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她似乎有點害怕，又有點疑惑，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方松陽：“你是爸爸嗎？”

    方松陽點點頭，擠出一個慈愛的笑容：“是的，我就是芳芳的爸爸。”

    “有點不像，爸爸的胡子沒這么長。”

    “對，芳芳說得對。爸爸的胡子沒這么長，我現在就去刮胡子。”方松陽伸出雙手去抱芳芳，芳芳這次很主動地走進了他的懷抱。

    方松陽抱著芳芳走進洗手間，認認真真地把胡子刮干凈了。

    芳芳看著方松陽干干凈凈的臉，“咯咯咯”地笑了：“你真是爸爸！爸爸，芳芳好久沒見到爸爸了。”

    “以后爸爸每天都陪著芳芳好不好？”

    “好！”芳芳使勁地點點頭，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方松陽心想：看她長得多像小璐啊，跟小璐年輕的時候一樣可愛。那濃密的睫毛長長卷卷的，就像她的芭比娃娃的睫毛一樣，比小璐的更漂亮。芳芳是小璐留給我的禮物，我一定要振作起來，好好培養芳芳。

    “爸爸，mama真的去了天堂嗎？她還會回來看我嗎？”芳芳瞪著眼睛，期待著方松陽的回答。

    “會的，不過是在晚上，芳芳睡著的時候。”

    “但我想醒著的時候看到mama。”

    “寶貝，mama留了很多照片給你，你想看她的時候就去翻翻那些照片。”

    “那我可以去天堂看她嗎？”

    “不可以。天堂是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只有上帝召喚的人才能去。”

    “那上帝怎樣才能召喚我？”

    “沒有人知道，上帝有時候召喚人是沒有規則的。”

    小孩子都這么多的問題的嗎？小璐生前也要這么沒完沒了地回答她的問題？方松陽心里這么想著，抱著芳芳走到客廳。他看到雅竹和保姆都靜靜地看著他和芳芳，臉上露著欣慰的微笑。

    四

    慕子炎坐在“逃花園”的沙灘上，呆呆地望著大海。他的身邊放著各種潛水設備，他想如果他潛入海里，也許可以找到藍小雨，但他沒有想好應該從哪里開始。藍小雨消失得那么徹底，就連那只海豚也沒了蹤影。她很少跟他講人魚宮殿，也沒有說過人魚宮殿的位置。大海那么大，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人魚宮殿呢？

    “小雨是你小時候遇到的那個棕發碧眼的姑娘嗎？”方松陽的聲音從慕子炎的身后傳來。

    方松陽？沒錯，的確是方松陽。這個和他同一天結婚的人也剛剛失去了摯愛的妻子。他們倆現在算是同病相憐嗎？

    “應該是吧？”慕子炎說道。

    人魚的秘密還是秘密嗎？不管怎么樣，讓它還是秘密吧，也許有一天這個秘密會變成一個傳奇。

    “你想就這樣去找她？”方松陽并沒有再追問“棕發碧眼”的事情，他其實壓根也不相信藍小雨就是那個“棕發碧眼”，因為藍小雨的眼睛是黑色的，而且太過年輕。慕子炎這么回答只不過是覺得藍小雨各方面都符合他記憶中那個“棕發碧眼”的形象而已。

    “我不知道怎么去找，到哪里找。我從十歲后就一直在找她，我找了她十幾年，如果不是她自己出現，我壓根就找不到她。”慕子炎目光呆滯地看著大海。

    “我也曾經想過要跟著小璐而去。可是我不能，因為我還有芳芳。我想小璐一定期望我好好活著，照顧好我們的孩子，不然我就算是跟著她去了她也不會原諒我。”同病相憐，那么就會同理相通吧？不然怎么能讓人燃起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呢？“我想藍晶靈應該就是小雨的孩子吧？她把孩子交給你了，就是希望你能把這家公司好好經營下去，不然就算你找到她了她也不會原諒你。”

    “藍晶靈？小雨說藍晶靈也許只能維持兩三年了。她真聰明，知道自己走了后我可能沒法把那么龐大的業務維持下去，所以把公司的規模縮小成了兩個辦公室，而我居然沒有發現她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天。”

    “現在外界傳言藍晶靈已經沒有董事長了，CEO也已經形同虛設。藍晶靈現在人心惶惶，已經有好幾家公司在跟董事會談判收購事宜，好幾個董事會成員準備出賣股權。”

    “跟董事會談判？我怎么不知道？誰在造謠？”慕子炎很生氣。藍小雨失蹤了，他在找藍小雨，居然就有人想趁火打劫。

    “知道誰造的謠又能怎樣？你和小雨出去旅游了那么久，回來后她就失蹤了，連你也找不到人。這么大的動靜，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聽到謠言了，你覺得這會是一個人的力量嗎？小雨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傷心。”

    慕子炎站起來，痛苦地望了一眼大海，說道：“我現在就回去把這幫孫子給收拾干凈了，清理門戶。”

    “子炎，我覺得你該先回去好好睡一覺。清理門戶并不是一個管理者整頓公司的首選。這種現象歸根究底也是你的態度造成的，怎么收回人心還得靠你自己。你不是第一天管理藍晶靈，你應該知道怎么做。”

    慕子炎好像聽明白了，他看了一眼大海：“看來我得好好學習一下航海和海洋知識。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找回來的，小雨。”慕子炎說完轉身就走。

    方松陽沒有說什么。他親眼看著肖小璐離去的，沒有辦法欺騙自己說肖小璐還活著。可是慕子炎還有機會欺騙自己，因為他沒有眼睜睜地看著藍小雨死去。不相信死就有生的希望。

    五

    自從肖小璐去世以后，方松陽就把肖小璐母親雅竹留在了深圳。一是雅竹可以幫忙照顧芳芳，二是方松陽擔心雅竹對肖小璐太過思念，在深圳畢竟還有他和芳芳可以陪著她。

    2014年5月，肖小璐的父親肖敬廷出獄了。方松陽便把保姆辭退了。兩老一小和方松陽一起住著，倒也還算融洽。

    為了紀念肖小璐，方松陽在廣州為她舉辦了一場個人攝影展。肖小璐的攝影涵蓋了婚紗、人文、地理、風景等各個方面，吸引了很多人來參觀學習。

    肖小璐在云南旅游所拍的照片被放在一面心型的展示墻上，每張照片下面都寫了一句她和方松陽一起改寫的的歌詞，連在一起剛好就是肖小璐和藍小雨一起唱的那首歌。心型展示墻的正中央的照片里是一片五彩斑斕的梯田，那正是肖小璐出事時拍的，是她有生之年拍的最后一張照片。照片的旁邊，是方松陽親筆寫的詩歌：

    梯田褪去斑斕的色彩，為一縷香魂染了風霜。

    蝴蝶折了翅膀，癡望著回家的方向。

    是誰迷失在路中央

    誰走得太匆忙，帶走了誰的陽光？

    夢鄉，

    時間倒回繁星點點的晚上，

    我還在火塘旁，聽你歌唱。

    煙花尚未冷，映著你笑靨芬芳。

    幸福在我的心中蕩漾，

    你仍靠在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