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二位嫌疑還是有的。”輕飄飄一句話立刻止住了毛坤銘的聒噪嘶吼。

    這位仁兄也是能屈能伸，立即從地上爬起來賠了笑臉道：“誤會，一定是誤會！某剛剛才從蜀地返家，昨兒清早拜訪了外祖立即就陪著賤內(nèi)來奔喪，哪有機會作案？況且，某也沒理由殺人不是？”

    文淵聽罷卻滿臉疑惑反問道：“趙翁上兩月才對友人說生子無望欲讓小女兒與上門女婿繼承家業(yè)，你與妻姐就立刻回了京也是蠻巧的，是吧？”

    說完他又拍了毛坤銘的肩頭，仿佛推己及人似的替他惋惜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令慈在蜀地借著令尊的關(guān)系幫老父上下打點尋價廉物美貨源，沒功勞也有苦勞，趙翁一點家業(yè)都不愿分給令慈，實在是不像話！”

    言外之意：所以趁其未立遺囑殺了一了百了倒也可能，雖說出嫁女依舊分不到產(chǎn)業(yè)，但或許能以結(jié)算貨款名義敲詐一筆。

    毛坤銘聽了文淵這話，立即憶起自己昨日早上在趙家曾與外祖爭執(zhí)，甚至說辭都與之相仿，頓時嚇得抖如篩糠。

    他隨即猛然握住了連襟的手，痛哭流涕求道：“某萬萬沒有歹意！當(dāng)真不是我做的，求榮兄救命，救命！”

    “好說，好說，”文淵聽得直想發(fā)笑，他也覺得眼前這欺軟怕硬只會打老婆的人，怕是做不出肢解外祖的事兒，只賭著一口氣道，“某好好查案還你清白，你管好令正別又與某未婚妻玩笑，可否？”

    “哦？哦！那當(dāng)然，正該如此！”毛坤銘連連點頭賠笑，隨即又扭頭滿臉兇相的推搡妍潔，罵罵咧咧道，“都怨你這蠢婦，沒事亂作怪！”

    妍潔捂著紅腫的臉，淚水漣漣，一面躲閃一面咬了唇渾身微顫。她因在大庭廣眾下被毆失了顏面而羞憤異常，又想著妍冰正站在旁邊看笑話，更是恨仇滿腔無計可消除。

    一開始便躲在jiejie身后沒被波及的六娘妍清，則一臉傾慕的仰望未來五姐夫，覺得他身姿俊逸、口才過人。

    再扭頭看向妍冰時，妍清眼神轉(zhuǎn)而也變?yōu)閼嵑蕖＠钍献邥r她沒見著最后的真相，卻明明白白的記得妍冰因婚事與阿娘有爭執(zhí)，甚至還咄咄逼人出言威脅，難保阿娘的死與她沒有關(guān)系——這樣忤逆不孝的女子，憑什么可以獲得佳婿良人？

    同時被姐妹記恨的妍冰對此卻一無所知，她只是與興益等旁觀者看著眼前這一幕跌宕起伏的戲，驚訝得瞠目結(jié)舌。

    當(dāng)文淵打了毛坤銘時他們還以為此事不能善了——縣尉不過一芝麻小官根本沒刑訊的權(quán)利，打打奴婢倒無所謂毛坤銘卻是舉人，看他毆妻的狠樣也不像是善茬。沒想到還沒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讓文淵三言兩語的扭轉(zhuǎn)乾坤。

    妍冰甚至在想，如此一來庶姐回屋肯定要被暴打，簡直不忍直視。不不不，不能心軟，被打也活該！居然讓婢女把那東西扔未婚的meimei門口，純屬人品堪憂，自作自受。

    鬧劇結(jié)束后，文淵見刑名書吏久不返回，索性自己去了苗圃處仔細探查，終于在后院墻上發(fā)現(xiàn)了干涸的深褐色血滴。

    “來人，順著墻外左右側(cè)的路再找找。”文淵立即派了衙役去查看，果然在墻外南面的路上也發(fā)現(xiàn)了血跡，東西應(yīng)當(dāng)是兇手從外面拋入的。

    如此一來，毛坤銘夫婦的嫌疑頓時減輕，因而文淵并未將他們帶回縣衙繼續(xù)盤問，僅僅要求他們案件偵破前不得隨意離京，必須時刻等候傳喚。而后他就帶著一行人追著地面血跡一路探查離去。

    文淵帶著衙役們一走，白云寺內(nèi)的舒家眾人總算暫時舒了一口氣。大伯望了望興益正打算開口說些什么，他就已經(jīng)立刻進入襲爵的孝子兼家主角色，輕咳一聲道：“那，大家就各歸各位，繼續(xù)祭奠儀式吧。”

    妍冰則挪步到大伯娘身邊，輕輕碰了碰她手臂，沖角落里還哭著的妍潔努努嘴。

    有些話她作為不招人待見的meimei不好說，雖然錢氏貪財?shù)吘故窃鷥河旨彝ズ湍赖呐蚤L輩，這時候約莫能暫代一下母親的角色。

    錢氏瞧了瞧妍冰又看向妍潔，心道這二房雖然失了頂梁柱，可顯然女婿得力，小叔死之前也得了圣人惦記，往后有得是好日子過，如今雖分了家但自己要殷勤些，未嘗不可得些好處。

    如此一想，她立刻溫柔親切的走過去扶了妍潔，勸道：“瞧瞧這妝都花了，伯娘陪你去梳洗一下。”

    妍潔從善如流掩面便跟著走了，她這下去一梳洗足足兩日再沒出來，直到法事結(jié)束出殯時，才垂了頭無精打采的跟在摔盆的興益身后按部就班哭喪。

    妍冰悄悄打量了一下，只見庶姐臉頰還有些發(fā)腫，一雙柳葉眼更是紅得像荔枝，但因為大家都在哀哭倒不顯眼。

    她頓時心有戚戚的——這嫁得不好真是半輩子造孽！萬幸自己沒落到鄭恭旭手里。

    轉(zhuǎn)念一想，這事兒除了得感謝文淵哥，阿爺也是功不可沒。

    平日里雖相處時間不多，可他對自己兄妹的好確實沒話說。臨走之前還惦記著他倆，不僅留了休書還有遺囑，并非如何分配財產(chǎn)，而是寫了厚厚一大疊紙，事無巨細對兩人的未來給出建議，以及諸多提點，拳拳愛子之心溢于字里行間。

    思及此處，又恰好眼睜睜看著棺木入坑，興益親自揚鏟撒土。妍冰頓時鼻頭一酸，不用姜汁絹帕抹眼已然淚如雨下，傷心難抑加之久跪腿麻，她不由微微晃了一下。

    身著細麻半袖的文淵作為半子正跪在她身側(cè)，見狀趕緊遞上自己的薄棉布的帕子，低聲勸道：“節(jié)哀順變。別太勉強自己，他定然也希望你健康快樂的好好過日子。”

    “嗯。”妍冰輕輕點頭，又繼續(xù)著哀哭送舒弘陽最后一程，因而并未當(dāng)場回答。

    直到儀式結(jié)束，眾人回了祖墳所在處的莊子用了晚飯之后，妍冰與文淵坐在花園中閑聊時，她才又嘆息著說：“'總覺得是我命不好，雙親緣薄，也不知會不會六親緣淺……”

    “我和你一樣的，咱倆誰也別嫌棄誰，”文淵見四下無人，索性拉了妍冰的手，笑道，“倆不好的湊一起多半命運就能被改為上佳，想來我們婚后的日子會很好過。。”

    在朦朧月色中，兩人執(zhí)手相看也是一番意趣，以另類的方式互訴衷腸。

    “負負得正？”妍冰忽然想起來從前慣常說的話，心里似乎稍微好受了點。

    不想再提阿爺?shù)乃餍詥柶鹆宋臏Y的差事，直言道：“聽說上峰限你們藍田縣令七日破案，這已經(jīng)第三天結(jié)束了，你有頭緒了嗎？怎得還有功夫陪我？可別耽誤了差事。”

    “無妨，破不了案會被問責(zé)的人是縣令，我這縣尉倒還悠哉。”文淵先是自嘲似的取笑了一番。

    而后他才看向妍冰，認真答道：“我盤問了趙家很多人，沒什么收獲，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