么一回事？”

    “沒啥。”王蛤蟆咬了一大口手中流油的包子，粗曠的臉上露出忠厚的笑容，示意他把盤里的包子拿走，“是冷姐回來了，正開熱水器放水洗澡，這幢樓房抽水系統(tǒng)不怎么好，每次開那個破熱水器，就會發(fā)出聲響，有時連一樓都聽得見。”

    康帥拿過盤中的rou包，不急于咬下，問道：“現(xiàn)在多少點了？”

    “大約四點？”王蛤蟆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說出了精準(zhǔn)時間，“下午四點二十五。”

    原來睡了這么久，并且睡得這么沉，不是被巨響轟醒，都還能繼續(xù)睡下去。

    康帥驚訝自己睡眠變好的同時，眼神落在了王蛤蟆戴著的那支手表。

    那是一支價值九十萬元的男款名表，看不出新舊。

    不清楚是王蛤蟆靠跟著那姓冷的女人混，用販毒的錢購買了那支名表，還是從別人身上扒下?lián)寔淼摹?/br>
    正是夏初，下午的太陽有了灼人的溫度。

    康帥咬著包子一路下樓，他穿著黑色及膝的短褲，一雙人字拖，身上穿的還是那件臟兮兮的白色背心。

    兩三口吃完包子，手在黑褲子擦了擦油漬，康帥就看起了一樓外的地勢。

    來的時候，天黑著的，現(xiàn)在天亮了才看清，這棟樓房建于高地，向遠(yuǎn)處眺望，拔地而起的高壓電線上站了成群的麻雀。

    房子周圍被一望無際的果林包圍，延伸到很遠(yuǎn)。

    倘若警察突襲抄老窩，或是仇家找上門，這地勢都是過于復(fù)雜了。

    外面的人一來，里面的人分散跑去果林里躲著，借著果樹的遮擋，逃跑或是攻擊，對于他們都是有利的。

    “喂，新來的。”

    身后，傳來她的聲音。

    康帥循聲轉(zhuǎn)頭望去，抬頭見到她立于三樓的窗前，洗后的紅發(fā)濕漉漉地搭在肩上，白色細(xì)吊帶連衣裙遮不住她露出的大片鎖骨與前胸。

    她沒有穿內(nèi)衣，胸前兩點凸起，眼神坦蕩地看著樓下的他。

    她所處的位置是光照不到的地方，卻美到發(fā)光。

    “你上樓來我房間，我有事和你說。”

    在她居高臨下的俯視下，康帥沉默，雙手插在雙側(cè)的褲兜里，低頭踢著小石子，思索著溜達(dá)回了屋，往二樓走去。

    蟑螂正巧從三樓走下，遇見了往樓上走的他，說道：“冷姐找你。”

    他答道：“知道。”

    蟑螂下行，康帥上行。

    樓梯沒有護(hù)欄，見康帥沒有停下步伐讓自己先下的意思，蟑螂不管他是左瘸子，還是右瘸子的人。

    來了這里，他就只是一個落難的小弟。

    “小子。”蟑螂擋了他上行的路，本就不直的背微微發(fā)駝，“懂點規(guī)矩。”

    蟑螂一個眼神，他就知道蟑螂是什么意思了。

    他錯開身，讓了蟑螂下行。

    蟑螂單眉挑了挑，發(fā)現(xiàn)這小子還挺上道。

    目送蟑螂大搖大擺地下了樓，他往三樓走去。

    三樓的房間沒有門，站在樓梯口，從這堵墻就能望見最里面的房間是住有人的，因為他看見了堆著衣服的沙發(fā)一角。

    三樓比二樓還差，二樓起碼是粉刷了墻皮的，三樓的墻就是光禿禿的，露出最原始的建筑材料。

    康帥向最里面的房間走去，走到?jīng)]有門的門前，就看見一張紅色的席夢思床墊放在地上，連床都沒有。

    床旁邊是一個破了好幾個洞的單人沙發(fā)，她的衣服在那沙發(fā)上堆成了小山。

    她坐在床墊上，背倚身后掉灰渣的墻壁，從康帥的角度看去，都能看到廉價的裙子面料下的rufang了，形狀圓潤挺拔。

    兩個大長腿交疊，把私部遮住了。

    她摸過手邊的一個煙盒，抖出一支煙，偕來夾在指間，叼在嘴中，按下打火機(jī)點燃。

    煙圈從她那張帶著濃郁異族風(fēng)情的臉前飄過。

    “蟑螂說，你的名字叫康帥。”

    “嗯。”

    “真名還是假名？”

    康帥不回答這是真名還是假名的問題，問起了她：“你姓冷？冷什么？”

    是她作為他老大在問他問題，他反而一副要當(dāng)她老大的氣勢，問起了她的名字。

    她一聲譏笑。

    “知道我名字的人都不在這個世界了，你確定你要知道我的名字？”

    “段爺知道你的名字，不還好好活在這世上嗎？”

    他向她走近。

    她抽了一口煙，把煙圈吐在他湊近的臉龐上：“你能和叔叔比？”

    “你不試一試……”他拿過她手上的煙，塞進(jìn)他自己嘴里，抽了一口后，待他吞下那口煙圈，說道，“……你不試一試，你怎么知道，我和段爺不能比。”

    “老爺子沒我年輕，體力沒我好，我怎么就比不上老爺子了？”他一手抽著她抽過的煙，一手放在了她的大腿上摩挲試探，向裙子探去，“讓我摸摸，你下面是不是也沒有穿？”

    她沒阻止他摸。

    “啊，原來穿了。”他對她痞笑，隔著內(nèi)褲，單用大拇指的指腹，揉起了yinhe。

    康帥不是能把每一口的煙圈都吞下去，遇到吞咽不下煙圈的時候，他偏開腦袋，把煙圈吐去了一旁。

    伸進(jìn)她裙底的手，一秒都沒有閑下過。

    她瞧著他俊俏的濃眉大眼，被他按得面色有了變化，心里略感緊張地說道：“大哥的女人，你都敢玩？”

    “玩就玩了，你不說，我不說，大哥不會知道。”他最后猛抽了幾口煙，彈開煙頭后，就分開腿跨跪在她的身上。

    他撩起那白色背心，拉了她的手就來摸自己的腹肌。

    腹部六塊硬實的肌rou凸起，摸上去發(fā)硬有彈性。

    “想試一試嗎？”他誘惑著她，“和我上床的女人，無不例外會回頭求我cao。”

    她笑出聲：“這年頭，鴨子都來當(dāng)販毒的混混了。”

    “噢，不對，是條子都來當(dāng)販毒的混混了。”她再一次詐他。

    她一開始就沒懷疑他是條子，是段景鴻在懷疑。

    她是得了段景鴻的授意，在第一次與他見面時，質(zhì)疑他是條子。

    段景鴻的質(zhì)疑，通過她的嘴問出，就想試一試他的反應(yīng)。

    現(xiàn)在再一次詐他，也是她從段景鴻住處離開的時候，段景鴻讓她做的。

    他把她摸腹肌的手，往下拖去，隔著黑色運(yùn)動褲，放在了他的下身。

    她勾唇。

    他那地方有料，又鼓又大，是個真男人。

    “我是條子的話，我會要你死在我的這桿槍下。”他前后俯動，做出cao人的動作，嘴里刻意發(fā)出兩聲性感的呃呃聲。

    她松開被他拖著的手，側(cè)身抬起屁股，雙手伸進(jìn)裙子里，將白色內(nèi)褲脫了下來。

    印上水漬打濕了的內(nèi)褲被她單指挑了起來。

    她抬眼，看著他說道：“鹿死誰手，要到最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