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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眉嫵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2

分卷閱讀32

    易,事實證明,他想得沒錯;于私……他有些不愿意深想,卻又覺得必須理清自己的心意:她皓腕輕舒解脫自己的禮服,玲瓏圓潤的腕子叫他驀然想起曾經在腦海中閃過的斷章——那樣纖纖秀致的一雙腕子,在琴弦上抹滑勾挑,該是什么樣呢?

    他之前迅速打消掉的念頭突然在這個時候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來,既讓他驚訝,又讓他自覺齷齪,是因為他這些天一直在探聽許家的情況,還是因為他這么久有交女朋友了?他覺得,有必要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許蘭蓀……

    審訊已經超出了他的職責范圍,蔡廷初的人對凜子會有更詳盡的訊問,許蘭蓀的事無可隱瞞,也不能隱瞞。事情牽扯到虞家,蔡廷初會有極穩妥地處理,可是這種倚靠別人的感覺,即便是他自幼親近的長輩,也還是讓他覺得不大舒服。父親在他這個年紀,已然獨當一面,而他卻還沒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護他的家人。雖然他明白時移事易的道理,但這么多年,這種無力感始終如影隨形地蟄伏在他心底,一遇縫隙便飄搖而出。

    08、無怨(一)

    城中的積雪漸次化盡,空氣陡然又重了幾分,新熨過的制服穿在身上,一會兒工夫就覺得泛潮。沿著山路向上,皬山峰頂卻遙見積雪皚皚,到了半山,草木上亦見得殘雪如花。

    皬山這里恐怕有兩年沒來過了,蔡廷初算了算,他上一回來還是春天,山上的杏花剛開,山坳里一叢叢的柔白輕粉,仿佛丹青妙手著意點染,叫人身在其中,不覺動了詩興,可枯索許久也難有所得,前人一句“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便道盡了。想想昔日弱冠年紀,但凡有人命題,不拘好壞,或詩或詞,總能湊出一首交差,如今真是……案牘豈止是勞形,根本是壞人心性。

    他心下自嘲的工夫,車已經進了園子,一個年輕上尉迎上來替他開了車門:“鈞座,校長在酌雪小筑等您。”

    酌雪小筑的軒閣前后都植了紅梅,此時胭脂琉璃猶自冷艷妖嬈,蔡廷初雖有心玩賞,卻不肯耽擱,匆匆一瞥便邁進堂來,卻見左手的明間里臨窗擺著一張闊大的書案,庭院中的老梅欹枝橫斜,幾乎探進了窗字,一個素衣麗人正立在窗下,往一張四尺宣上點染梅花,書案旁的男子一身將官常服,手里拈著墨條在硯中緩緩旋動,見他進來,只微一頷首,卻并沒有說話,正是昔年拋了參謀總長的權柄,潛心去整頓軍事學校的虞浩霆。

    蔡廷初見狀,不由笑道:“夫人好興致。”

    那作畫的女子點完了一朵花苞,方才擱筆,抬起頭來嫣然一笑,“我剛才已經叫人溫了酒,你們有事,且到外頭去說——這個時候,小酌兩杯,賞賞梅花還有點趣。”說著,從丈夫手里接過了墨條。

    虞浩霆聞言,對蔡廷初笑道:“幸虧你來了,要不然,我這差事還交不了呢——這已經是第三張了,還嫌不好。”

    虞夫人面上一紅,卻不理會丈夫調笑,只吩咐婢女安排酒饌,不多時,檐下便安置妥當。雖是小酌,卻還是用銀骨炭燒了暖鍋,里頭菌菇冬筍、鮮魚肥藕皆取菊花鍋的材料,但霧氣蒸騰中卻不見白菊。近旁一樹龍游紅梅,被雪而開花事正盛,近四米的冠幅幾成一方小亭,幽香冷冽。

    兩人閑閑落座,虞浩霆取酒不飲,卻是沿著暖鍋邊緣徐徐點進湯里,“梅下若食菊花鍋,只怕白菊清氣沖了紅梅冷香,不過酒香卻是不怕的,你嘗嘗看。”說著,自己夾著一箸冬筍嘗了。

    蔡廷初舉箸時卻是一嘆,感慨道:“當年宇內初定,我們眼見得校長拱手江山,人人扼腕;如今看來,我們這些人才是蠢人。人生一世,功名馀事,到頭來不過是高處不勝寒,但能對花酌酒——夫復何求?”

    說罷,端了盅酒朝虞浩霆一示意,便喝盡了。

    “你這話我受不起。我也是個俗人,信的是‘丈夫處世兮立功名’,做不來五柳先生。‘功名’二字要拿得起,才放得下。” 虞浩霆微微一笑,呷著酒道:“‘高處不勝寒’是貴人感慨,要到得高處,方知炎涼——冷是有的,架在火上烤也是有的。”

    蔡廷初聽他調侃,莞爾道:“可偏偏說放得下的,大多拿不起;拿得起的,卻真真是放不下。”

    兩人相視一笑,輕輕碰了一杯,蔡廷初再度開口,聲音微有些沉:“校長,昨晚我們扣了許蘭蓀……”

    他的話剛一出口,虞浩霆便擺了下手,“這是你的公務,不該來跟我說;更何況,這件事還牽涉到我。若你一定要問,我只有一句話:公事只能公辦。”

    “呃……” 蔡廷初蹙了蹙眉,沉吟了一瞬,忽而笑道:“那我跟校長談私事。”

    虞浩霆看了他一眼,輕笑著道:“你想讓紹珩去審許蘭蓀?”

    蔡廷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情報部的人不好升遷,立功受獎全靠大案,因此,許多人做事都有盡力把案子做大的慣性——說好聽的是慎重仔細,說難聽了就是“羅織”,這毛病明清廠衛就有,古今中外皆然。如今太平年景,更少了戰時的諸多顧及。

    許蘭蓀在虞家走動多年,照過面說過話的高官悍將多少總有一些,按程序交給下頭的人,縱然不敢拿虞家做耗,但勢必極盡攀扯之能事,一旦審起來,恐怕牽連太廣;可這案子如今剛開了頭,若蔡廷初直接交給親信之人過問,未免顯得刻意,反而叫人生疑。虞紹珩是新人,這案子的線索是他牽出來的,又和許蘭蓀熟識,讓他來辦算是題中之義,只不過……虞浩霆見他默然不語,便道:“你還是不想讓他留在你那兒?”

    蔡廷初苦笑:“……校長,那時候我進情報部,第一個案子,就殺了當年在定新睡我上鋪的同窗。”

    兩個人都好一陣子沒有說話,默默夾菜啜酒,良久,虞浩霆才道:“廷初,你當初為什么要去情報部?”

    蔡廷初抬眼望了望枝頭的梅花,仿佛有些唏噓:

    “那時候我從侍從室出來,下到我父親軍中去當連副,原想著從低做起,自己拼一份功名出來;誰知待了半年,戰場都沒上過就被‘提拔’到了團部當參謀——我這才知道,有我父親在,哪個長官也不肯把我放到戰場上去,我這輩子也就是不疼不癢熬個少將參議罷了。

    我就想,一定得到我父親伸不了手的地方去。為這個,還惹得我父親好久不痛快,那時候,真是太年輕了……”

    虞浩霆轉著手里的杯子,淡淡一笑:“你后悔?”

    蔡廷初想了想,道:“……后悔過,可自己選的路,總要自己走完。”

    虞浩霆起