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7
子身份行走世間,便不必太過拘束,對那些人的譏笑諷弄,也大半可以一笑置之。 她不愿高攀別人,當然也不能讓下作的人侮辱自己。這樣很好。 這一晚后半夜,她著了這身裳服枕月入眠,窗外的梧桐上升了一樹高的弦月,燭火搖搖曳曳,明滅里四下悄然。 翌日,巫蘅便踩了一雙男人的木屐出門,兩個丫頭除了洗裳幾乎不會干別的,大清早便出了門,被王嫗差使去購置食料了,王嫗在園中站了一會兒,昨日被伐斷的梧桐樹只剩下一株,其余的留下了淺淺的一截木樁,像是死透了。 “嫗覺得可惜?” 巫蘅自身后走來,王嫗低眉道:“老仆不覺得可惜,只是不明白,女郎不信鬼神之事、邪穢之說,怎么會容不得這幾株梧桐。” “非我不容?!蔽邹控撝謬@息,“那兩個丫頭終日惶惶的,她們可不會像王嫗這么通理?!?/br> 原來是為了那兩個好嚼舌根的丫頭,王嫗昨晚便聽到她們躲在墻角小聲地咒罵什么,她只隱約聽了幾句,沒聽個真切,但心里總是不大舒服,女郎心地良善,替她們著想,只是她們也未必領情,便覺得為巫蘅不值。 但王嫗來不及感慨這些,她抬起頭來,陡然見到巫蘅今日這一襲玄衣的男子打扮,驚了驚,“女郎你這是?” “出門去?!蔽邹康拇缴夏司p艷的口脂,露出那張原本的面容,眉目雖不算精致,但自有一分出挑磊落的不羈風韻,看上去果然更似一個男子。 那身玄袍在她走動時翩翩的招搖,巫蘅在王嫗沒出聲阻攔之時,先幾步走開了,待王嫗回神,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柳叟的車停在府門口,他并不如王嫗這么大驚小怪,沉默地看了眼巫蘅,沒說二話開始駕車,巫蘅想,柳叟雖然車技嫻熟,但畢竟也是跟了巫家幾十年的老人了,勞苦功高,他如今年事已高,她要為他也做一份打算才是。 明月樓上,華貴的紫錦廣袖下探出五根修長的手指,翩翩俊雅的紫衣男子,面如冠玉,望著街衢上來往車輛,淡笑道:“前日黃公來建康,王兄與你切磋玄道,聽說不分伯仲?” 對面坐著的人一襲藏藍色錦衣,目色悠遠澄明的,正是執杯而嘆的王悠之,“黃公多有相讓,才讓我得以僥幸?!?/br> “王兄自謙了?!被歌劳赀@句,目光輕易地往下飄去,馬車的墨綠簾子被風打歪,露出里面的人一張清秀的臉,分明坐著是一個儀容灑然的男子,可不知為何,他心中一動,竟覺得那身影有幾分似曾相熟的莫名。 “瑾之,何事移不開眼了?”王悠之一奇,正傾身要朝下望,桓瑾之伸掌阻開了他,移開眸光淡笑,“無事,方才眼亂了。” 王悠之雖不多言,但心中卻掠過謝泓曾告知之言,桓瑾之對一個市井潑賴的女人動了心,讓他也留意些,不可叫那狡詐的女人鉆了空子。 “瑾之,難道方才是瞧見那位女郎了?” 桓瑾之訝然地挑了挑眉,但想到有謝泓在,哪里有事是瞞得了第三個人的,不禁失笑連連:“許是,我也不大肯定?!?/br> 但方才那馬車里坐著的,分明是一男子,他們交涉不深,現在他有些混沌不清了。 卻說巫蘅此時已經將車停在了鬧市之中,柳叟趕著車將馬拴在酒樓后,主仆二人在酒樓里簡單用了飯菜,巫蘅出門時又叮囑道:“這里離我們的宅院還算近,晚間我若是還不回來,柳叟可一個人回去,我不會出事。” “我一定候著女郎回來?!绷艙u頭,似乎并未聽進巫蘅的話。 巫蘅抿了抿唇不說話,她沉默著走開了去,外邊人潮熙攘,不知熱議著什么,巫蘅借著男人身份,毫無避諱地鉆入堆里。 原來是有兩人作賭,方臺中央置一塊突兀的青石,胡靴短衫的男人,垢面蓬頭,斷言這石中有玉,另一人是個文秀的男子,瘦瘦高高的,目光躲閃不定,似乎有些畏懼,但他說這不過是普通青石。 于是那蓬頭大漢邀眾人下注,把這莊做大了。 他言之鑿鑿,兼虎目精銳,下注之人都偏著他這邊,巫蘅饒有興味地掐著兩臂,在人群里不言不語,她留意到,那孱秀的文弱男子似乎是儒家出身,戴一方綸巾,青衫熨整,面浮諾諾之色。 謝泓的馬車在此處被民眾堵住了去路,謝同臉色為難,不知當講不當講,不愿讓郎君接觸建康已然敗壞之風,只是—— 那馬車簾已被人掀了開,謝泓白衣廣袖地走出,負手風流而立,那雙清潤的黑白分明的眸如玉點烏漆,漾開淡淡的戲謔與好奇。 謝同輕聲咳嗽,“郎君,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 “還是留下?!弊约依删〈轿P。 壞了,郎君真對這玩意兒動了心思,回頭主母非得令人杖斃他不可,謝同憂恐地抱著劍苦笑道:“郎君——” 才喚了一聲,謝泓已然不悅,“休得聒噪。” 謝同委屈地給自己的嘴巴上了封條,回頭瞪了眼各路看事的下等府衛:這事誰也不準說出去! 那群人忍著笑不說話,只是底下傳來壓抑的噗嗤聲。 謝同漲紅了臉。 這時下注已經進行完,那粗獷的蓬頭大漢兩手一攤,“諸位,既然都猜這石中有玉,現在便在諸位眼前,斷開它!” 這沉渾的話音尚未落地,謝泓抱著手好整以暇地說道:“難得見如此貪得無厭之人?!?/br> 身后的謝同自是不解,但那開石的利器才捧上來,琢玉刀已被那大漢cao在了手中,他信誓旦旦,鎮定自若,正要右手去接那鋸形器,人群卻陡然傳出一道清越的聲音:“且慢!” 大漢手上一頓,巫蘅撥開眾人,提步上了方臺,那塊突兀的丑石近在眼前,大漢皺著眉頭問道:“你是何人?” 巫蘅猶若未聞,她輕腳走到青石邊,細細打量了幾眼,看不出門道,她費解地摸了摸下頜,問那儒生:“這石頭是誰的?” 這話問得奇怪,儒生低下頭赧然地回道:“這本是我家中墊柱腳的石頭?!?/br> “既是你的石頭,為何拿出來與人作賭?若這石中當真有玉,你輸了,這石頭便歸他了?”巫蘅又問。 儒生一怔,但他望向底下一片黑影,事已至此,反悔不得。他自幼學的是仁義禮智信,不可失約,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