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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禁軍,將皇城徹底封死,昨天又以祭天祈福的名義,將所有宗親重臣召進宮,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而宮外呢?錦衣衛和羽林軍到處可見,說是宮里遭了刺客,要將可疑之人抓捕。抓捕誰,大約是吳遠山之流吧。也是有趣,搜了兩天兩夜,連狗都用上了,都沒能將受了傷的吳遠山找出來。 厲害! 正煩心間,沈晚冬聽見從花蔭深處傳來陣急促的腳步聲,回頭看去,原來是章謙溢帶了好些侍衛來了。 他還似往日那般清俊瀟灑,穿了身青色加紗直裰,手里緊握著長劍,眉間皺著不安和愁亂。 時移勢易,饒是公子這些年有一擲千金的豪氣美名,結交了不少權貴和江湖豪俠,如今也不得不在強權下低頭,將大梁所有的鋪子都關門歇業,略收拾了下細軟,把家小安置在前兩年秘密建的暗室里。 她原以為,像公子這般精明的男人此時自保為上,沒想到,他這半個月一直幫她。 幫她將不舍齋所有古籍埋入地下,幫她將金銀兌成銀票,幫她藏匿戚家老小…… “你怎么站在外頭,雖說晚上了,仔細暑氣上了頭。” 章謙溢皺眉,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來,他看了眼三個孩子,低聲道:“不舍齋最后一批書都埋好了,我給園子里的侍衛每人發了五十兩銀子,讓他們好生守著,你別擔心了。” “嗯。” 沈晚冬點頭,松了口氣。 自古戰亂,受災的不僅僅是無辜百姓,還有數以萬計的古籍。城毀了,一兩年可以重新修起來,可是文獻沒了,那可能永遠消失了,讀書人只能抱殘守缺了。 “章大哥,我,我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沈晚冬垂眸,沒敢看眼前這明朗俊秀的男人。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一直沒敢承認,當初對公子到底有沒有生過情。當年她恨公子的無情,他明明可以娶她,卻選擇將她當作紅顏知己。 大約有過情,才會有恨吧。 “快別說這樣的話。” 章謙溢眸中閃過抹悔恨和柔情,忙避開美人灼灼目光,他將長劍遞到韓虎手里,疾走過去,一把將麒麟抱在懷里,輕捏了捏孩子的鼻梁,像往常那樣,從懷里掏出盒蓮子糖,打開,拈出一顆喂到麒麟口里,笑道:“別玩了,待會兒舅舅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而此時,喬兒獻兒瞧見章舅舅只抱大哥哥,并不怎么理會他倆,這倆小子吃醋了,一左一右拉著章謙溢的下裳,嚷道: “舅舅你偏心,只抱哥哥,只給哥哥買好吃的,就是不喜歡我們。” “去去去。” 章謙溢佯裝嫌棄,將自己的下裳抽出來,連退了幾步,看著這兩個樣貌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子,逗道:“找榮黑鬼疼你們去,我就看見麒麟順眼。” 話到口邊,章謙溢一愣,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好像確實對麒麟更偏愛些。至于為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許覺得戚大姐可憐;或許覺得黑鬼有了自己的兒子后,就對麒麟有些疏離;又或許覺得,當初和小妹結緣,是因為這孩子吧…… “瞧你們這德行,”章謙溢故意瞪了眼喬兒獻兒,搖頭寵溺一笑,蹲下身子,張開雙臂,將那兩個小子也攬在懷里,柔聲道:“舅舅每個都疼的。” 正在此時,只聽從小門那邊傳來陣沉重的鎧甲摩擦聲,沒多久,數十個披金執銳的將士將花園子團團圍住,瞧著像羽林軍。 只見從人群中緩緩走出個上了年紀的老者,此人面相慈善,可目中卻有如虎狼般的狠厲與睿智,正是孫公公。 孫公公環視了圈四周,將拂塵一揮,對沈晚冬淡淡笑道:“小姐,你叔叔想見你,跟公公進宮吧。” “孫公公,您何必這樣呢。” 章謙溢將三個孩子放下,忙躬身上前,他雖瞧著云淡風輕,可緊皺的眉頭卻明白告訴所有人,他此時是很緊張很畏懼的。 “您就當沒找見人,讓小人帶走孩子們和她吧。” “哼。” 孫公公白了眼章謙溢,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依舊瞧不上這種市井小人。 老公公徑直走向靜立在花樹下的美人,看著她,輕嘆了口氣,柔聲道:“自打國公爺走后,小姐和章公子又是藏書又是藏人,咱們督主心里都有數,可并不打算揪著不放。如今他只是想再見見你,畢竟叔侄一場,這份親情總是割舍不斷。” 第106章 玲瓏 昭陽殿是皇帝的寢殿, 自然富麗堂皇。如今是盛夏,殿里的窗紗和落地帷幔都換成了碧煙色,四瓣荷花金堆成的漆盒里放著燕窩糕等吃食。窗下原本是張書桌, 可此時卻換成了張極大的紅木梳妝臺, 是從皇后寢宮里搬來的。 梳妝臺前坐著個穿著紅色紗衣的絕色美人,她神色哀傷, 用梳子一下下打理如墨青絲,癡癡地盯著桌上的一只紫檀木的娃娃。 孩子們, 現在大約被章公子帶去到安全的地方了吧, 也不知他們見不到娘親, 會不會吵鬧?麒麟是大哥哥了,會照顧兩個弟弟的。 沈晚冬無奈一笑,看著鏡中的自己。 從十六歲嫁入吳家到入主安國公府, 從寡婦到沈夫人,倏忽之間,已經過了十來年。 有些人的一生平淡似水,可卻辛苦掙扎地過好每一天, 不能說沒有任何意義;有些人一生轟轟烈烈,愛過恨過,失去過得到過, 也無悔了。 夜風撩動寢殿中的帷幔,亦撩動美人耳邊垂下的青絲。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沈晚冬沒有回頭看。沒一會兒,鏡中出現個身穿明黃色長袍的男人, 他戴著玉冠,腰間懸著把青銅長劍,通身皆是王者之氣。 大約是在夜里吧,紅燭的光有些暗,倒看不清他臉上到底有多少皺紋,頭上有多少白發,只能依稀看出,他很好看,器宇軒昂,舉手投足高貴非常。 他們就這樣在鏡中看著對方,誰都沒說話,直到燭花啪地一聲爆開,唐令笑了笑,從懷里拿出支月白色緞子扎成的玉蘭花,俯身,輕輕別在沈晚冬發邊。手顫抖地在她的頭發上比劃,想要輕撫一下,可是,終究沒有敢動。 “小婉,你好啊。”唐令柔聲道。 “我很好。” 沈晚冬莞爾淺笑,透過鏡子,看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個人。她手輕附上還未顯懷的肚子,嘆了口氣,道:“小叔,好多年沒見,你老了。” “是啊,我老了。” 唐令無奈一笑,指尖搓了搓眼角的深淺不一的皺紋,垂眸看著她,看她如墨青絲,看她膚如凝脂,看她明艷照人……看到她身上穿的紅色紗衣,笑道:“當年小婉從府里出嫁那天,也穿了身很好看的紅色衣裳,忘不了啊。” 唐令黯然,似乎想起最美的那段時光,他笑的有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