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次的榴蓮尤其好吃。

    白建生看她吃得開心，也是眉眼俱笑，“好吃吧？”

    沐心玥的嘴里正噙著一塊榴蓮，含糊不清地說：“嗯，好吃。”她單純的滿足模樣像兒時一樣可愛，沒有了平時的陰晴不定，白建生一怔，她很久沒有這樣對他了。偷瞄了她一眼，沒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不對，心里一陣納悶。偌大的客廳只剩他們父女兩人，他伸手試著攬著女兒，看她并沒有如以往一般掙開，心里很是高興：“寶貝兒，最近過得好嗎？有沒有遇到什么高興事兒？”

    “有啊。”沐心玥一邊吃，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

    “難怪呢，遇到什么好事了？說給爸爸聽聽。”

    沐心玥手上一頓，說：“沒什么。”

    白建生別有深意地看著她，笑著問：“我聽說，前幾天你跟歐陽帆一起踏春去了？你是不是你對他……”

    沐心玥一口榴蓮嗆在喉嚨里，“咳咳咳……”緩了半天，然后板著臉，把沒吃完的榴蓮?fù)P子里一撂，“又是聽說！你左一個聽說右一個聽說，您這都是從哪兒聽的？聽誰說的？真是的，你改行當(dāng)特務(wù)算了！”

    “嘖，怎么一說你就生氣，爸爸這不是關(guān)心你嗎？”

    “什么關(guān)心？你就是這樣！你以前說過不會干涉我的生活，也不讓我干涉你的生活，我聽你的話了啊，從沒干涉過你任何事。你可倒好，抓住機會就對我指手畫腳。多管閑事，跟我姑媽似的……”

    說者有心，最好的回報就是聽者也有意，沐心玥毫無營養(yǎng)的牢sao話白建生聽了卻隱隱不滿，“她憑什么對你指手畫腳？”

    看白建生的不悅明顯寫在了臉上，沐心玥眼神一頓，裝作視而不見，“我都懶得說。你們這些人啊，就是喜歡打著關(guān)心的幌子去干涉別人的生活，我剛在她那兒受過教，你又在這兒教訓(xùn)我。”

    白建生不禁蹙眉：“廢話，我和她能一樣嗎？我是你親爹！她是哪個洞里的？憑什么總是針對你。”

    沐心玥耷拉著腦袋，悻悻道：“人家也是關(guān)心嘛。”

    “她都說你什么了？”

    “她能說我什么？還不是那些陳詞濫調(diào)……”沐心玥以手環(huán)胸，學(xué)著沐瀟捏著嗓子說話，“女孩子家家的也要學(xué)會獨立，不要坐享其成，不要坐吃山空，等到哪一天把房子賣光了、錢也花光了看你怎么辦！”她裝模作樣地賣乖嘆氣，“唉，我現(xiàn)在才知道，有太多人關(guān)心你也是一種負(fù)擔(dān)。”

    白建生十分不悅，點了支煙：“什么關(guān)心？你看看她都說的什么話？房子賣光，鈔票敗光，關(guān)她屁事！老子的閨女，老子自己供得起！”

    “好好好。”沐心玥翻了個白眼，“不過也是，她缺錢我就一定會缺錢？她變賣家產(chǎn)我就一定會淪落到坐吃山空的地步啊？服了她了，更年期婦女的迷之邏輯！”

    白建生問她：“變賣家產(chǎn)……她都變賣什么了？”

    沐心玥一愣，發(fā)現(xiàn)說漏了嘴，含含糊糊地不肯直說：“那個……反正就是，就是她自己手里的唄。”

    白建生重重地嘬了一口雪茄，濃重的煙霧飄散出來，“家里最近不好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沐心玥摳著手指，“沒有，都挺好的。”

    “你mama呢？”

    “也很好。”

    “那你就不要管這些事，由著她去愛干嘛干嘛，跟咱們都沒有任何關(guān)系。如果以后她再說什么讓你生氣的話，直接懟回去！或者回來告訴爸爸，爸爸給你出頭。”

    沐心玥聳聳肩，“沒事兒，我無所謂啊。她無非就是說些什么‘靠人不如靠自己’，誰又都不如自己有，親爹還……”正說著，她就頓住了。

    “親爹怎么了？”

    “沒什么。”

    “說。”

    沐心玥摸摸鼻子，說：“親爹……親爹還隔一道手。”

    白建生猛拍了一下茶幾，“狗屁！她以為你跟她一樣是抱來的崽兒啊？”

    “爸……”沐心玥還是不適應(yīng)這種口舌之間的刻薄，“這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你還提它干什么呀？別回頭再在石時面前說漏了，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她用下巴點了點樓上的臥室方向，“還有她，你可別在她跟前說這個啊！這是咱們家的小秘密……”

    沐瀟是當(dāng)初爺爺抱回沐家的，家里沒人知道到底是撿來的還是收養(yǎng)的，她自己心里應(yīng)該清楚自己的身世，要不然也不會效仿爺爺，自己不生，出去抱了個石時回來。這些事，也是沐心玥當(dāng)初辦理出國手續(xù)拿了戶口本才知道的，沒幾年的時間。

    白建生不耐煩地擺擺手，“行行行，我不說。”

    沐心玥半信半疑地瞟了他一眼，“賭徒的話誰信啊？”

    白建生的臉一黑，沐心玥雖然有些害怕，依舊嘴強牙硬，囁嚅道：“我又沒說你，我說某些人呢。”

    白建生的兩眼銳利，試探問道：“你姑姑還在玩這個？”

    沐心玥瞟了一眼二樓虛掩的臥室房門，毫不避諱地說：“這個你比我清楚啊。石斌在你的地盤上每天玩得昏天黑地，連自己的家門朝哪開都不記得了吧。”白建生在豪江創(chuàng)辦商會一直是他諱莫如深的事，這是他在女兒面前的忌諱，他一直不愿意讓她知道他的這些事。他已經(jīng)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不能連在女兒面前僅有的正經(jīng)形象也沒有了。

    “小孩子別亂說話。”

    “裝什么裝，你是把我當(dāng)成小孩子還是把我當(dāng)成大傻子了？我是二十四歲，不是二十四個月，你真當(dāng)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啊？”

    “總之，大人的事情你都不要管。”白建生交代道。

    “我也不想管啊，可我現(xiàn)在不得不管，我現(xiàn)在巴不得她財源滾滾，賺得盆滿缽盈呢！”

    “你巴不得……為什么？”看女兒低著頭不說話，白建生瞇著眼似笑非笑地說：“所以你今天來是為了他們？”

    “我都答應(yīng)了。”沐心玥看他面露不滿，“我知道我不該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可是她說得可憐兮兮的，我能不答應(yīng)嗎？”

    “你當(dāng)然不能答應(yīng)！”白建生苦口婆心地勸道：“寶貝啊，不能別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容易被人利用的。”

    沐心玥斜了他一眼，忿忿道：“你以為我樂意呀？我聽mama說，沐瀟好像想分家，霸占沐家所有的家產(chǎn)。那可是我的家產(chǎn)，是爺爺答應(yīng)要留給我一個人的！怎么能她想抵就抵想賣就賣？既然她主動開口求我，我就借坡下驢嘛。我?guī)退堰@一關(guān)過了，她不就有錢周轉(zhuǎn)了嗎，也不會混到一窮二白的地步，她就不會再打家產(chǎn)的主意，我也不用干吃啞巴虧了。”

    她當(dāng)然不可能實話實說，沐家的家產(chǎn)也當(dāng)然不會留給她一個人，可如果不這樣說的話，她這個見錢眼開、死不吃虧的親爹恐怕不會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