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白湘慌忙的站起來,想打招呼,可是又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只能說著“打擾了。” 男人施施然坐了下來,他的身形十分高大,唯有坐著,那股壓迫感才能減少一些,他先開了口,“你好,我姓姚,姚勝寒。” 白湘忙道:“姚先生你好,我是……” “我知道。”姚勝寒話音低沉,面上雖是笑著,可那笑意根本未達眼底,“小樹已經跟我說過了,你似乎很喜歡園子里的玫瑰花。” “他是?” 姚勝寒的神色間盡是溫柔,“小樹是我的兒子。” 那個少年果然還是跟家長說了,白湘臉上燒紅,這下就有些坐不住了,“對不起叔叔。” 姚勝寒只眼瞧著桌子上的點心,“不喜歡嗎?” 白湘正覺得被人捉了現形,不好意思的很,現在別人說什么,她下意識的就要做什么。連忙捻了兩塊點心就往嘴里送,一嘗之下就覺得好吃,連吃了不少,管家就在旁邊給她倒花茶。姚勝寒也端著一杯茶綴飲,“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你們都是小孩子,自然的看到什么都會喜歡。” 他這樣說,白湘心里才稍微好受些,不過怎么還是覺得尷尬,她連忙說著別的話來轉移話題,說著自己已經搬來了半個多月,她mama也曾經來打過招呼……無論她說什么,姚勝寒始終聽著。只是說來奇怪,明明管家說是小少爺通知有人來作客,怎么這么半天了也不見人出來? 白湘想起少年的臉竟又泛出些羞意,又不能直接去問,她不太好意思的抬眼去看左右,卻沒注意到對面男人慢慢陰沉下來的臉色。 姚勝寒替人開了口,朝著管家道:“去叫少爺下來,加一份他最喜歡的甜點。” 老人應下了,轉身就去廚房端了一碟新的點心。是一盤玫瑰乳酥,剛送到面前就覺得就覺得甜香撲鼻,鮮紅的玫瑰花瓣摻在點心里,越發(fā)的勾人食欲。見男人只專心喝茶,白湘忍不住先吃了一塊。等了一會兒,卻也不見那小少爺下樓。姚勝寒放下杯子笑了,“小樹肯定又鬧脾氣,不肯見人。” 他一站起來,白湘也跟著緊張,姚勝寒低垂下眼,“你想跟我一起去看小樹嗎?” 看他狹長的眼眸微瞇,白湘就不知道該怎么說“不”。她就這樣跟在男人的身后,卻不是上樓,而是走到客廳里,去看墻上掛著的幾幅油畫。 白湘到現在見過的油畫,大多都是風景,或者掛在一些門店里模仿的名家人物畫。客廳里這幾幅不知道請的是哪位畫家,仔細一看畫中的就是剛才在玫瑰園里看到的那個少年。他穿著小西裝,端正的坐在沙發(fā)上,笑的很是開心。看畫的背景好像就是在這個客廳里,細看又有些變化。 姚勝寒湊近的去看,“小樹這時候剛好十七歲,總覺得自己長大了,要當大人了。可你看,他明明才這么小。” 白湘很想笑,她的父母也經常這么說,總說她還小,可其實她都已經十幾歲了。 倒是旁邊的那幅畫引起了她的注意,畫上的是個正青春的美麗少女,穿著繁復的公主裙,裙擺密密的撐開,長到肩頭的頭發(fā)打著小卷,頭上戴著一個寶石鑲的發(fā)夾,打扮的就像個櫥窗里的洋娃娃。只不過她的神色憂傷,就連看向畫家的眼神也是抗拒的,仿佛正經歷著什么可怕的事。白湘心里都不由的發(fā)緊,她盯著少女的臉,忽而覺得不對,她看著正沉浸在畫中的姚勝寒,再看面前這幅,雖然換了女孩的打扮,可這張臉,不還是那個姚小樹嗎? 白湘一下就覺得心里都堵起來了,她渾身不自在,突然也沒那么想見那個少年了,只好說著抱歉,出來太久,她要先回家去了。 姚勝寒卻像沒聽到一般,只抱臂站在畫前,白湘只能繼續(xù)硬著頭皮說話,她下次也會帶著禮物拜訪,今天就先回去了。 姚勝寒終于給了點反應,他側眸給了白湘一個眼神,“你要去哪里,小樹希望你陪他。” 這句話實在讓白湘從心內都泛起了堵,她再也呆不下去,轉過身就要走。那個瘦高的管家就守在大門處。他交疊著手,微微躬身,像在給人行禮一般。白湘只覺得頭暈眼花,腳下就跟打了轉一樣,渾身發(fā)軟的倒在了地上,視線處只看到一雙皮鞋,往上是姚勝寒陰鷙的冷眼。 恍惚間還站在那個客廳里,點點紅色的光點在空氣中閃爍,數了數,剛好是十五支。音樂盒的聲音響起來,越空曠越悠揚,有人在說:“許個愿。”一陣陣的笑聲,“一二三,吹蠟燭。” “許了什么愿?” 白湘猛地睜開了眼睛,一身冷汗瑟瑟,只當自己做了個虛無的噩夢。她輕輕吁了口氣,想把冷汗擦去,這才發(fā)現兩只手都被綁在了椅子上。她終于又想起來了,她來到了那座玫瑰園,暈倒在了姚勝寒面前。 點心里肯定被下了藥,現在還把她綁起來。這是什么,真的遇到變態(tài)殺手了嗎? 白湘差點要哭出來,她的手腳都被分別綁在了椅子上,嘴卻沒被堵著。這似乎是在一個臥室里,面前是一扇古色古香的屏風,她嚇的直叫,“救命,救命!”又哭道:“對不起,對不起,你放了我吧!” “別吵!” 屏風后響起一聲厲斥,那是姚勝寒的聲音。一聽是他,又讓白湘全身起了一層冷汗,她終于泣不成聲,還想大叫,卻聽姚勝寒在說話,“你看這些人,每個過來都要又哭又叫的。寶寶,別再找別人了,爸爸陪你不好嗎?” 等了等又道:“好了,爸爸才說兩句又生氣,爸爸哪次不是依著你。” 更加放低了姿態(tài),哄著人,“不生氣了好不好,爸爸這么愛你,怎么可以跟爸爸生氣。” 白湘發(fā)著抖,他在跟誰說話? 又過了一會,才聽姚勝寒的聲音里帶上了喜色,“不生氣了嗎,那爸爸讓她來見你。” 巨大的恐懼就跟膠水一樣,一層一層的裹挾在口鼻,讓她連呼吸都困難。白湘聽到他走過來的聲音,扶住屏風的一只手,把屏風推到旁邊,終于露出男人的全貌來。 果然是一間臥室,屏風后是一張大床,垂簾床幔搭在床柱上,隱約能看到床上躺著個人。姚勝寒動作小心的掀開被子,把那人抱在身上,然后坐到了白湘跟前的椅子上。 被他抱在懷里的少年穿著睡衣,閉著眼還在睡覺,這樣的動作也喚不醒他。看他的臉,就跟在樓下見過的一樣,他就是姚小樹。 姚勝寒的嘴唇貼著他的臉,溫柔之極,“寶寶,還是讓爸爸陪你好不好?” 慢慢的,他又為難又痛苦,“好,都聽寶寶的。” 白湘被這怪異的場面驚的渾身發(fā)麻,為什么她沒聽到姚小樹開口?少年明明一直都不發(fā)一言,眼皮都沒動一下。 劇烈的恐懼幾乎讓她的心跳停止,為什么他根本一點反應都沒有? 姚勝寒依然冷冷的看著她,“你暫時不用回家,就留下來陪我的寶寶。”他把姚小樹略略抱起一些,好像在讓倆人正式見個面。這姚小樹就是畫中人的臉,可是更加的蒼白沒有血色。他始終閉著眼,一直依附在男人懷里,手腳都軟軟的垂著,白皙的脖子上赫然是兩道青紫。 白湘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炸開一般,他不是在睡覺,他分明就是個死人。 白湘嚇的嚎啕大哭,又哭又求。這樣的場面姚勝寒都似看慣了,只是很不耐煩,還就著她的恐懼對姚小樹懇求,“她們真的太吵了,寶寶要是喜歡,爸爸還讓她在花園里陪你。” 他咬牙道:“怎么不要,所有人都是一樣,活人只會蠱惑你離開我。寶寶不是早就許過愿,要一輩子和爸爸在一起。” 接著,男人的臉色又變了,討好的吻著他的臉,“這么多年了,都忘了好不好,現在爸爸不是什么都依你。” 這詭異的景象幾乎翻了她的五臟六腑,白湘恐懼的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了。她只能肯定,這一定是個瘋子,自己落到這個人手里,恐怕真的不能活著出去了。她瞠然瞪大眼睛,一口氣喘不上來,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