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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貨,竟然把澄泥硯當做普通的硯臺收買。這硯臺絕對是好硯,家父在世時一直舍不得用,家父過世后一直由家母收著,直到在下考中縣試之后才給在下使用。雖然是用過的,在下極為愛惜,和新的沒有兩樣。在下想著貴府的蘇相公已經是生員了,好硯難得,若真給當鋪收了去還不定會落到何人手里,若是到了蘇相公手里每天陪伴主人讀書也不算辱沒了這硯,若姑娘想要,在下可以低價賣給姑娘。”說到“賣”這個字時他的頭壓得更低,仿佛從齒縫里擠出來的。 這人還真不會推銷東西,先前還說是當鋪開的價讓他不滿意所以才不賣,這會兒又說要低價賣給她。 蘇妙哭笑不得,看著他,他深深地垂著頭,雙手緊緊地抱著懷里的布包,不知是因為即將出賣祖傳寶貝還是因為他實在羞恥于如此推銷,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他散發出的氣息卻是十分沮喪,明明是一個已經二十歲的七尺男兒,居然比一個七八歲的幼童遇到困難時還要無助惶亂。這個人除了讀書仿佛根本就沒有能夠自己生存的能力。過了一會兒,她輕嘆了口氣,問: “你打算賣多少錢?” 文書心中一喜,旋即又悲傷起來,有種出賣祖宗的愧疚感,頓了一頓,咬著牙輕輕回答: “十兩銀子……”回答時他很忐忑。生怕自己要價讓對方覺得太高遭到拒絕。 “你小子搶劫啊!”胡氏可不知道作為四大名硯之一的澄泥硯有多值錢。她只知道十兩銀子可以買好多天菜。 “好。”蘇妙干脆地答應了。 “你這丫頭也腦子生蟲了!”胡氏叫了起來。 蘇妙已經從錢箱里撿了十錠銀子遞給文書。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雖然愧疚感還積在胸口,可母親的醫藥費有著落了,文書歡喜起來。再次作揖道謝。 “這是最后一次,別再暈倒在我家門口,我救急卻不救窮。”蘇妙淡淡地說。 文書全身僵硬起來,頓了頓。點了點頭,臉guntang漲紅一直蔓延到耳朵根。他再次輕說了聲:“多謝姑娘。”轉身,抱緊了手中重新包了銀子的布包,脊背筆直地出去了。 “澄泥硯那么貴嗎?”蘇煙好奇地問回味。 “真正的澄泥硯價值千金,假的澄泥硯和普通硯臺沒什么區別。” “那他那個是真是假?” “澄泥硯只供梁都。其他地方都是假的。” “也就是說二姐花十兩銀子買了個假貨?” “你二姐不是在買假貨,她是在當觀音菩薩。”回味似笑非笑地說。 文書抱著包袱出了蘇記,沁著頭往家走。路過蘇記側門時忽然聽到一個男子用渾厚的嗓音似在喚他: “喂!” 他愣了一下,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材矮小卻精壯的青年正岔著雙腳抱胸看著他,那人穿了一件短褐,頭發用發帶隨意地扎著,天色太暗文書也不知道這人是誰,只是從他站著的位置隱約猜出這人應該是蘇記的人。 “兄臺有何指教?”他彬彬有禮地詢問。 寧樂看了他一眼,撓了撓后腦勺,有些不耐地冷笑道:“你這文縐縐的說話還真讓人生厭!” 文書一愣,自尊心挫傷,咬了嘴唇,他沒有必要受一個陌生人的冷言酸語,轉身才要走。 “喂!”寧樂喚了一聲。 文書皺了皺眉,轉頭對著他。 “你若有心,盡管過來找蘇妙讓她給你份工做,知道你什么也不會,可蘇妙是那種只要你用心去學哪怕犯了再嚴重的錯誤她也不會責怪趕人的人,你又不是傻子,只要肯學一定能變得順手。工錢多少不說,至少供你三餐沒問題,說不定還能打包賣剩的回去給你娘。你要靠你娘養到什么時候,一個手腳齊全的大男人竟然能餓暈在街頭,娘生病了竟然要靠賣硯臺請郎中,你不嫌丟人我看著都替你丟人!” 文書的心在翻江倒海,他只覺得羞恥,羞恥極了,咬著嘴唇一聲不吭,頭都快低到脖子底下去了,雙拳在衣袖里捏得緊緊的,他一言不發。 他死死地守護著他那份早就已經破碎不堪變得毫無意義的自尊心的樣子讓寧樂看了一陣火大,冷笑一聲,不屑地道: “怎么,因為你爹是秀才,你是個書生,你就不能出來賤價做雜工?我呸!你爹一個窮酸秀才算個屁,老子的爹還是二甲進士,老子現在不是照樣干雜工!你都沒察覺到你現在已經是沒人施舍就會餓死的賤命了嗎,連賤命都沒膽量去改的人還妄想著當貴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他狠狠地啐了一口,輕蔑地扭頭,進門去了。 文書渾身的每一個骨縫都在嗡嗡作響,他呆呆地垂著頭,心跳聲從未有過的響亮,響亮的似乎身體的每一寸血脈都能清晰地聽到,夜色下,他將懷中的包袱摟得更緊。 寧樂滿心陰沉地轉身,往回走。他與文書并不同,他比文書幸運,他有一個能干的爹,他曾有過一段放肆的人生,可他們也有相同的,就是那即使深陷在黑暗里仍舊在膨脹的自尊心,那連填飽肚子都不能的沒用的自尊心。他仿佛從他的身上看到了那個死守著臉面的自己,這讓他覺得惱火,讓他想下意識去撕爛那層沒用的保護網,逼迫他認清現實。 “真難得,小樂樂竟然也能說出那樣嚴格的話,雖然惡毒了點。”蘇妙背靠在拐角處的磚墻上,含笑說。 寧樂嚇了一跳,定了定神,頓時惱羞成怒起來,沖著她沒好氣地叫嚷:“偷聽的人最差勁了!白癡女人!”臉漲紅地向房間大步走去。 蘇妙眉一挑。 “寧樂最近越來越沒規矩了,看來需要重新教導一下。”回味端了一杯茶過來,離老遠就聽見了那聲吼,皺了皺眉,沉聲道。 蘇妙接過他遞來的茶,輕輕吹,笑道:“說的是,就交給你了。” 于是未來的一個月寧樂渡過了自從他到蘇家以來比做菜鳥時還要“悲傷”的一個月,當然這是后話了。 夜深人靜。 回味開了酒樓后門來到廚房,蘇煙跟在他身后。 灶火燃起,不多時高湯在鍋里翻滾起來,回味抱胸站在蘇煙身后看他顛勺,過了一會兒,搖搖頭,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肩。蘇煙讓開,回味將炒鍋提起輕盈地顛了兩下,沉重的鐵鍋在他手上就像在扇扇子一樣揮灑自如,熟練流暢,蘇煙扁了嘴垂下頭。 “你力氣太小,抽空多練練。”回味淡聲說。 “哦。”蘇煙輕輕應了一聲,頓了頓,抬頭對他道,“討厭鬼,今天多虧你拉住二姐,我還真怕她把香琳趕出去。雖然香琳喜歡涂脂抹粉我也覺得很奇怪,但他是我的好朋友,對我也好,剛入學那會兒總是幫我不被人欺負,我不想因為他喜歡涂抹脂粉就不讓他來我們家。” “你二姐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