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秋雨低頭，戒指扎眼，食指上冰涼觸感讓他覺得陌生，李鳴淺淺一吻，他心尖顫動。

    第三十個正月初八，他的三十歲生日，律秋雨喉嚨哽咽，天道輪回，他都是觸了什么霉頭，擺脫不掉李鳴，現在對李鳴的攻勢也束手無策。柴米油鹽的日子，他能和這個人過下去么。

    李夫人又打了電話過來，李鳴拿著手機，律秋雨站在一邊用右手擼下來戒指。

    李鳴見狀連忙用右手捏住律秋雨的手，阻止他進一步的動作，律秋雨不好出聲音，干瞪眼睛盯著李鳴。

    李鳴掛斷電話，將律秋雨脫下一半的戒指再次推回原位置，溫柔道：“律哥，你收下這戒指吧。”

    律秋雨終于開口道，“你知道送我戒指代表什么嗎？”

    “知道。”李鳴握緊律秋雨手，“我想之后的余生都有你，我想走近你的心，我只想拉近我們的距離.....”

    “我年紀不小了。沒時間和你玩兒游戲。”律秋雨眨眼，“你對我會保持多久的新鮮感？如果我們沒有酒店一晚，我們在大街上面對面，你都不會對我多看一眼。我沒你有錢，沒你一身好皮囊，我不覺得自己能留住你。”

    “律哥，我見你的第一面到現在，一直都是你試圖離開我。只要你不對我放手，我不會先放棄你，絕對不會。”

    李鳴話說上這個份兒，律秋雨看著年輕不經事兒的面龐，放在人群里都是鶴立雞群的李家少爺，對自己是甜言蜜語，發誓保證。他該是相信還是不相信？不過他似乎能看清楚，在這條道路上，他沒得選擇。

    面對李鳴強硬的態度或者軟磨硬泡的態度，他都沒得選擇。

    “帶我去你家見見你老媽吧。”律秋雨說道，他需要找一個最了解李鳴的人談一談。

    車上，律秋雨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李鳴雙手握車盤，律秋雨拿下戒指，放回去道：“戒指還給你，這東西太貴重了，我受不起。”

    李鳴伸手接過來，放在口袋里道：“律哥，我先替你收著。”

    車停在李家別墅門口，李夫人先笑臉拉著律秋雨走進來，一點兒也不見外的說道，“律先生，人來了就行，干嘛還買禮物啊。”

    “你是長輩。”律秋雨的爸媽和李元山差不多是同齡人，如果他們還活著，年紀都該一樣大了。律秋雨盛情難卻道：“叫我小律吧。”

    李夫人一聽，眉開眼笑：“哎呀，那可就太好了。你這孩子，真討人喜歡。”

    李元山看律秋雨的穿著得體的衣服，樣貌年輕，頭發剪短干凈利落，身材高挑，也看不出今年三十歲。律秋雨來人家里沒有空手過來，李元山家里雖然不缺律秋雨送過來的禮物，送禮貴在心意，他對律秋雨好感上升，冷眼看向自己的兒子，鼻子哼氣。

    李鳴沒上去湊熱乎，站住腳叫道：“爸，媽。”

    李元山上下打量李鳴，慍怒道：“你怎么穿這衣服？”

    李鳴身上的衣服是律秋雨的，他本身就比律秋雨身高腿長，衣服緊致不合身，很沒有李家少爺的風度，反而像個不修邊幅的小丑。

    李夫人插嘴道：“兒子，快去樓上換一換。”

    “嗯。”

    李鳴上樓，李元山去院子修草，李夫人正好拉著律秋雨單獨說話，笑道：“聽李鳴說你是川人啊。你們那邊生日會吃寬帶面么？”

    “都沒那么講究了，家家戶戶都不同。”律秋雨笑笑，他小時候生日，老媽還會給自己做手桿的一條寬面，晚上老爸回來再一家三口去外面吃火鍋。

    李夫人低聲說道，“這次我找你來，是想說說李鳴的事兒。”

    律秋雨緊繃神經，側耳傾聽。

    “我和丈夫對他的管教的時間也少，他從上小學開始接觸的是老師和同學，我現在回想起來，自己親手抱他的次數還沒有家里的保姆多。他沒捅出什么大簍子，任性妄為的事兒做了不少，下手沒輕重，也都是我們管教不好，但是這孩子的心還是存粹的，我是他的母親，能一眼看出他心里是有你。你問問你自己，是對他有感覺么？”

    律秋雨語塞無言，李夫人和李鳴說話都不一樣，李夫人心思細膩，語氣不咄咄逼人，就這么閑聊家常的說話，律秋雨更愿意面對自己的本心。

    單單是生理上的感覺，李鳴長得帥，床上的活也好，律秋雨是個正常男人，被撩撥了當然受不住。李鳴多次和他上床的經驗，都是各取所需的炮友關系，一起打炮，算個朋友，也僅僅是床上的朋友。

    點燃律秋雨火藥桶的導火線，就是那個孩子。

    律秋雨沒有和李鳴談情說愛的溫情，說不上兩句話都是相互捅刀子，一個比一個狠，在搖搖欲墜的炮友關系上做出來弄出來的孩子。

    激發了潛藏在律秋雨內心深處的無助，恐懼和憤怒。

    那簡直是李鳴強迫他上床翻云覆雨一晚上，解決完了就將他扔在床上，他一個人獨自躺在半涼的被窩里面的屈辱。

    律秋雨不是圣人高潔人士，他不想去恨李鳴是不想浪費時間在一個不相干的人身上。趕著倒貼李鳴的人多不勝數，陳曦是首當其沖。律秋雨還真的不認為李鳴會在自己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李鳴對他說的癡情話，保不準青春期的時候就已經對張三李四說了不下千百次。

    李鳴已經在他一張白紙上留下了黑色的濃墨，再想用紅色顏料畫上愛心，也看不出來。

    “我現在給你選擇的機會。”李夫人輕聲說，“我不能讓李鳴不出國，但能保證你去一個李鳴找不到的地方，你可以在那里待上幾個月，如果我兒子在此期間對你放手了，你就真的自由了，如果他還沒對你放手，你會試著接受他嗎？”

    “夫人，我還沒想離開滬市。”律秋雨說道。

    “可是你著肚子總會暴露，我兒子要是真的對你放手了，那是他沒這個福分。你生下來的孩子我不會要回李家。可若我兒子真的對你有心，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會試著勸你，你是個好孩子，進了我家的門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

    離開或者留下，在李鳴老媽這里，律秋雨至少有選擇的機會。

    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顆草。

    李鳴一個成年人，做錯事兒了之后還有個通情達理的老媽在中間做周旋，律秋雨只能當下做選擇題，他有苦楚也不能讓外人瞧見，他起先來滬市打拼，住張恩平公司提供的出租屋，那里環境又潮又濕，他吃辣又上火，水土不服，吃喝沒胃口。他現在還記得清楚。

    如果真的要去國外長久居住，律秋雨只怕自己又會花時間適應磨合當地氣候飲食，他何必為了躲李鳴難為自己呢。

    “我還得想想。”律秋雨沒辦法短時間做出離家的決定。

    李夫人慈愛笑道，“自然，你想什么時候決定都沒問題。李鳴也是個成年人，我和他爸平時就不干涉他生活，你自己要多和他談談。他現在這樣子，我就想起他老爸當初追我，也是二話不說，不會特意對我如何好，在一眾追求者中間是最堅毅的一個。我相信你如果去了國外。不管多久，他都會等你。”

    律秋雨凈身出戶，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沒有感情債，現在還得向李鳴老媽確認一件事情。

    “陳曦是李鳴的女朋友嗎？”

    “啊，陳曦是李鳴老爸生意合作人的女兒。”李夫人解釋道，“一開始我不知道李鳴和你的事兒情，陳曦對李鳴也有意思，我就順著撮合，是不是女朋友，還得李鳴自己說了才算，但是我看李鳴，現在他眼里只有你了。”

    律秋雨現實，生活中只要誰對他好一點兒，他也能回應對方，李鳴不對他動手，遠遠看著他，他很難忽視掉李鳴的存在。伴侶生活就該磨合磨合。相互鍛煉氣性，律秋雨還記得自己老爸老媽隔三岔五都還得爭執幾句，他想挑最簡單的感情路走，如果是拒絕，一味回避，本身就不夠簡單了。

    性格千百種，每人各不同，李鳴要真是做出了令人發指的行徑，律秋雨無論如何也不會留下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