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松陽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微笑著看著何靜艷重新走上舞臺。多么天真爛漫的青蔥年華啊！這樣的年華似乎只屬于姑娘們，例如何靜艷、肖小璐。對于他來說，他完全記不起自己是否有過這樣的年華。再仔細想想，他有過這樣的年齡，卻不曾擁有過這樣的年華。家境的貧寒讓他從記事起就懂得了如何勤儉節約和規劃人生。他在何靜艷這個年紀的時候每天都在勤學苦讀，放學了還在打字社打工賺取生活費。他沒有條件、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去研究唱歌。

    方松陽默默地喝著酒，示意旁邊的服務員過來，說：“我想點歌。”

    “好的，先生。請將歌名寫在這張紙上。”

    方松陽拿過紙筆，在紙上寫上“陳楚生，有沒有人告訴你”。

    “先生，您這是要哪位歌手唱呢？”服務員禮貌地問道。

    “何靜艷小姐。”

    “好的，先生。您點這首歌是送給誰的？要說什么祝福語嗎？”

    “哦，這首歌就送給在場所有的人吧。”方松陽從桌上拿過一張易事帖，在易事帖上龍飛鳳舞地寫上了幾行字，交給服務員。

    不久以后，何靜艷清脆的聲音在舞臺上響起：“下面這首陳楚生的是8號臺的方先生送給在場所有的朋友的。看得出來，方先生是個才華橫溢的成功人士，不但字寫得漂亮，文采也非同一般。”何靜艷拿著方松陽寫的紙條，認真地念道：“往事如水，水無常；繁華似夢，夢未央。談笑間，飄浮不定，記憶成殤；杯酒中，機緣巧遇，過客一場。”

    何靜艷唱完歌以后，笑瞇瞇地走到方松陽旁邊：“我唱完了，今天可以收工了。您不是要學唱歌嗎？要不要請我去KTV，我教您唱歌？”

    “現在嗎？”方松陽看了看手表，凌晨零點二十分。

    “有何不可嗎？對面那家KTV早上五點才關門，而且我也不困。您不會是沒有誠心學唱歌吧？”何靜艷說道。

    “好吧。”反正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等睡夠了再去自己的裝修公司看看吧。閔建民的設計雖然少有驚人之處，他的業務才能卻可圈可點。這半年來，他們在深圳已經陸續開了三家分公司，利潤每幾個月就翻一倍。這讓他頗感欣慰，很有成就感。

    方松陽買了單，和何靜艷一起走出了酒吧，來到了對面的KTV，訂了個小房，還買了啤酒、飲料和小吃。

    “我以為你不會愿意教我唱歌的。”只有兩個人，方松陽覺得氣氛有點尷尬。

    “嗯，本來是沒把您的話當回事，可是您寫的那首詩打動了我。我雖然從小不愛讀書，但是一直很敬重讀書人。看得出來您很有才華。”

    “小meimei，有句話你聽過沒？騙子不可怕，就怕騙子有文化。”方松陽也記不起來自己喝了多少酒，這會兒覺得酒勁全部上來了，讓他的意識模糊起來。

    “您是想告訴我您是有文化的騙子？”何靜艷笑了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您想學唱什么歌呢？”

    “不知道，你是老師，要用什么教材那可是你的事。還有，現在你是老師，請不要稱呼我為‘您’啦，讓我覺得不好意思，我生平最尊敬老師了。”其實這樣的老師，方松陽打心眼里沒有尊敬的意思，他倒是有點想保護她的沖動。不過，這么陽光的一個小姑娘，似乎也不需要他保護吧？

    “那好吧。我覺得我還是先讓您——你——把周華健的唱準唱好了再說。”何靜艷在點歌屏上熟練地按著。很快，電視上就出現了朋友這首歌。“我先唱一遍，你找找感覺。不過我是女聲，你是男聲，根據你的聲音，你唱的時候最好降4到8個key，我看降6個會比較適合你。”

    “什么是key？怎么降？”

    “這個，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說不清楚，再說你也沒必要知道那么多。這樣吧，你還是先聽一下原唱，你唱的key跟原唱差不多就可以了。”

    何靜艷按了一下遙控器，放了一遍原唱，然后開始一字一句地跟方松陽講解要領。她坐在方松陽的旁邊，一頭黑色的長發柔柔地垂在腦后，那白色的裙子看上去非常合體，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就在她拿著話筒的手不經意間往上一抬的時候，方松陽清楚的看到一個隱形拉鏈的拉手就在她的腋下輕輕晃動。這情景立馬讓方松陽想到了香港回歸夜那天的肖小璐，他不由得面紅耳赤起來。

    何靜艷似乎感覺到了方松陽的變化，奇怪地看著他問道：“你是不好意思一個人開口唱歌嗎？還是喝多了酒？”

    “我……噢，你真是個好老師。”方松陽答非所問。他開了一罐啤酒，拿起來就喝，想借此掩飾自己的尷尬。

    “唱歌的人喝酒是容易損壞嗓子的，不過你不是專業歌手，也沒關系。”何靜艷給自己開了一罐橙汁。“你唱一下第一句，我看看你有沒有找對自己的key。”

    方松陽現在沒有心情聽歌或者學唱歌。酒精在他的胃里作怪，讓他覺得非常難受。他已經很久沒有喝得這么醉了。

    “我要去洗手間，我可能要吐了。”方松陽邊說邊往外跑。

    “這個房間帶洗手間的，就在那里。”何靜艷指著洗手間的門說道。

    方松陽迅速跑進了洗手間，門也沒來得及關就對著馬桶狂吐。直到胃里面的東西都吐出來了，他才覺得好受了很多。

    “你怎么樣？”何靜艷倚在洗手間門口問道。

    方松陽打開水龍頭漱了下口：“好多了。不好意思！”

    “酒不是好東西，酒可亂性。大叔你年紀大了，還是要注意身體。”

    “你真覺得我老得可以當你大叔了？”方松陽走到門口，一動不動地盯著何靜艷。一種不服氣的勁頭伴著酒勁一股腦地往頭上沖。

    “嗯，至少心態和年紀都夠老。”何靜艷似乎感覺到了方松陽心思的變化，邊說邊轉身準備走開。

    老？真的老了嗎？當年他和肖小璐在一起的時候兩人都正當青春，他的表現還很笨拙。那些事情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怎么一轉眼自己就老了？

    “別走。”方松陽一把拉住何靜艷，迅速把她拉進自己的懷里，“我今天就讓你感受一下大叔的厲害。”

    “方先生，我是歌手，只唱歌……”何靜艷試圖掙脫方松陽的手。

    “你是想說你賣藝不賣身？”方松陽一只手緊緊的攬住何靜艷，輕佻地抬起她的下巴，“我也沒想要買你，我想娶你。我要讓你明白，我的年紀是比當年大，可是我還很年輕，身體和心理都年輕。我當年不是年輕，我是幼稚。所以，我不想再錯過了，我想娶你。我現在可以娶你了，雖然遲了很多年，但是我不想再錯過了，我要找回當年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