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建生將信將疑，沐心玥只是一味地撒嬌：“哎呀，您就跟人交代一聲，放放水，隨便饒她點錢，就夠她還高利貸了?！?/br>
    “如果讓人知道了你讓爸爸怎么立足？你放心吧，家里的事爸爸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就不會坐視不理，爸爸會想其他的辦法幫他們，好不好？”

    沐心玥的小臉一板，指著樓上的臥室，說：“你少用敷衍她的那套來敷衍我，不答應(yīng)就不答應(yīng)，反正你一向懶得管我！”

    “好了好了，不生氣了啊。放心吧，有爸爸在，沒人敢找你的麻煩。”白建生又哄了兩句，她才露出了笑臉，心中一直回蕩的那個沉穩(wěn)持重的聲音讓她心生依賴：凡事過猶不及，達到目的就撤。這是她來這里之前，歐陽帆反復(fù)跟她念叨的一句話。

    她想，這樣應(yīng)該算是達到目的了吧？白建生為人處事有些激進，脾氣易怒，尤其記仇。她今天上夠了沐瀟的眼藥，她被迫來找親爹放水也好，她不在意沐瀟說的惡言惡語也罷，只會讓白建生愈加惱羞成怒。

    吃過晚飯，她就接到了歐陽帆的電話，拒絕了白建生的留宿，離開了這個早已陌生的家。

    “我來的時候你把我送到門口才肯回去，現(xiàn)在又這么快跑來接我。怎么，怕我火氣一上來一把火燃了這里嗎？”

    歐陽帆看她還有心情說笑，沒好氣地回了句：“我怕你自燃。”

    “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沐心玥明知故問。

    “怎么跟你爸說的？”

    “能怎么說，都是按你教的說的唄。”沐心玥歪著頭瞟了他一眼，笑罵道：“陰損！你平時和自己親爹說話也是這么拐彎抹角的嗎？”

    看她高興，歐陽帆也不想掃興，高深莫測地一笑，算是默認了。除了她，恐怕沒有人對自己的親爹說話這么別扭了，可如果他讓她拉下臉面直戳了當?shù)馗捉ㄉf：“嘿，爸，我求你個事兒?！蹦窍喈斢谧屗念伱姹M失。他敢肯定，如果他讓她的尊嚴掃地了，她一定會拿他的臉皮拖地的！

    沐心玥把手里的袋子獻寶似的遞給他，笑得不懷好意：“這是給你！”

    歐陽帆猛然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心里升騰起一陣不好的預(yù)感，“什么東西？”他低頭打開袋子一看，哭笑不得，“你這分明是恩將仇報啊?！?/br>
    看他咧著嘴，皺著眉，一副面部管理系統(tǒng)紊亂的樣子，她笑得前仰后合，順手拽回了袋子，“逗你的！這是我自己要帶回去吃的，才不給你！”

    歐陽帆笑了，“心情不錯，看來一切順利?！?/br>
    沐心玥有些懊惱，“并沒有?！崩@了一大圈，她還是沒有勇氣直截了當?shù)馗捉ㄉ拐\。在她看來，不論任何求助都是多余的低頭，今天已經(jīng)是她最大的讓步，她愿意和他像平常的父女一樣和平相處，可并不代表她愿意在他面前低聲下氣?！拔疫€是沒有告訴他，沐瀟已經(jīng)把那些商鋪都做了私人抵押，也沒有求他幫我拿回來這些東西。”她低著頭，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沒關(guān)系?！笨闯鏊木趩?，歐陽帆安慰道：“你愿意來這里，已經(jīng)是邁出很大的一步了，你很棒！”

    沐心玥看著他出神，漆黑的夜色掩蓋了他的棱角分明卻蓋不住他溫柔。“不過，我暗示了他一些事，我覺得他會明白的。”

    歐陽帆一愣，“暗示？什么暗示？”

    “我跟他說，我今天來找他是請他幫石斌還高利貸，我沒辦法拒絕沐瀟，就被迫來了。”沐心玥輕描淡寫道。

    “啊？”歐陽帆一頭霧水，十分不解。

    沐心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別告訴我你不明白什么意思?！?/br>
    歐陽帆揉了揉她的后腦勺，“你這個壞丫頭，說什么話都是拐彎抹角的，一堆小心思?！?/br>
    沐心玥揚著下巴，肆無忌憚地笑著，“是啊。你嫌棄我？”

    歐陽帆握著她的手輕嘬了一口，鄭重地說：“不，我喜歡，我喜歡這樣的你?！?/br>
    沐心玥怔住，不由想起了那天他說的話。他說不能幫她，她其實是不信的，卻不想戳破，她明白他的用心，正如他清楚她的驕傲。

    燈火通明的屋子里，高掛的水晶燈折射出奪目的光芒耀得人眼睛發(fā)疼，白建生靠在寬大的沙發(fā)上若有所思，不時輕笑。

    “樂什么呢？”章莉走過來，遞給他一杯剛沏好的清茶，見他沒反應(yīng)，她皺著眉催促，“快接著，燙啊！”

    白建生抿了一口，贊賞著點了點頭，“這次的茶不錯，哪里買的？”

    章莉笑瞇瞇地說：“小惠從福建寄來的?！迸畠旱墓郧墒撬恢币詾榘恋?，不然以白建生的脾氣未必和女兒相處得來。

    “嗯，小惠是個好孩子?！卑捉ㄉ幌滩坏卣f。

    章莉睨了他一眼，酸里酸氣地說：“今天高興了吧？”他心里的親疏遠近分得一向清楚，親生的就是金貴，多少年不回來一次，回來一次就把他的心栓得緊巴巴的。

    白建生有些不耐煩，“你想說什么就直說。”

    章莉看他的臉色不好，立即緩和了語氣：“哎，說出去咱們也是有兩個女兒。小惠離家上學(xué)就不說了，好歹她還知道惦記你呢。心玥是jiejie，本來就應(yīng)該給meimei做個榜樣，她離家這么近也該多回來看看你，可你看她呢？我看啊，你是白稀罕她了?！?/br>
    章莉的這一腳算是踩到了白建生的軟肋上，他最不愛聽這些挑撥閑話，“你啰嗦什么，她是孩子你是長輩，你跟孩子計較什么，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章莉翹著腿，踢了踢白建生的鞋邊，也是心存不滿：“孩子？她多大了？再說了，你見過誰家的孩子這么多心眼啊?！?/br>
    “我的閨女我自己清楚?！卑捉ㄉ荒蜔┑財[手，“行了，行了，睡覺去?！?/br>
    看他真的不高興了，章莉也算識相：“好好好，我還不是心疼你嗎？知道你想女兒才忍不住抱怨兩句的，你以為我是樂意說她呀。”

    白建生懶得理她，繼續(xù)看新聞，心思卻不知道飛到了哪里，過了一會兒才漫不經(jīng)心地問：“小惠快回來了吧？”

    “嗯，下個星期?！?/br>
    “記得給孩子打機票錢，別跟上次似的擠什么臥鋪，又不是沒那個條件?！?/br>
    章莉立即喜笑顏開，點頭說：“沒事，孩子多歷練有好處。這次我記著了，你放心吧?！?/br>
    “嗯，早點睡吧?！卑捉ㄉD(zhuǎn)身上樓，“女孩子啊，少一些歷練才是好處?！闭吕驔]聽清他說什么，只在心里高興他還是想著小惠的，至于那個沐心玥，還是先忍忍吧。

    臥室里，白建生沒有開燈，桌上的煙灰缸里又多了幾根煙頭，歪七扭八地倒在里面。

    “老三。”電話里吵吵嚷嚷的，白建生冷臉道：“又干壞事去了吧？找個安靜的地兒！”

    “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