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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人進屋。 郜世修面朝墻側(cè)臥著,初時沒有對此作出任何反應(yīng),靜等對方動作,想看看究竟想要做什么。后來,他發(fā)現(xiàn)了不對。那腳步雖然刻意放輕了,卻明顯能夠聽出不是大人而是孩童。 難道…… 玲瓏? 這一遲疑的功夫,她已經(jīng)來到了他床邊。 而后,他衣裳下某處有被人輕微拉扯的感覺。若是沒猜錯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腰下系著的玉佩。在那白翎的旁邊。 郜世修生母去世的早,自小就與人不太親近,一直獨來獨往,不習(xí)慣有人靠近他的床邊。 如果是旁人,他直接把人踢出門去便罷。對待小孩子不能這樣。他打算出聲把人趕走。 就在這時,還沒來得及開口,靜寂中響起了輕輕的啜泣聲。 那哭聲隱忍而壓抑,努力將音量控制到最小,顯然是不想打擾到他。只是悲痛太甚,傷痛太甚,所以無法遏制地淚如泉涌。 她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就這么伏在床邊,僅僅握著他佩戴的一塊玉。再沒其他。 郜世修雙目澄明地看著眼前的墻壁,終是沒有開口趕人。 她在他床邊哭到天微明。 他沉默地看著墻壁,到天微明。 · 原本打算的是第二天一早即刻啟程。 玲瓏哭累了睡著后,郜世修起身,把她放到床上躺好,又改了主意。 待到大家一起用早膳的時候,他說:“再多待幾日。讓王老先生多給看看傷勢。” 王老大夫本就覺得娃兒這傷口得好生照顧著才行,聞言點頭:“郜公子說的是。雖然孩子恢復(fù)得快,可不觀察個兩三天的,難保有沒有變數(shù)。依老朽看,多留些時候的好。” 這事兒就這么定下來了。 用過早膳后,手下收拾東西的時候,郜世修朝玲瓏的飯碗看了眼。 她只吃了小半碗粥,幾根咸菜。再沒其他。 郜世修自小習(xí)武,自然知道受傷后愈合是極其痛苦的過程。更何況小姑娘傷在手,十指連心,那種疼癢更是抓心撓肝的難受。食不下咽是正常的。 但是不吃東西不行。多吃一些,才有利于傷口恢復(fù)。 郜世修去看玲瓏。 誰料小姑娘在偷偷看他。 倆人視線一接觸,小姑娘就驚得跳了一下,慌張地別開視線,沒敢如以往那樣和他對視。 郜世修覺得好笑。 很好。 看來她偷偷摸摸做錯事后,還算有點懊悔之心。 勾勾手讓她過來,郜世修俯身,用只能他們倆才能聽見的音量問:“心虛了?”不等她回答,又低聲道,“罰你這幾天每頓都多吃一碗飯。” 玲瓏不敢置信地抬頭看他,弱弱地說:“能不能只多吃半碗?” “不行。” 看他說的決然,玲瓏蔫蔫地耷拉著腦袋,“哦”了一聲,皺著小眉頭去揪衣角。 見她這般垂頭喪氣的小模樣,郜世修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說實話,北鎮(zhèn)撫使五官清雋相貌極佳,笑起來尤其好看。仿若寒冬已過,春暖花開。 飛翎衛(wèi)們頭次見到他這般模樣,一個個瞧得目瞪口呆,又急急忙忙扭過頭去,沒膽子再多看。 · 耽擱的這幾天功夫,足夠穆少寧帶人辦妥撫育堂和楊縣令那邊的事,帶了人把他們一路押去成都府府衙,看押起來。 這些事情已了,穆少寧他們就來了王老大夫這兒匯合。 郜世修早已修書一封送去都察院,講明楊縣令德行上的缺失,讓他們嚴(yán)懲此人,由吏部另行擇官任命。 如今與穆少寧匯合,他又給戶部去了信,提及此事,告知撫育堂的管理存在嚴(yán)重疏漏。如今鎮(zhèn)上的撫育堂已經(jīng)遣了人暫時代管,戶部還需派了專人來處理此事,另,要仔細(xì)查看各處撫育堂,務(wù)必杜絕這種虐待孩子的事情再發(fā)生。 郜世修忙著政事的時候,穆少寧倒是閑了下來,沒事兒就去逗玲瓏。 他也知道傷勢愈合的時候極其不舒服,想著法子讓玲瓏開心點。或是給她講自己聽到的趣事,或是說一些有意思的故事。偶爾沒詞兒了,就把自己做過的糗事抖出來。 玲瓏笑得不行。 “你還真把仙人掌拿起來了?”她眉眼彎彎地問:“那,扎手了沒?疼不疼?” “怎么不疼!”穆少寧想到當(dāng)年不堪回首的往事,心有戚戚焉,“我的手被扎得毛絨絨的,整個兒的跟仙人掌似的了。我爹氣得打我一頓。還是祖父好,幫我一根根拔下來的。” 穆少寧說著,看看到了玲瓏換藥的時間,就打算拿了藥給她換上。誰知東西剛剛準(zhǔn)備好,正要動手幫忙,門吱嘎一聲打開。 回頭一瞧,哦,原來是北鎮(zhèn)撫使大人百忙之中抽空過來了。 郜世修一直惦記著這事,掐著點兒到的這里。 他拿過藥,說了句“我來”。凈過手后,坐到玲瓏身邊,小心地把她的手放到旁邊矮幾上,動作輕柔地給她拆繃帶,上藥,換新繃帶。 想他自小習(xí)武,動作和力度都能把控很好,不會弄疼她。 別人來做,他不放心。 穆少寧摸摸鼻子,想說自己也是習(xí)武的,能夠做好。但看七爺態(tài)度堅決,他也不敢多說什么。 抬頭看了會兒天花板,穆少寧猛地拊掌大笑,“玲瓏,我給你煮面吃吧?” 玲瓏最近在郜世修的“威逼利誘”之下,每頓都吃得很飽,不餓,聞言就想拒絕。 可郜世修替她直接做了回答:“可以。” 穆少寧開開心心地出屋去了。 等穆少寧離開后,玲瓏眼巴巴地看著郜世修,很小聲地說:“我吃不下怎么辦。” 郜世修抬眼看了看她。沒吭聲。 不過,等到面端上來后,玲瓏就知道了答案。 把穆少寧趕出屋子,郜世修幫忙把那一小碗面給吃了。而且,沒和穆少寧說是誰吃的。 玲瓏心想,八成是七爺他自己餓了吧,所以坑穆少爺一碗面。 郜世修卻是看著面碗若有所思。 后來的日子里,不論是在王老先生那兒,還是在從成都府到京城路上住客棧的時候,郜世修每天都會讓穆少寧給玲瓏煮一碗面。 穆少寧從來不抱怨,每次都樂呵呵地去煮面。沒多久,熱氣騰騰地端過來。 眼看著那面從清湯寡水到后來帶了點蔥花,再后面還能加雞蛋了,郜世修終是輕輕頷首。 臨進京的前一天晚上,等玲瓏睡著了,郜世修把穆少寧叫到屋子里,問:“你當(dāng)真想讓玲瓏跟你去懷寧侯府?” 穆少寧在把玲瓏帶出撫育堂后,就命人快馬加鞭送信給懷寧侯府,說起這個小姑娘的事兒,希望家里人能同意他把人帶回去。 這件事,自打匯合后,他就告訴了郜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