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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發(fā)響。 “嚇壞了?” 不帶這樣整人的,大過年的碰上討債鬼,神仙也會覺得麻煩吧。 我認命地點頭,“太吃驚了。” 他不動聲色,手揣進兜里,踢了一腳裝大閘蟹的箱子,說:“我?guī)湍惆嵘先ミ€是你自己弄?咱們要站在這里講話嗎,或者請我去你家里?” “真是大閘蟹嗎?會不會是一箱廢紙?”我也踢踢那個箱子,眼神左右飄移,不大敢和他對視。 “那打開檢查?” “不用了。” 他下巴朝我手里的大禮包點點,“這是給我的?” 我窘得不行,矢口否認,“不是,本來想順便帶給一個鄰居的。” “是嗎,你謊話連篇,信用等級太低了,我不信。五號樓902是吧,我?guī)湍惆岬诫娞菘冢宸昼妷虿粔颍俊?/br> 我反射弧絕對變長了,傻呆呆地問:“什么十五分鐘?” “把大閘蟹搬回家,拿錢,十五分鐘后下來請我吃飯。” “哦,差不多吧。” 他用一只手拎起箱子,側(cè)側(cè)頭示意我刷卡進小區(qū)。 十五分鐘后我下樓的時候,兩只腳還像踏在棉花堆里,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氣,心口卻跳得越來越快。 mama在后面追著叫:“請人家上家里吃吧,家里飯菜都是現(xiàn)成的,過年外面吃飯不方便。” “不了,”我說,“是君美的大學(xué)同學(xué),和我挺好的,我有點事順便找他聊。” 按電梯鍵時我發(fā)現(xiàn)手心出汗了,在牛仔褲的大腿上使勁蹭蹭汗,又用手背翻來覆去把臉冰了又冰,對著電梯里不太清晰的鏡子看了又看,用盡辦法讓臉色盡快恢復(fù)自然。 劉穆就站在樓下大堂看櫥窗里物管貼的簡報,我立在他身后嗯了一聲,他側(cè)回頭看看我,也不說話,昂首闊步往外走,步子大極了,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我沖著他的背影咬牙揮拳頭,給自己找回點勇氣。 出大門他倒不走了,像尊門神杵在那里,我小心翼翼地挨過去問,“你想吃什么呀?” “旁邊不就有小吃街嗎,就這里吃。” “這些店都是吃宵夜的,過節(jié)不開門,春節(jié)期間還是要到大一點的飯店吃,東西才新鮮,要不我?guī)闳コ抢镉忻拿朗辰殖园桑銇磉^我們市沒有?” 我哪敢和他在這邊吃,外一碰上家里人,還不知道要惹出什么口舌。 劉穆根本不理我,“先找個地方住,就附近。” “哎呀,附近沒什么好酒店,你看看,那邊,還有那邊,盡是小旅館,既不不干凈也不安全,生命和財產(chǎn)都得不到保障。”我掄起手指四處戳戳。 “別亂指了,那邊是什么,安宜酒店,這么大的招牌,就這家了。” “那家新裝修,甲醛超標(biāo),甲醛你知道的,就是福爾馬林,過量攝入會引起支氣管哮喘,神經(jīng)紊亂,白血病……呀,敲我干嘛!很痛的!” 我捂著頭,滿腹怨念地跟在劉穆后面,去安宜酒店要了間房,然后等他放了背包下來,又打車去最近的美食街找了家本地特色飯館。 那是家本地菜做得很正宗的中檔酒家,門口熱熱鬧鬧彩燈熠熠,一走進去熱氣混著酒氣撲面而來,大堂里還有人喝多了抱膀子吆喝,劉穆跟在我后面,只看了一眼就說:換一家。 隔壁那家飛檐翹角、青磚黑瓦的裝修,門口點著一溜紙燈籠,服務(wù)員穿著討喜的鄉(xiāng)土褂子,點頭哈腰地說請進,我說這家沒聽說過,不知道怎么樣啊,劉穆不理我,徑直找服務(wù)員要了個二樓安靜的座位。 服務(wù)員拿來菜單,劉穆遞給我說:“你點,我隨便。” 這家主打創(chuàng)意私房菜,價格高,所以人氣不足,但勝在清雅安靜。我點了兩個創(chuàng)新菜,又加上本地有名的臭干子,面包鴨,為了照顧劉穆的口味,特別關(guān)照所有辣菜只做微辣。 “重辣,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劉穆插話。 “微辣吧,你能吃這么辣嗎?” “重辣。” “你確定?” “重辣。” 我認輸,好心當(dāng)作驢肝肺,這人明顯是找茬來的,和他計較干嘛,咱們這里的微辣在江南都得算重辣,人家愿意體驗我也管不著。 我偷樂,劉穆斜瞥我一眼,然后讓服務(wù)員拿兩瓶白沙來。 “干杯吧,新年快樂。”他舉杯敬我。 我趕緊舉杯,順便恭維一下他:“厲害喔,你居然知道白沙是本地啤酒,好多人只知道白沙煙。” “是,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有的人為什么心眼都長歪了。” 我尷尬地喝口酒,放下杯子,用筷子去戳菜,心想,完了,討債開始了,該來的怎么也躲不過去。 劉穆的臉被窗外霓虹映出五彩,忽明忽暗,過了一會,他終于緩緩發(fā)問: “為什么不辭而別?” “我mama突然小中風(fēng)了。” “小中風(fēng)?是腦溢血嗎?” “比腦溢血好一點,但也挺嚴(yán)重的。” “現(xiàn)在怎么樣?” “比較穩(wěn)定,還算好。” “不管怎么樣,應(yīng)該告訴我。” “打過你電話,是個小姑娘接的,我讓他轉(zhuǎn)告你,你沒回,后來手機欠費停機了。” “什么時候?”他蹙眉。 “十月中旬。” “那時我在青海和甘肅,通訊條件不太好,可能出去拍片時手機落在營地了,小姑娘?”他思索道,“應(yīng)該是小馬吧,我確認她沒轉(zhuǎn)告我。” 原來如此,好一筆糊涂情債,好一個剪除異己的聰明小姑娘,我總算明白小馬對我的敵意從何而來了。 “你笑什么?” “沒什么。”我忍住笑瞅他,想起了王雯雯,想起了阿生結(jié)婚時那個波波頭的小姑娘。 “你的工作呢?”他又問。 “上海那邊辭掉了,這邊剛找好一家,還不錯。” “還回上海嗎?” “……不知道,至少近期不會回去吧。” “擔(dān)心你mama。” “是。” “我抽支煙。” 劉穆突然側(cè)過身體,從脫下來的外套兜里摸了一包煙出來,是一盒黑色的蘭州煙。 “你不是不抽煙嗎?”我很奇怪。 “上次去蘭州,甘肅朋友送了一條,都分給別人了,這包是漏網(wǎng)的,抽著玩玩。” 他沒有打火機,問男服務(wù)員借了一個用,啪啪點著了,三根手指撮著抽一口,微微仰頭吐一口長長的白煙,然后把煙架在煙缸上,過幾十秒,又撿起來吸一口,每抽一口間隙時間很長,但姿勢卻很瀟灑,一點不顯得猥瑣。 “忻馨,我們認識有兩年多了吧。” 他把煙在煙灰缸里捻滅,目光深濃地看我。 “第一次見面應(yīng)該是和易杰吃飯吧,有兩年了嗎?” “不是那次,更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