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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秀春來說,一分錢兩斤的東西很劃算,跟買柴禾的價錢差不多,何況還有廢書,買回來挑有用的,正好她可以學習學習。 在廢品回收站轉了一圈,秀春先稱了二十斤廢書回去,才花了一毛錢。 又過些時候,等生產隊的馬車徹底空閑下來了,秀春又央求何鐵林和她一塊套馬車去趟市區,專門去回收站拉缺胳膊少腿的桌椅舊床。 這點小要求,何鐵林沒有不應下的,花一塊多錢,從回收站拉了兩百多斤廢材還有一堆舊書回去,這兩人私用生產隊的馬車,正好被孫有銀瞧見了,忍不住要罵秀春兩句,但到底是老孫家的人,孫有銀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從回收站拉回來的廢材,秀春全堆在了地窖里,至于舊書,就暫時擱在西間炕上。 “就堆在里面準備當柴禾燒?”何鐵林指指地窖,雖然是瘸了腿的桌椅床柜,但何鐵林識貨,那里頭可以有不少好貨,小葉紫檀的桌,黃花梨的豎幾,印尼雞翅木的床框… 何鐵林能認出來,秀春眼睛也不瞎,搖搖頭道,“當柴禾燒多可惜了,我準備拿來打小板凳小桌椅,再打個書架子出來擱書,大點的木板就拿來打木箱。” 何鐵林反問道,“你會打這些?” 秀春不好意思的笑了,“暫時不會,但我可以自己摸索,還能去向陳爺爺請教請教。” 何鐵林笑道,“這么麻煩干啥,這點小事交給我了,丫頭你管我一天三頓飯,這些我都給你打出來!” 何鐵林說話算話,隔天就從陳木匠家里借了鋸子、刨刀、鑿刀等家伙,天天坐在秀春家堂屋門口敲敲打打。 秀春也爽快,端茶倒水,三頓飯管飽,隔兩天還有個rou菜,小酒也少不了。 錢寡婦跟何鐵林兩個,一個是老地主,一個是地主家的長工,這兩死對頭擱在一塊,天天打嘴仗,錢寡婦嘴巴厲害,何鐵林也不示弱,經常把錢寡婦氣個半死,嚷著讓秀春別燒飯給他吃。 秀春就樂呵呵的聽他們吵架拌嘴,要是老地主能住在她家就好了,見天吵吵嘴,家里也能熱鬧不少! “春兒,給你的信!” 月初,宋建武照例去郵局,順帶把秀春的信件取了回來。 秀春以為是她大舅寄來的,接到手一看,竟是陳學功的名字,招呼宋建武來家里坐坐,宋建武膈應錢寡婦,照舊婉拒了。 等宋建武走之后,秀春把信拆了開,從頭到尾念了遍信,其中泰半是陳學功在嘮叨她沒良心,不知道給她寫封信件,剩下一半是嘮叨他學校的情況,還附帶了學校地址,讓秀春寄信給他。 秀春提筆想來想去,實在不知道寫啥,難不成要寫她是怎么打獵,怎么收莊稼,怎么念書的? 不成不成,太啰嗦了… 湊來湊去終于湊夠了一張紙,想到家里剛打的野味,秀春給陳學功寄了一只過去,至于其他的,家里也沒啥好東西了,實在想不到能寄啥。 隔天去了趟郵局,把東西郵出去,每天上學打獵干家務,時不時去生產隊出個工掙工分,日子還是照常過。 不知不覺中,天氣漸冷了起來,衣服也越穿越厚,何鐵林敲敲打打了一陣,家里成樣的東西越來越多,小板凳多了好幾個,爐膛口放一個,堂屋擱兩個,東間還放了一個,書架子也敲好了,雖然有點丑,但靠在西間墻角放書,家里瞬間就利落了許多,還有臉盆架子,擱油壺鹽罐子醬油瓶支架,小炕幾… 隨著這些東西的成形,錢寡婦漸漸沒話說了,跟何鐵林吵嘴的次數也越來越少,甚至兩人有時還能坐一塊回憶回憶解放前的事,她說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大罪,何鐵林說他有多少多少地皮,一年盡收租都收多少錢。 上海第二軍醫大學宿舍樓內,陳學功前腳從實驗室回來,室友何新陽后腳進門,遞給他一個包裹,“從澤陽寄來的,快拆開看看是啥好東西!” 宿舍是兩人間,兩張上下鋪架子床,分別靠東西二墻,中間是過道,過道之間挨窗戶口的地方擺了兩張書桌,陳學功在他的床鋪上坐下,瞧見包裹上寄信人的名字寫的是孫秀春,嘴角彎了彎,嘀咕了一聲,“還算有心,知道給我寄東西…” 忙拆了看,一股rou腥混著鹽巴的味道撲鼻而來,是只風干的野兔! 陳學功氣結,他住的是宿舍,吃的是食堂,給他寄只風干的野兔過來干什么,是讓他直接手撕開了生吃嗎? “風干rou!”室友何新陽一聲驚呼,頓時羨慕不已,“誰這么有心啊,知道我們伙食差,給你送點rou改善改善伙食!” 憑良心說,二軍醫的住宿條件還可以,食堂的伙食是真心差,糧票不少給,打菜的錢也不少花,可花出去的錢就是沒花到刀刃上,掌勺的大廚燒菜做飯全看心情,心情好了做的還成,心情差了,鹽放多了咸死人,忘記擱了也只能照常吃,投訴本上寫了多少回意見了,就是沒給解決… “這還叫有心?這是缺心眼吧,給我送只風干兔,也得看看我有沒有地方燒飯!” “怎么沒有地方了?”何新陽從他床底下掏出來一個燒柴油的小爐子,笑嘻嘻道,“這不就是?” 陳學功瞪眼,何新陽這個飯桶,什么時候整到這玩意的! 關門合窗,點上柴油爐,把洗干凈的兔子擱在里面,何新陽又從床底下一陣摸摸索索,把他存有的佐料能擱進去的全擱進去,緊守爐子,沒一會兒,rou香四溢… 隔天一大早,陳學功趁沒課,出去了一趟,昨天何新陽吃了秀春送的風干兔,陳學功從他身上一陣搜刮,搜出來五斤糧票,一張桃酥票,還有幾張工業劵。 何新陽的父母都是軍人出身,這小子不缺這些玩意。 加上自己手里有的票據,陳學功去了趟一百,在一樓食品柜臺買了一斤桃酥,桃酥得用桃酥票,兩斤糕團,薩琪瑪、大白兔奶糖、果脯蜜餞等,統共花了五斤糧票,再上二樓,羊毛線柜臺,花了手上所有的工業劵,稱了兩斤羊毛線… 零零碎碎的東西,搜羅了一包,連帶著昨晚寫好的信,一塊寄出去。 寒假之后,他們就該外出實習了,陳學功想好了,他老家在澤陽,那就回老家服務澤陽人民好了。 一個多星期后,秀春去郵局給宋建軍兩口子郵風干豬rou,順帶把她的包裹取了回來,拿家去拆開看,不同大小的紙盒,包裝精美,清一色全印了上海第一百貨。 挨個打開來看,居然還有羊毛線! 對著這么一大盒羊毛線,秀春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