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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一起點點頭。 飯后,溫朝陽繼續帶著甜寶在院門口抓蟲子喂他們的寶貝小雞小鴨,溫向平把妻子拉進房間,問, “朝陽是不是在學校被欺負過?” 蘇玉秀面色黯淡。 村子里沒有學校,但相鄰的第四第五大隊一起辦了個學校叫奮進小學,名字叫的好聽,實際上只是個掃盲班。 而學校里頭的老師一共就四個,不是關系戶,就是最多讀完小學的村里人,只有一個宋恒宋老師能頂個用。 可學校里的孩子有五六十個,還按著年紀分成了不同年級,一天上四節課,上午下午各兩門,宋恒就是把自己劈成兩半也沒法同時兼顧,所以平時免不了依靠其他老師, 可其他老師也只能教幾個最簡單的字罷了。 蘇承祖原來想著讓溫朝陽跟著溫向平學些東西,溫向平到底是個高中生,比學校里那些老師水平高出不少。 奈何溫向平教了幾次嫌溫朝陽愚笨,不肯再教了。 后來蘇承祖再跟溫向平說這事兒,溫向平反倒指著自己兒子叫嚷著“腦子蠢笨”“一輩子是個傻的”“學再多也沒出息只能地里刨食”云云,把蘇承祖氣了個仰倒,也從此把蘇玉秀娘仨逼得離他遠三分。 蘇承祖和蘇玉秀想著至少得讓孩子識幾個字,免得被那些讀書人賣了還幫著數錢,于是只得把孩子送到學校去。 可學校里的老師大多聽說過溫向平的鼎鼎大名,于是對著上課的溫朝陽指指點點,甚至常在眾目睽睽之下問他, “你恨不恨你爸呀?” “你媽和你爸在不在同一張炕上睡呀?” “你爸平時跟不跟你和你妹說話呀?” “你爸是不是老罵你們全都是土坷垃啊?” “那他自己是啥呀?” 溫朝陽被氣的滿面通紅,眼淚在眼眶里不住打轉,那些老師反倒哈哈大笑,當做笑話來看。 溫朝陽又軸,不肯讓家里人擔心,從不跟蘇玉秀說,要不是有一天下雨,蘇玉秀不放心去接溫朝陽回家,正好聽到那些人這么問溫朝陽,只怕還是不知情哪。 之后,蘇玉秀就再也沒讓兒子去過學校,只自己在家里教一點她還記得的知識。 溫向平聽完之后滿心怒火,眼里一片冷厲。 他壓了壓火氣,安慰眼中已有了淚花的妻子, “我有一部分責任,也是我糊涂,從前竟沒注意到這些。你做的對,那樣的老師連自己都管不好,怎么能擔得起教書育人的職責,不過是誤人子弟罷了,朝陽不在那種學校里上學反而是好事。” 溫向平頓了頓,又說道, “朝陽讀書這個事兒,我會想辦法的,你別急。將來不僅朝陽,甜寶也會一起跟著去上學的,到時候哥哥帶著meimei一起上學,多好啊。” 蘇玉秀揩了揩眼淚點點頭,問, “你今天去收到信了?” 溫向平應是, “只不過人家雜志不肯發表我的文章,倒是人家的一個編輯看了我的覺著寫的好,問我能不能寫了稿子給他看,價格按照千字三毛來。” 蘇玉秀驚呼, “千字三毛?” 溫向平點點頭,臉上總算有了一點笑, “我打聽過了,這個價格算是不錯的,給一些已經有了名氣的作家也不算少,我覺著豐厚,便答應下來了。” 蘇玉秀掰著指頭算, “那你之前寫了幾萬字,豈不就是…是…” “是十多塊錢。” 溫向平接道。 “天哪!” 蘇玉秀捂著嘴驚呼,要知道,一個有好幾個勞壯力的家庭一年干到頭,再扣掉給生產大隊平攤到每家頭上的當年花銷,也不過才剩三百塊錢左右。 像他們家,一年下來不倒欠大隊錢已經算是不錯了。 而溫向平不過寫了一個月的字,就掙了他家好幾個月的收入?! 蘇玉秀有些惶恐,擔心的抓住溫向平的手臂問道, “該不會是騙子吧?還是什么違法的事兒?不然怎么會這么多錢?” 溫向平安撫的拍拍妻子, “這對于我們來說是一筆巨款,可對人家來說卻不算什么。我聽人家說,雜志社里頭最普通的一個編輯一個月都能掙二三十塊,更不要說給我寫信的那個人還是個副主編。副主編就是管理那些編輯們的二把手,再往上一步就是最大的編輯了。” 溫向平怎么可能知道人家普通編輯月收入多少,不過是他為了安妻子的心編的罷了。 “這樣啊。” 蘇玉秀這樣一聽,果然安心許多,敬佩道, “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同樣是過日子,人家就掙得比咱這些莊稼人多的多――” 話說到一半,蘇玉秀突然沒了話音,小心的看了看溫向平一眼。 溫向平失笑, “我是得多小心眼才能讓你這反應?” 蘇玉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臉頰,又問道, “你前些日子不是在城里看見爸媽了么?今天過去上門看一下了么?” 溫向平攬住妻子的肩膀,平淡道, “沒有,我們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往后見了面能笑著點個頭就行,平日里不必惦記。” 蘇玉秀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丈夫這么說了,必定是有他的原因,于是點點頭, “好,我記得了。” 溫向平又要拉著妻子出門去。 “干嘛去?” 蘇玉秀問。 “和朝陽甜寶抓蚯蚓去!” 溫向平笑道。 …… 紅薯這東西不僅高產,周期也不長,趕在天氣轉冷前,下的紅薯秧子終于能收了。于是,第五大隊的鄉民們又忙碌起來,每日在紅薯地里頭刨出一筐又一筐的紅薯,看著喜人的收獲,鄉民們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這些就是他們過冬的口糧,產量這么高,就不怕挨餓了。 紅薯地集中在村中央的地方,那里的土是村里最肥沃,最連續廣袤的,同樣也是離山腳最遠的。 一天的勞作結束,鄉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一個婦人驚訝的喊到, “呦,劉艷,你瞅瞅,路上那個是不是你閨女啊?” 劉艷尖聲道, “咋可能!我家閨女跟著女婿去城里享福去了,咋可能在這兒了!” 旁邊的人也跟著瞧了瞧,說, “祥子,那好像就是你閨女兒啊,你仔細瞅瞅。” 劉艷還要尖聲反駁,走在他們前面的人已經聽到了聲音轉過頭來,那熟悉的面孔,赫然就是劉艷閨女兒――王玉蘭! 王貴祥夫妻倆看見真是自家閨女兒,連忙跑過去問, “你咋回來了?女婿呢?” “我――” 王玉蘭正要說話,又被劉艷攔住。 “走,先跟媽回家,咱回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