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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觸,頓覺喉嚨一緊,呼吸一滯,不由自主的移開了視線。 “不過既然你把話說到這里,那我也就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說你們在外任的幾年中未曾虧待過家里半分,我想問問,去年家里發生了那么大的事,你們可有出過半分力?沒有,你們假裝不知道,我也壓根沒提,我將嵩縣的鋪子一應抵押了出去,卻沒有動你們成親時給你們備上的那個院子,倒是你們倆都看不上,生怕人家上門打秋風的貞娘一家送來了七百兩銀子才讓林家渡過那次難關。” “還有今年回家過年這件事,你們明明在年前就交接完畢,明明可以在年前趕回來團聚,但你們卻一直磨磨蹭蹭,不愿歸家,直磨到年初二才到嵩縣,到了嵩縣,又在你娘家住了兩天才回,你是衛家的女兒,你的父母就在嵩縣,你們過嵩縣先去給你娘家人拜年乃人之常情,我沒有意見,所以你們初四才到家,我沒說過你們半句不是。” “你們回到林家之后,一個當自己是官老爺,一個當自己是官夫人,在家里頤指氣使,目下無塵,我念在你們幾年才回家一次,衛氏你又出生官宦之家,有些嬌氣在所難免,所以生生忍了,我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是念在你們是我的親兒子兒媳的份上,不愿這大新年的,讓你們難堪,你還真當我老眼昏花,什么都被你們蒙在鼓里?”林秀才越說越怒,說到了最后一句的時候,看著衛氏的目光仿若結成了冰霜。 在這大冷的時季,衛氏直被林秀才的話逼得汗出如漿,有心反辯駁幾句,可喉嚨卻硬得像板塊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林秀才頓了一頓又道:“衛氏,你是我的兒媳,身為你公公,我不好苛責你什么,你即便有錯,那也是我兒子的問題,所以,這些過錯我不會推在你的身上,我今日要做的事是要給我這好兒子好好上一課,你沒事最好少插口。” “林澤煜,怎么,看著我如此嚴責你媳婦,你不為她辯駁幾句?”林秀才讓衛蕓閉了嘴之后,目光很快又轉到了林澤煜身上。 “兒子不敢,衛蕓今日所作所為本就不妥,受父親教誨,是應該的。”林澤煜垂首答道。 “衛蕓有錯,你難道沒有?你可還記得我林氏家訓?”林秀才雙眸輕輕瞇了起來,寒聲道。 “兒子記得,我林氏家訓乃父親在三十年前親筆所書,父曰: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澹薄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夫學須靜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yin慢則不能勵精,險躁則不能治性。年與時馳,意與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窮廬,將復何及,我林家子弟,應誡驕奢、yin逸,誡手足相殘、相互算計,以免禍起蕭墻,大凡違者,一律逐出家門。” “很好,你還算記得清楚,可你又是怎么做的?”林秀才雙眸陡然一厲,他目光如箭般緊緊盯著林煜煜,一字一句的開口問。 第七十二章、林秀才教子(下) “我……”林澤煜頓感呼吸一滯,想說些什么,可他想起自己的作為,頓感羞愧難當,再對著林秀才那雙冰冷的眼眸,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下意識的垂眸避開。 “你說不出來是吧,說不出來我來替你說,林澤煜,你自走上官途之后,逐漸被外面的世界和權力迷了眼,同時又娶了個能助你攀登仕途的好妻子,所以,你不由自主的攀附你的岳家,妻族,看不起你自己的父母家人,生怕我們拖累你,就像你jiejie,她一個新寡之人回家省親,看到你這個多年沒有歸家的弟弟,滿心激動的想和你敘敘姐弟之情,你是如何待她的?” “你讓你這個所謂的出自名門的妻子一再的奚落譏諷為難他們,貞娘和她的子女一步步忍耐退讓,你在一旁靜靜的看好戲,是不是在你們心中,覺得貞娘之所以退讓,是因為他們想攀附你們,這才忍聲吞氣,任憑你們刁難?”林秀才說到這里,心頭氣憤難消,聲音也不知不覺的提高了好幾度。 “父親,我并無此意。”跪在地上的林澤煜聞聲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脫口辯駁了一句。 “你并無此意?你并無此意衛氏在向貞娘發難的時候,你為何眼睜睜在一旁看戲?還是說你認為這一切都是衛氏做的,她才是那個刁橫無禮,狂妄悖逆的惡婦?”林秀才聲色皆厲的道,一旁的衛蕓被林秀才口中所吐的狠厲之語給嚇得連退了數步,若一旦真讓她坐實了這個罪名,她日后的名聲……意念落到這里,她的臉頓時變得蒼白無比。 “林澤煜,你是個男人,還是個中了舉,走上了仕途、馬上就要進入而立之年的男人,你莫非連基本責任這幾個字都不懂?衛蕓是你自己挑選的妻子,她能做出今日這樣的事,難道和你這個當丈夫的沒有關系?林澤煜,我林鼎昊自認也算得是個人物,卻沒想到教出了你這么個不宵的兒子。”林秀才靜靜的看著跪在他身前的林澤煜,目中涌出無盡的失望。 “父親,我……”林澤煜看著林秀才目中涌出的失望和悲傷,心頭不由一顫,以他對林秀才的了解,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自家父親是真正從心底對自己產生了失望。 “澤煜,也許真的是我從一開始就看錯了你,也有可能是我這個父親管教不到位,從小到大,你行事穩重端方,我對你管教不如你大哥那般用心著力,總認為你天姿雖不算頂高,但行事卻無需****太多心,如今……罷了,罷了,我自己釀的苦果我自己咽。” “林澤煜,我林鼎昊好不容易才從曾經那個藏污納垢的林家分了出來,我不想剛剛傳到你們這一代,我這一脈的子孫又開始恢復原樣,我當初親手立下家訓,就是希望我這一脈的子孫,無論是貧賤還是富貴,都不能忘卻做人的基本初心。” “你是我的兒子不假,可我不只你一個兒子,為了我這一脈子孫的平穩承傳,我不能任憑你們一家人將林家弄得四分五裂,你既然看不起林家,看不起你的父母和兄弟姊妹,怕我們拖了你的后腿,為父便成全你,待過了正月十五,我便親自前去衙門,和你解除父子關系,日后無論你如何的飛黃騰達,林家人都不會去蹭你半點光。”林秀才微微閉了下眼睛,復又睜開,一臉疲憊開口道。 他的聲音不復之前的凌厲,林澤煜卻是聽得魂飛魄散,心頭驚懼之下他猛然俯身,重重將頭瞌在地上:“父親!兒子絕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念頭,請父親收回成命!”當朝律法在孝義這一條上比前朝要人性化許多,但本朝仍秉承以孝治天下。 林秀才若當真去府衙明明與他斷絕父子關系,他這一輩子就毀了,本朝律令確有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