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車里，不知晏玉是如何判斷她動作的?；氐浆F實的她不想多語，簡單答了句：“沒有?！?/br>
    之后車內又是靜悄悄的，但窗外的景色再也無法與兒時重疊了。

    車子駛進了一段尚未鋪壓的山路。通過山洞隧道時，忽然傳來了一聲異響。與此同時，胎壓計發出了“滴滴滴”的警報聲，左后輪的胎壓在下降。

    荊覓玉驚愕，“爆胎了？”

    “沒爆，應該是扎到什么東西漏氣了?！标逃裢Ａ塑?。

    兩人一起下了車。

    隧道沒有路燈，車燈亮度照不到輪胎的細部。

    荊覓玉用手機給晏玉當手電筒。

    兩人拉長的影子張牙舞爪，投射到了凹凸不平的山壁。

    他伏腰，“釘子進去了?！陛p輕的一句話，讓隧道有了回聲。

    “哎？”她壓低聲音，把手機移近，看到了輪胎上的一枚大釘子?！坝袀涮幔俊?/br>
    “應該有?！标逃衿鹕?。

    她注意到他的用詞，“這不是你的車嗎？”

    “我姐的車?！彼蜷_后備箱，掀起車板，里面空空的?！皼]有備胎?！?/br>
    “啊！”山壁蕩起重重的回聲，荊覓玉的表情在手機亮光下格外驚悚。

    “看能不能求助了?！标逃窈仙虾髠湎?，回到駕駛位?？戳艘谎凼謾C，他回頭問仍然站在輪胎旁的荊覓玉，“你的手機有信號嗎？”

    她低頭一看，搖頭。“沒有?！眮淼臅r候她就發現了，這段山路的信號非常弱。

    她這回答他并不意外，“上車坐吧，我們暫時出不去了?！彼蜷_車窗，點上一根煙。

    她坐回了副駕駛位?！拔覀冏呋厝ド角f嗎？”

    他呼出直直的一串白煙，“我們出來五公里了。路燈太暗，你穿著高跟鞋，走不了山路。”

    “那怎么辦？”

    “等等有沒有其他路人經過?！?/br>
    荊覓玉嘆了聲氣。

    四周黑漆漆，山林靜悄悄。路人是不會來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野獸猛虎。疲憊又倒霉的一天，都是為了晏玉。

    “荊小姐?！标逃駳舛ㄉ耖e地抽著煙，“每天早上五點鐘，山莊老板都要走這條路。我們死不了的?！?/br>
    “五點……”現在才不到十點。她正要再度嘆氣，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讓她的這一陣氣懸上喉嚨，又咽了下去。

    深山野林，孤男寡女。

    這不是天賜良機么。

    荊覓玉立即笑得露出上排的八顆牙，“老是先生、小姐地叫怪客氣的，你叫我名字就好了?！?/br>
    他左手斜撐在車窗，墨瞳直勾勾地望著她。

    借著車內的燈，她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從平靜變成了恣縱，眼里一汪清泉起了漩渦。

    此時的他比外面的黑夜更危險。她右手撐住椅子，強迫自己維持燦爛。

    晏玉突然笑了，他抽一口煙，“叫我晏巳就行?！?/br>
    她問：“為什么不是晏玉？”

    “這一個名字太約束了。”

    碧鴉犀的晏玉帶著層層光環，的確不如晏巳來得自由?！拔彝馄耪f，名字只是一個代號。晏玉和晏巳，不都是你嘛。或許——”她含羞帶怯地眨眨眼?！瓣趟雀咏嬲哪?？”

    他只覺她這模樣好笑?！叭祟愒讵毺幍臅r候才最真實?！?/br>
    所以她這個喜歡發呆的人多么無趣?！翱赡氵@一句已經是真心話了?！?/br>
    “算不上。”

    她看到大風把他抖落在窗外的煙灰卷了回來，“這兒晚上有沒有小動物打擾？我們要輪流守夜嗎？”

    “有也早被村民宰了吞了。”

    “可到處這么黑，有點兒怕?！?/br>
    她軟軟糯糯，帶了點復祝市鄉音，引來他探究的一眼?！芭潞趨s不怕我？”

    “你和祁玉峰，和孫燃都是朋友，應該不是壞人。”她繼續羞。

    “那可不一定?！标逃袢拥袅四歉鶡?，輕浮道：“男人和男人的交情不牽扯到下半身。男人和女人之間，就不能簡單判斷好壞了?！?/br>
    “但你救過我，這是單純的善意吧?！?/br>
    “難說。萬一我借機會要挾你，也不是不可能。”

    她忍俊不禁，“你真是不遺余力地自毀形象。”

    晏玉盯著她。“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睋闷鹦v如花四個字。

    “過獎了?！?/br>
    他抬手關掉了車內燈。

    荊覓玉的眼前瞬間一黑，下一秒，聽得他的聲音近在耳旁，“你是孫燃的前女友？”

    “是的?！?/br>
    “分了多久了？”

    “兩個多月了?！?/br>
    “復合嗎？”

    “不，只能當朋友了?！彼讣馀龅搅怂耐馓?，“好黑啊?！逼鋵嵅皇呛芎凇Ｔ铝脸鰜砹耍赵谒淼揽凇?/br>
    他禮貌地問：“那開燈？”

    “我不喜歡一夜情。”

    晏玉立即撤離身子，“男女這事是要兩相情愿的?！?/br>
    荊覓玉忽地笑起來，“所以我為什么要怕你?！彼ｋU，卻也安全。

    “嘁。”他打開燈，又點了一根煙。手指在車窗一上一下，山壁的影子跳躍起來。他說：“今晚只能無聊度過了。”

    沒有情動的不耐，只是陳述句。

    ----

    荊覓玉到后座睡覺。

    太靜了，反而睡不著。她鼻尖嗅到了煙草味，不知道這是晏玉抽的第幾根煙。她坐起來。“要不你先睡吧。”

    晏玉沒有回頭，“我不困?！?/br>
    “我現在也不困了?！彼齼A身向前，笑盈盈的，“我們來聊聊童年吧?！?/br>
    他無聲。

    “復祝的天空是我見過最大最高的。”她脫口而出的是復祝市鄉音，“大到太陽都追不上，高到連白云都要仰望?！?/br>
    他嗤之以鼻，“復祝的天是我見過最臟的。”

    “誰不說自己家鄉好。”

    “我不是誰?！?/br>
    “你這樣，我更加好奇你在復祝的生活了?！?/br>
    “我沒必要滿足你的好奇?！?/br>
    因為一個不配合的聽眾，荊覓玉又躺下了?！霸缰揖驮撓螺d一首安眠曲?！?/br>
    她慶幸晏玉打斷了她的話題。入夜時分，心理脆弱，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把不該說的抖落出來。

    姿勢不舒服，環境不習慣。她閉著眼睛，眉心緊皺。最后還是起來了。

    連不上網，她只能用一本存在手機里的工具書打發時間。

    十幾分鐘過去，她越來越精神。晏玉卻靠著座椅睡著了。

    凌晨一點半，寂靜的黑夜宛若一只虎視眈眈的妖獸。

    荊覓玉毛森骨立，不得不制造些聲響吵醒晏玉。

    他睜眼看時間，“我才睡沒幾分鐘。”

    “我有點兒怕。”

    晏玉下了車，拉開后車門坐了進去，“那我給你當抱枕？”

    “你睡你的，但要靠著我。”

    “車門鎖了，除了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