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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嫌一說,王行之貴為國子監祭酒,雖然今年不是考官,但也理所當然地被一道圣旨征召去禮部協助批閱試卷。 彼時科舉試卷并不糊名,是誰的考卷一目了然,考官們評分時也并不避諱個人主觀情感。 貼經考卷很快批改完畢,吏員們按照考官的吩咐將試卷按照名次重新排列,然后便是重點的雜文和策論。 王行之一邊等待主考王敦茹批閱完第一份試卷一邊問:“相國,今科可有看好的舉子?” 王敦茹隨手將試卷遞給旁邊的副手,笑答:“除了你那個心愛的學生之外,還真有幾個。” “哦?”王行之問,“都有誰?” 考官之間交談并無什么忌諱,王敦茹道:“禮部趙明宇的兒子也是今科會試,行之可知道?” 王行之點頭:“下官有所耳聞,據說是叫...趙鈺?” “正是。”王敦茹說,“聽聞此子少年成名,有天才之稱,為及弱冠之年參加會試,想必是勢在必得啊。” 王行之笑笑,專注在試卷之上不再說話。 房中重新陷入沉默,所有人都在專心致志地批改試卷不再交談,會試乃國朝大事,容不得半點含糊。 突然,一名副考官驀地噴笑出聲,王敦茹訝然看過去:“何事?” 副考官忍笑忍得辛苦:“相國恕罪,下官批閱到祭酒大人高徒的詩賦,實在沒忍住...” “哦?李文柏的詩賦?”王敦茹頗感興趣地起身,“說起來,本官還未見過他做的詩呢。” 眾人紛紛好奇地湊過去,王行之無奈扶額,認命地迎接同僚們異樣的眼光。 “行之...”王敦茹斟酌了半晌,憋出一句,“你這個學生...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吶。” 王行之早看過李文柏的試卷,此時只能苦笑:“李文柏半道出家,下官縱使是孔圣再世,也無法在三月之內點通他的任督二脈,讓相國和諸位見笑了。” “誒,怎么能這么說呢。”王敦茹敲敲李文柏的卷紙,“此子詩文雖然...咳咳,但詞句通順、韻腳合格、多少也有些韻味,總不至于是不合格的。” 說完,在卷紙之上批了個大大的“中”,猶豫半天,還是沒把后面的“下”字給寫下去。 倒不是給王行之面子,而是朝廷規章,會試中三場考試凡是有一場評分“中下”以下的,均不能提名前二甲。 王敦茹惜才,終究不忍僅憑文采罷戳一名可能的人才,決定先看看后面的策論再做打算。 究其結果,還是李文柏一篇驚為天人的讓考官們先入為主,認定了這是個值得栽培的人才。 王行之的作用,倒顯得沒那么大。 又過了三日,終于到了放榜的日子,禮部大門前早早地支上了告示板,小吏手中拿著金色卷紙,掐著時辰準備張貼。 而禮部大院中負責報喜的吏員也早早換上了大紅衣衫,后面跟著鑼手號手,只等吉時已到,就吹吹打打到各處報喜。 舉子們有耐心的端著性子在房中等待,沒耐心地便天還沒亮就聚集在禮部門前,只等著紅榜張貼出來,找找看有沒有自己的名字。 李文柏和于鈞、趙鈺、倪旭弘四人早早在往來居訂了位置,聚在一起緊張地等待著結果揭曉,他們都沒有去禮部南院東墻邊湊那個熱鬧,反正只需等到正午,只要還沒人來報喜,就說明落第了。 四人中心態最不穩的于鈞端著茶盞的手微微發抖,半天都沒喝下去一口,其余三人相視一笑,都理解地沒去打擾于鈞的緊張。 倪旭弘和趙鈺顯得就從容許多,但兩人的從容又各有不同,趙鈺是成竹在胸,倪旭弘則是無甚所謂。 而李文柏,從始至終都在淡淡的微笑中談笑自若,根本看不出其心中所想。 終于,五更時分,禮部南院一展旌旗冉冉升起,隨著洪亮的鐘聲響起,小吏熟練地將四張金榜張貼上告示牌,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貓著腰溜走,這才免于被洶涌而上的人潮淹沒。 會試不定名次,是以名諱排名前后都無什么意義,只要高中便是值得慶祝之事。 不多時,傍下一陣陣嚎哭聲傳來,有終于得中的喜極而泣,也有遺憾落第的絕望哭嚎。 看熱鬧的百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興致勃勃地指指點點著,從舉子們反應猜測誰中了誰又沒中。 而京城各高門大戶的下人們則早就練就出了一雙火眼金睛,占據著最好的位置緊盯榜下的考生們,但凡見著一喜極而泣的,各家便一擁而上你推我搡,也不管那考生被扯得衣衫七零八落,力氣最強者搶到人便往轎子里一塞,轎夫們吆喝一聲就抬起轎子往府宅狂奔,甚至連被搶考生的相貌都不曾看清。 考生們當然只能是待宰的魚rou,不論愿或不愿都是要來這么一遭的,除非不到場,否則根本躲不過專業“捉榜”的下人們雙眼。 這就是名垂青史的“榜下捉婿”了。 趙鈺等人不去湊那個熱鬧,也有七分是在忌憚如狼似虎的世家傭人們,這個時候,什么祭酒學生,什么侍郎之子的身份根本做不得依仗。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于鈞和倪旭弘,這二人在京城沒有固定居所,在禮部報備的住所都在往來居,是以報喜的人很簡單就找到了他們。 領頭的是個年約三十多歲的禮部小吏,臉上掛著喜氣洋洋的笑容,到了地方倒頭就拜:“敢問哪位是于鈞老爺、倪旭弘老爺?” 于鈞和倪旭弘對視一眼,驚喜來得太過突然,竟然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李文柏最早做出反應,笑瞇瞇地指向兩人:“他們就是。” “哎喲,真是兩位俊俏的兒郎!”小吏笑得滿臉褶子,再次對著兩人彎下腰,“小人恭賀二位老爺高中貢生!” 會試中榜的考生都被稱為貢生,要等殿試決定名次過后,才會被叫做進士或同進士。 于鈞還在恍惚,武家出身的倪旭弘已然反應過來,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仰天長嘯:“哈哈哈!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中了!” 趙鈺微笑看著好友發瘋,李文柏則在懷中熟練地摸出早就準備好的大紅色布囊塞在小吏手中,笑道:“多謝小哥,辛苦了。” 那小吏見過無數高中的考生,比倪旭弘瘋狂的多了去了,當下理解地笑,又拜了三拜,便帶著敲鑼打鼓的眾人退了出去。 這么一鬧,整座茶樓的客人都知道這一桌出了兩個貢生老爺,賀喜聲不絕于耳,老板更是親自跑過來,拍著胸脯表示兩位貢生老爺至今為止所有的費用全免,只求能得到兩幅墨寶便可。 于鈞和倪旭弘被眾星拱月,卻也沒忘記另外兩位有人,高興過后又不免擔憂,便三言兩語打發了來賀喜的圍觀眾人。 老板雖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