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
圣上。”天子一怒,必是雷霆,蘭妃又特意提醒了近前伺候的宮女太監們,掏出帕子擦了擦蹭上的粥漬。 遠遠瞧見一個來人,蘭妃止住侍女,自己個上前去:“顧大人來了,皇上今日氣大得很,你說話小心些。” 他的眼眸微涼,沉默的看不見日光,漆黑的漩渦似要將人生生拖進去,蘭妃醒了神,搖一搖腦袋,復而又是長久的怔色,看了那么多年的人,卻總有一種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覺。 “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宮闈秘事,蘭妃只說得很隱晦:“只說是陛下寢宮失的火,可本宮知道陛下絕不是那等冒失的人,陛下的身邊也絕不會有冒失的人,本宮聽了一些風聲,說是……” 蘭妃支吾著不肯說下去,顧懷興的眼神銳利起來,蘭妃朝四下望去,只余風聲呼呼作響,半個人影也不見,方壯起膽子來,道:“說是天罰,昨夜只有雷電并無雨跡,皇上又不肯說失火的緣由,只怕是天降大火。” 若是世人知曉天降大火焚毀宮殿,大約又要生出些惑眾的妖言了,北疆未定,南方肅王蠢蠢欲動,趙元晉的王朝才剛剛開始,容不得一絲質疑。 顧懷興暗自捏了捏拳頭,先安撫了蘭妃:“娘娘不必介懷,陛下只是憂思過重,后宮之中娘娘一枝獨秀,可見皇上的愛重。“又道:”娘娘的猜測切記不可讓旁人知曉,事關我朝安定。”蘭妃雖不通文墨,卻也是識大體之人,因而一口答應道:“這些道理本宮自然知道,顧大人先去見皇上吧,外頭風大,本宮就先回蘭馨宮了。” “縈雨”喚的正是蘭妃跟前最得力的大宮女,縈雨向顧懷興行了一禮,眼神微微從他袍角移上去,停至腰間愣了一下。大約是縈雨的動作太明顯,蘭妃也注意到了,也看了看顧懷興的腰間,遂問:“你那塊行止玉呢?” 顧懷興下意識摸了摸腰間,想到的卻是那日抱著她時的觸感,冰冰涼涼的柔軟,像一塊好玉,讓人不住地想靠近,他低頭牽了一下嘴角,自以為將笑容很好地掩藏:“被人搶去了。” 縈雨猛得抬頭看他,直直地望進他的眼里,只是一如既往的古井無波,蘭妃偷偷掩嘴:“懷興,你的動作可真快,咦,縈雨你怎么了?” 行止玉雖不名貴,卻是顧懷興家傳的寶玉,他從未有一刻離身的,縈雨暗自垂下了眼簾,顧懷興從她身旁走過,帶起一陣行走時自然而起的風,那風里夾雜著龍涎香味,然而不曾在她身邊停留。 “縈雨,走吧。” 她答“是”,眼眸里不再有一絲跳動,她知道自己生來卑賤,所以從不敢有任何奢望,只是在知道原來顧懷興也會對一個人露出那樣的笑容時仍然感到有些不甘。 大殿里的宮女報“顧太傅求見。” 趙元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他的嚴重溢滿了一條條紅血絲,宮人們說皇上徹夜未眠。 元晉是他看著長大的,更多的時候他總是覺得元晉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當初先皇將元晉交給他的時候,說:“顧卿,朕的皇兒便交給你了。”先皇臨終的時候他承諾過:“臣此生必將輔助殿下,鞠躬盡瘁,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可是元晉被他保護得太好了,缺乏了一點擔當,就算是父親,也總有放手的那一天,元晉并不能依靠他過完一輩子。 “皇上萬安。” 趙元晉的眼眸中涌現出一絲神采,氣若游絲般問道:“太傅,朕該怎么辦?” 顧懷興移開目光,問:“太后和宮中眾人可安頓好了?緊急朝會何時召開?皇宮的修建計劃陛下可安排好了?宮中財務都清點了么?” 他語若連珠問了一大堆問題,趙元晉抱著腦袋想了半天,央求般道:“太傅,你幫朕處理吧!” 顧懷興搖了搖頭:“皇上忘了臣明日要去連州巡視河道了嗎?” 是了,連州暴雨,河堤被大水沖垮,他早就命顧懷興明日去連州巡視河道了。 可是除去顧懷興,他還能相信誰?他是新帝,朝中泰半多時老臣,他素來知道這些老臣瞧他不大上眼,那么顧懷興一走,他該如何是好? “陛下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呢,先皇肯選你做皇帝必有他的道理,皇上何必一直妄自菲薄?”顧懷興言語平靜,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眸中含著期許和信任。 “朕……朕可以嗎?”一直以來都是在顧懷興的明示或者暗示下完成一切朝政,沒有了顧懷興,他真的可以嗎?趙元晉在懷疑自己。 “不!上天都認為朕不配做這個皇帝!” 顧懷興蹙了蹙眉:“皇上乃是天命之子,萬不可說這樣的話。” “顧太傅可知昨夜的大火從何而來?正是上天降下警示之兆,不然何以朕的寢宮無故失火?” 原來蘭妃的猜測是對的,“淮寧,老師的話你可以不信,但你父皇的話你也要質疑嗎?”淮寧,是趙元晉的小名,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從前他還不是皇上的時候,顧懷興便是這么叫他的。 趙元晉安靜了一下,看著顧懷興的眼睛,他看到了他眼中的期待和鼓勵,和他父皇的眼神如出一轍,他想起父皇臨終之時的話:“元晉,不要懷疑,你是天下之主,將來你會成為偉大的帝王,你的豐功偉績將會超越父皇,父皇在天上看著你,你一定不要讓父皇失望,要讓咱們的國家千秋萬代,永世長青。” 他的眼眸微潤,緩緩答出一個“好”字,并不是很清晰,卻用盡了他畢生的勇氣。 “黃安,去傳旨,朕要上朝。” 宮里的小黃門一踩著步子從行宮里出來,一個個飛快地奔向諸位大臣的家中。 唐瑜也接到了旨意,立即往行宮趕,到的時候已是傍晚,行宮地處偏僻,較之皇城中要冷一些,唐瑜去的時候還算暖和因此只穿了朝服過來,此刻涼風透過衣領子從脖頸里灌進來,唐瑜不禁縮了縮脖子。 黃安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扯著嗓子喊了一聲:“上朝。”諸臣井然有序地往里走,唐瑜小官一個,自然排在隊伍的最末處,與他同處隊伍末尾的還有秦先裴。 唐瑜個子比男子要矮,所以這么一來,她更是連頭也冒不見皇帝左瞧右望愣是沒看見那日冒失的探花郎,便探著腦袋仔細巡視了一番,顧懷興見皇帝仍是一幅玩鬧的模樣,不由咳了一聲,皇帝立馬端正起來,問道:“探花郎何在?” 眾臣左右環視,都搖了搖頭,皇上正要作罷,只見隊伍的最末端舉起一只手,那身材瘦削的探花郎從人群中擠出來喊道:“微臣在。” ☆、運籌帷幄 兩頰瓷白,眉眼低垂,倒不似那一日所見的無賴像,若不是早先認識,憑唐瑜這個畏縮的模樣,哪怕十年趙元晉也發現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