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混亂的狀況，加上余念的叫聲，很快有人報了警。

    余念一直抱著膝蓋蹲在地上，眼中還掛著兩滴淚，露出兩只眼睛，怯怯的往外看，像是怕極了眼前的狀況，呂哲就蹲在一邊，一聲不吭的看著她。沒安慰也沒阻止，一點反應都沒有。

    幾輛還亮著燈的警車開過來時，孟南一伙人，連帶著監視她的那四人落荒而逃。

    說起來搶劫的不是那四人，但大概平時壞事做多了，看見警車就跑已經成了正常反應。

    余念想到有人會報案，卻沒想到來的是總局的人。來的幾輛警車停在路邊，最先下車的是她曾在調查總局見過的男人，她依稀記得他叫舒嚴。

    英俊挺拔的男人下車后徑直走向自己，也就那么一瞬間，她猛然想起來他是誰。

    阮耳的關門弟子，他們學校的風云人物，只不過大她幾級，算是她的師哥。

    現在好像是沈芋的男朋友。

    這么想著的時候，沈芋已經下了車，跟在舒嚴身后，歪頭朝她的方向看。走了幾步，沈芋又忽然停下，回頭往后看，余念下意識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路衍是最后一個下車的。

    難得穿了自己最不喜歡的制服，身姿筆挺。

    他抬腿從警車上走下來，夕陽余暉映在他的臉上，鉑了層淡淡金色的光。即便如此，也蓋不住他身上散出的冷淡氣息，表情全程僵硬，目光在移到余念和呂哲身上時，溫度更低。

    余念的心倏地一緊，心里暗叫不好，她怕他是氣急了，沒察覺到她說的都是反話，現在是真生氣了。

    她停止抖動，雙臂環住膝蓋，坐在地上抬頭看著他。

    路衍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很快瞥開，一手放在口袋里，一手夾著根點燃了的煙。淡淡的煙霧順著氣流向上攀爬，原本說好的戒煙現在好像都不作數了。

    余念心更緊。

    一方面，她根本沒考慮過如果路衍不懂自己的意思該怎么辦，在她看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現在偏偏就發生了，眼下根本沒有對策。另一方面，她忽然覺得，他理解不了自己，也是件很讓人傷心的事情。

    她好像是真的離不開他了。

    路衍走到舒嚴身邊，后者的目光掃到余念身上兩次，是探詢的目光，似乎想過來問些什么，但最終仍是站在原地沒動。兩人站在最外圍一直談論著什么，舒嚴表情一直沒有太多變化，倒是路衍，聊著聊著，嘴角竟微微的彎了上去。

    兩個隊長在一旁談話，干活的任務就落到了沈芋頭上。

    沈芋走過來，先看向呂哲，聲音淡淡的：“我需要和她單獨談一下。”

    呂哲起身，低頭不滿的看著沈芋，后者目光依然平靜。

    余念一直很佩服沈芋這一點，無論遇到什么情況，無論在什么場合，她始終都是最鎮定的那一個。換一句話說，就是臨危不懼，人也有氣場。

    比如現在，在呂哲表示自己是余念的男朋友，要陪同后，沈芋只笑笑：“男朋友陪著一起被搶劫了嗎？”

    言下之意，這時候就不用陪了。

    呂哲擰起眉，雖不放心余念單獨和沈芋交談，然這么多探員在這里，他也沒法再說什么。

    臉色冷了冷，先將余念拉到一邊，低頭看她：“你衣服上有竊聽器，但凡你多說一個字，徐湘的生命安全就保障不了了。如果你打亂尹總的計劃，別說徐湘，就算是路衍也有危險，明白嗎？”

    這話是將她最后一點想法都給堵死了。

    她沉著臉點頭，轉身走到沈芋身邊。

    后者先笑了笑，才問：“余念，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念將事情大體說了一遍，當然，有關尹子驍的部分全部省去。也許現在他們沒法對路衍做什么，可要是對徐湘下手的話，實在太容易。

    別人她也許可以不在乎，可她實在沒法把徐湘那樣溫暖的人也拖下水。

    平靜的講完，先前去追孟南那伙人的探員也回來了，除了孟南，其余人都被抓到。被一起抓回來的還監視余念的那四人，他們說不清出現在那里的理由，探員正揪著他們不放。

    這期間，路衍一直抱臂站在一邊。

    他看起來并不像是來工作的，反而更像是在看熱鬧，從頭到尾都和舒嚴站在一邊。也就剛開始時，路衍還看了余念兩眼，再往后，他連一秒鐘都沒看過她。

    余念心里有點失落。

    她本不是這種會被感情左右的人，可一遇到路衍，就什么都變了。這才明白，所謂的足夠理智，只是因為還沒遇到對的人而已。

    余念也不知道自己對路衍的感情到了什么地步，沉默著低頭，看著路旁的碎紙屑被風揚起，低低盤旋幾秒，又沉沉的落下。

    心里盼著這種日子快點過去。

    她忍不住往路衍那邊瞧去。

    目光一如既往的冷凝，就像許書宇說的，路衍這個人，平時并不會有什么笑臉，他對她笑的太多，她以前居然沒有發現。

    路衍的氣質和舒嚴完全不一樣，兩人雖然都冷，但路衍比舒嚴更讓人覺得難以接近。舒嚴接人待事最起碼還會保持一個禮貌的態度，路衍則是只刺猬，就差直接撂下一句“快點說，不說滾”了。

    就是這樣的路衍，對她卻也有溫柔的時候，余念想念那種溫柔。

    這種情況，她無法再回避自己對路衍的感情。

    相遇是緣分，在床-上遇到事意外，結婚是半強迫，她對他的心意卻始終都在。

    且愈演愈烈。

    余念雙手交于腹前，眉頭一點點擰起來。

    沈芋將余念表情的變化都看在眼里。

    依稀記得，她以前好像從不會皺眉頭。

    笑笑，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肩。

    余念抬頭，扯笑：“那個，能麻煩你幫我……”呂哲說她身上有竊聽器，她也沒敢說全，只無奈的沖她眨了眨眼睛，希望她能懂自己的意思。

    沈芋倒也聰明，立刻會意，抬手，沖路邊的舒嚴招招手。

    后者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挑起眉：“叫你過去。”頓頓，又道，“你無所謂，我可沒閑工夫在這陪你感慨逝去的愛情，還有一大堆人要審。”下顎點向孟南工友的方向。

    路衍抬頭，看見余念和沈芋的瞬間，臉色黑了下去。不情不愿：“不去，愛去你去。”

    舒嚴點頭：“也行，叫余念是吧，沈芋的同學？我也該跟她好好聊聊。”

    說著轉身要走，被路衍一把拉住，后者瞪著眼，咬牙看著他。

    舒嚴語氣依然平淡：“瞪什么瞪，想打架？”

    路衍：……

    和舒嚴這種人交流，累得慌，偏偏人家的語氣還讓你生不起氣來，所以路衍最討厭的事之一就是和舒嚴對話。

    順手從煙盒里揪出根煙，煩躁的跟著舒嚴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