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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著層吹來的黃沙。 四周就是沙漠和遠山。油田在十幾英里外的沙漠中心,遠遠可見高高的油井和處處燃燒的尾油火苗,空氣里處處是刺鼻的汽油味。邱依然每次過來都提心吊膽,她總擔心自己給車點火的時候順便也把空氣點了。 喬磊今天沒下油田,提著公文包從集裝箱辦公室出來。邱依然打開車門伸出一只胳膊沖他揮著。他見了立刻往這邊走。她看他一臉沉重,有種不好的感覺。 他一坐進車里來她就問:“怎么了baby?” “媽的!”喬磊說,“這周六又加班!早晨八點到中午十二點。誰知道十二點能不能完,肯定又得弄到下午!晚飯后都有可能!說做不完周天還加。” 果然如她所料,這副表情果然來源于增加了工作量。邱依然的心直往下沉。他的周末泡湯了就等于她的也泡了。他對這份工作持續加班的痛恨,相當于她對他這副表情的痛恨。 喬磊繼續道:“這個項目媽蛋不是人干的,領導團隊有很大問題——資金不夠不加資金,只靠延長我們這些人的工時。而延長工時是最不明智的,因為你既然指望這些員工做貢獻,你至少得讓他們休息好,你不能無條件地透支,一周就夠他媽的累成狗了,周末還不給我們睡覺時間,不睡足覺我什么也做不了......” 這話邱依然不是第一次聽了。喬磊自從來到亞利桑那就變成了一個絮叨鬼,處處質疑公司的領導,事事做最壞打算。最可怕的是,他還要詳詳細細地把這一胸腔一胸腔的不滿和擔憂發泄出來,用他理工男的縝密邏輯——從最好的可能,到最壞的可能,重點在最壞的可能——把從論點到論據分析得極其詳細,一定要把邱依然這個唯一的聽者說到心服口服、頻頻點頭才肯罷休。 邱依然之前倒總是點頭的,她還會疼愛地捏他的臉,說他啰啰嗦嗦的樣子太可愛了。可今天她打斷他說:“baby,你昨晚睡了八個小時。” 她說的時候他還在說。她聲音太輕,被他的低音炮蓋得嚴嚴實實。他知道她說話了,可沒聽見她說了什么。他又說了幾句才問她:“你剛說什么?” 她不喜歡這種壓不住他聲音、他聽不見自己發言的感覺。她不高興地說:“我說你昨晚睡夠了八小時。今早起來還打了場游戲,我都聽到了。” 喬磊爭辯道:“我昨晚是‘躺’了八小時,真正‘睡’的時間絕對不夠八個小時。首先,我躺下好長時間睡不著,也不知怎么回事,媽的腦子停不下來想東西,翻來覆去了好久;其次,我好不容易睡著了又總醒,還連著做了好幾個噩夢。我不記得所有的了,只記得其中一個是我被人追殺。”他停頓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來,便又接著說,“第三,今早加菲五點半就咬我頭發,我那時候正是一整夜睡得最香的時候,就被它給毀了。我一氣之下把它扔出去了,可再回來怎么也睡不著了。我煩死了,干脆六點就起來。”他掰手指數著,“所以說,我昨晚充其量也就睡了一二三四......六個小時,加上中間醒的,連六個小時都不到......” 邱依然越聽越不服氣。她是睡在他身邊的人,他昨晚打呼的時候她還醒著,她知道他并沒花那么長時間入睡。要說睡不著,更睡不著的人是她。她本來就神經衰弱、睡覺很輕,再加上昨晚皮膚痛癢難忍,她幾乎一夜未眠。可今天,她并沒像他一樣,一見面就喋喋不休地抱怨。她爭分奪秒地做完了該做的事。 喬磊的話還沒說完:“......我跟你說,今晚無論如何不能讓加菲進屋了。不管它裝作多可憐、多想和我們一起睡都不行。我明天八點培訓,還是得七點起床。加上這周超級累,每天的睡眠質量都很差,好不容易盼到周六還要早起,這周就只剩周日可以補覺了,他媽的根本不夠!我已經決定了,這周日我要睡到自來醒,加菲不許進屋,你如果比我醒得早不許提前叫醒我......” 他們已經在停車場逗留十幾分鐘了。她一直都在這個小空間里聽他沒完沒了地說話。她知道自己的聲音壓不住他,于是她突然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 “干嘛?”他嚇一跳,果然停下講話看著她。 她平靜地說:“回家。” 他嘆口氣發動了汽車。 邱依然決定換個對策。 “今晚吃披薩。”她說。這簡短的、命令的、通知的語氣,不給他任何發表意見的機會,是她逐漸摸索出的對付他嘮叨的唯一辦法。一個人繞來繞去,另一個就得快刀斬亂麻,否則生活就像剛才在停車場一樣停滯而糾結。她有太多的事要做,她不能容忍停滯與糾結。 “OK。”喬磊道。他在國內挑食厲害,在美國吃多了速凍食品和垃圾食品后,邱依然做什么他都吃。只要不用他參與做飯,他什么都吃。 邱依然又用相同的語氣道:“我今晚要跟田小瑜視頻。” 喬磊聽了竟開心起來:“所以,我能和曹哥他們打游戲了?” 她沒回答。他又補充道:“今天我確實需要放松,我今天一聽到明天加班的通知,就打算今晚什么都不做,好好放松......” 趁他聲音還不算大,邱依然大聲壓了句:“Whatever。” 他果然不說了,一臉小孩子式的期盼。 她覺得車里憋悶,于是關了空調打開車窗。傍晚溫熱的風吹來,她感到空氣里有細細的黃沙撲面。原本紫褐色的石頭遠山在落日斜照下變成暖色,一道橘黃,一道深紅,就像一幅逼真的剪貼畫。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哦對了!今天醫生說,過敏跟心理也有關系。壓力和焦慮能導致過敏。” “我也看過這個說法。”喬磊道。 “你從哪里看的?” 他想想也沒想起來,覺得腦子里一團漿糊,也不愿再想了。“記不起來了。”他說,“不是網上就是你訂的科學雜志上......呃......好像就是那個雜志上。” 她給他訂的科學雜志,他總共就看過第一二期,還是大半年前的事了。她生氣地說:“這么重要的文章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他嘆口氣:“baby你要知道,人長期疲勞就容易記憶力減退......” 她又猛地按住他的胳膊,趁他的話驟然而停,她插話道:“那文章怎么說的?”她剛問完就意識到問也白問,他連在哪里看的都記不起來,還能記得內容? 果然他說記不起來了,又說:“我回去找出來給你看。” 她說:“可我并沒感覺自己有什么焦慮。這次鐵定是香水,要不是你把那些香水紙弄掉下來,我就不會過敏。” 他反對道:“baby,你記得那頭一天晚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